胡编乱造的洛明棠耐心的等待裴砚州的反应。
裴砚州皱着眉,清苦的药味萦绕在鼻尖上,他犹豫挣扎片刻终于还是在洛明棠殷切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我自己喝吧。”
他认命的伸手却被洛明棠躲过去,她抬着碗要准备喂他,“不行,太医说你的手得少动多修养。”
裴砚州也犟,说不给他自己喝他宁愿不喝,气的洛明棠骂他不识好歹。
“给你给你。”洛明棠将药递给面前的犟种,语气无奈。
见裴砚州面不改色的喝完一大碗药汁,淡定的犹如在饮白水,洛明棠心生佩服,她平日喝碗药都磨叽半天,太苦不喝苦了不想喝微苦也讨厌。
所以迎喜总说她矫情,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又怕苦怕疼怕累,娇生惯养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洛明棠每每这时都会装听不见。
她内心腹诽。
这不是很正常吗?她有那么好的出生为什么要受苦受累,人的一生不过须臾,与其没苦硬吃不如及时行乐。
她趴在床边静静看着裴砚州。
青年温润如玉,细看能瞧见眼底的青黑,明明瞧着没比她大多少,却多了很多沧桑。
“裴砚州,你累不累呀。”
洛明棠问到。
裴砚州抬碗的手微微一顿,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洛明棠:“为什么要回去?这里不好吗?”
她递给裴砚州一颗蜜饯,“吃点甜的压压苦味。”
洛明棠的手一看就是金尊玉贵、不沾凡尘的,指尖白皙透亮,指甲上还弄了当今洛宁贵女圈内最时兴的淡粉色,显得她的手格外娇嫩。
裴砚州垂眸瞧了瞧自己的手,满是与他的年纪不符的厚茧,摸上去粗粝的很。
生怕自己去接那颗蜜饯会让洛明棠的手不舒服。
于是他说。
“我不爱吃甜的。”
“那喝杯茶吧。”洛明棠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收回手将蜜饯扔到自己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心想这人不懂得品尝,真是可惜,“我替你尝过了,是酸甜的。”
然后倒了杯茶递给他,“这是丹阳今年的新茶,味道清香入口后回味甘甜,正好压压药里苦味。”
裴砚州有些狼狈,他感觉自己的挣扎在洛明棠这里完全是无用功,他还是接过了那杯茶。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紧紧捏住茶杯,不敢看洛明棠的眼睛,“我没权没势,给不了你想要的回报,唯有一副皮囊堪堪入眼。”
仿佛找到了一切源头的方向,他确信洛明棠对自己一定是有所图谋,他迅速果断的给这些善意下了定义。
他抬起头一字一顿的说,“可我不愿,你若真的是看上这幅皮囊。”他掏出怀里的刀比在脸上,“那便毁了它,我不需要你再帮我什么。”
说罢下一秒就直接朝脸上划去,没有一丝犹豫。
“诶你这人。”
洛明棠没想到这个人怎么这么古板,她没想那么多伸手便去夺,在裴砚州划上一点的时候一把抢下。
锋利的刀尖划破指尖痛的她喊了一声。
在殿外抱剑等待的少年听见动静不对立马进来就瞧见这一幕。
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有了些许波动。
他走过去将洛明棠拉到身边,拿起她的手仔细观察发现指尖划了一道口,葱白似的指尖血流泊泊。
“阿仞,你别拦我。我非要把这倔驴揍醒。”
平时一点痛都受不得的洛明棠此刻顾不上撒娇卖惨,少年的手直直横在两人之间,她推着他的手想把愣在床上的裴砚州打醒。
这世间怎么还有这般不懂变通的人。
她发现怎么推少年的手都没有松开,意识到不对劲的她抬头看向少年。
“阿仞?”她轻轻唤道。
少年眼神冰凉,看裴砚州的目光就像看着个死人。
他守了洛明棠那么多年,从未让她受过一点伤,可一遇到面前这人她就又是被打又是受伤。
觉得裴砚州危险的少年紧紧握着剑柄,上面挂着的平安结不停晃动,似乎揭示了主人情绪的波动。
察觉到不对劲的洛明棠暂时顾不上裴砚州了,她死死按着少年的手警惕的问,“阿仞,你怎么了?”
