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戚延双眼冒火,捏紧景姒的肩膀,“谁与你说了什么吗?先前好好的,为何要和我分开?”
景姒再也无法冷静周旋,一味的哭:“求你成全我吧,我真的配不上你,若是去了你身边,我一定会郁郁而终的,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觉得我会对你不好?”
戚延皱眉,景姒咬着唇不不吭声,表示默认。
她今夜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眼睛肿得像核桃,戚延看着心烦意乱,只将她拉过来再次吻住她的唇。从前景姒不是没有闹过小性子,只要亲亲她便好了,很快她就会破涕为笑地缠上来,重新抱紧他。
但她这次没有,她紧抿着唇,双手握拳抵在他肩上,用微弱的动作表示抗拒,戚延烦躁得想杀人。
景姒偏过头逃离他的狼吻,喘息间断断续续道:“二公子,不,不要再对我这般了,我们已经做过许多错事,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行不轨之事,才能对得起,公子日后的夫人。”话音未落她的双腿一凉,竟是裙子和内衬一并被扯了去。
戚延把她按在羊绒毯子上,景姒拼命抗拒,拳打脚踢,再也顾不上对他的敬畏,但戚延从记事起就在马上行军,她的那点儿力气犹如蚍蜉撼树,很快被强行扭成一个屈辱的姿势。
“不要,不要!”景姒大哭大叫,她真的害怕,马车就在府门前,外面有那么多的宾客,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儿的动静 。但戚延,是个疯的,她从前也是,比这离谱的多的场合都曾有过,他或许觉得他装成贞洁烈女吧,景姒忽然仰头吻住戚延,贴着他的嘴唇小声哀求道:“不要在这里,求你了。”
“二公子,四姑娘,没什么事儿吧?”他们的动静太大,景苍山派了人过来询问,景姒拼命摇头,戚延仍用一只手将她的两只腕子按在头顶,逡巡着她的脸,眸光幽暗。他说“策马”,车厢外一声鞭响,马车向前开动。
他俯身咬开她衣襟的系带,景姒耗尽力气闭上双眼,好歹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和戚延硬碰硬她没有任何胜算,做过多回的事,再来抗拒显得矫情,景姒放开手脚任他折腾,五指扣住马车的窗沿,用昏沉的脑袋去想下一步动向。
她实在没想到,戚延不肯放手,否则怎么也不会冲动撕了庚帖,他这模样不像是失了面子来找她晦气,应当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食髓知味,恋着她的身子。若是如此,便麻烦了。
景姒想着正事,并不知道自己在下意识地讨好他,抱着汗津津的俊脸,十指轻柔地绕着耳根打旋,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还想要把他的汗巾子扯出来擦一擦背上的汗,以防他感冒着凉。刚碰到他的衣衫她便醒了,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在做什么。
戚延却是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眼角飞着一抹红,五官昳丽地舒展,如同凤凰迎着朝阳展翅尾羽招展洒下一地艳光。
景姒咬紧牙侧软肉,强迫自己去想戚延的两面三刀,他只是把她当成屈涴渝的替身而已,根本不会珍惜她这个人,她绝不能再被这副皮相骗了。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硬下心肠,和他断得干干净净。
半个时辰后,景姒被戚延抱在怀里,在狭小的空间中交替着呼吸。她不再动了,戚延用撸猫的手法抚她的背,想说他会对她好,又怕提起方才的不快,再度勾起她的情绪,他思忖半会儿说:“你替我挽发吧。”
景姒抬头,他用理所当然的眼神望着她,她轻声说是,来到他身后,把玉簪摘下,以手为梳为他理顺凌乱的发丝。戚延等她挽好头发,把她抱回来,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她的发髻拆掉。
景姒按住自己的头发,“公子不会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不需要照镜,双手反向脑后,瀑布般的长发在她手里极为听话,一股一股拧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似一副娴静优美的仕女图,她略歪着头,脸颊酡红,双袖滑落至臂弯,两截藕段似的手臂在昏黄的烛光里白得晃眼。
戚延喉头滚动,又把脑袋凑过去偷了个香,景姒似嗔似怒瞥了他一眼:“我簪子呢?”
簪子被她裙角盖住了,戚延拾起来,执意要给她簪上,抚着她乌黑的云鬓道:“不要再说分开的话,我会对你好的。”
景姒挽了挽唇,说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回景府的路上,四野寂静,只有马蹄踢踏声,戚延抱着景姒不停亲她的脸,甚至用牙齿啃了几下,念及待会儿还要见人,不能在脸上留印子才没用力,景姒毫不抗拒,像只大型玩偶娃娃任由主人玩弄。
马车逐渐停下,又能听到景府的喧闹声,戚延邀功似的在景姒耳边道:“你不是想要住在江南园林里头吗,我在樊京置办的宅子空旷得很,随你怎么布置。”
说罢搀扶景姒下马车,自觉比寻常要体贴不少,在黑暗中捏了把景姒的腰,才放了她先一步走进府里。
众人见两人这样