少年不语,死死盯着裴砚州。
“阿仞,我好痛啊。”
这时候洛明棠想起来用苦肉计,少年的状态她再熟悉不过,这是想对裴砚州动手的前兆,估计是顾虑在她的寝殿,他才忍着没有拔剑否则洛明棠也不敢肯定她能拦下。
“明棠。”少年突然发声,垂眸望向她,“我可以在这里杀了他吗?”
他语气平淡,仿佛要杀一只鸡一般随便。
“不可以。”洛明棠斩钉截铁的拒绝,“阿仞,你在这里杀了他,我会害怕的。再说是我自己去抢的,和他没关系。”
“明棠,你真的是好样的。”
少年淡淡评价,他知道今天杀不了裴砚州了。
他抓过洛明棠流血的手,掏出怀里的金创药给洛明棠撒上又掏出一块巾帕给洛明棠包上。做完这一切后,他抱着剑走了出去,还留下一句话。
“明棠,我只留他一次命,下次不管是不是他的原因我都会杀了他,你放心我悄悄的在外面杀,不会让你害怕的。”
洛明棠:………………
她没觉得害怕,而是有些新奇。
阿仞好像生气了。
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想偏了的洛明棠才反应过来要找裴砚州算账,她气势汹汹的转过身朝着盯着她的手在震惊中愣神的裴砚州走去。
结果脚一软,直愣愣的朝前方栽去。
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如梦初醒的裴砚州见洛明棠朝自己栽来顾不得心里的混乱,本能的冲过来接住了她。
还一脸带血的他慌乱的抓着洛明棠的手,他不顾自己脸上的疼痛一直问道。
“你在做什么!”
洛明棠更生气,声音比他还大,“你又在做什么!”
“裴砚州,人生来只有一次,你为什么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毁了你的脸你日后该怎么办?你还能参加春闱吗?”
洛宁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面容完好是在这里生活最基本上要求,受国家观念的影响大多容颜有损的人在洛宁基本没有正常的生活。
各行各业对于他们都有很多的要求和限制,更不用说想参加春闱的人。
“像我这样的人生还有救吗?”裴砚州绝望的问道。
曾几何时他也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哪怕家中变故丛生他也未放弃过对生活的向往,挣扎着想要求出一条活路。
可命运一次次将他重重摔下。
年少时在积贫巷有间小小的庙宇,很破,很旧。
可那里每天都挤满了人,小小的他跟着母亲去敬奉时问过。
为什么要如此虔诚的去拜这些泥塑的东西,明明积贫巷的生活都那么艰难,用这些钱去改变生活不好吗?
那时的杨氏还是温柔的母亲,她摸了摸裴砚州的小脑袋,温和的告诉他。
正是因为积贫巷的日子太苦了,大家才会如此敬奉神明,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神明的眷顾,能走出这苦难又糟糕的生活。
那时的裴砚州认真记下了。
在后来最绝望的时候他也曾满心祈求天上的神明能够眷顾他。
可回应他的是父母朋友的背叛与伤害。
后来裴砚州再也不相信这些虚假的伤害。
他这一生真的要烂在积贫巷了。
可那个雪夜,那个满是碎片的雪夜,他带着目的伸手救下的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
带着炽热的光芒与希望拉着他的手告诉他。
“为什么不可以,若你真的不愿意自救那才是真的了无希望。”
“裴砚州,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将自己困在过去的黑暗之中。”
如此,真的应证了那句不只在哪本杂书上看到的话。
囿于黑夜,终见辰光。
裴砚州,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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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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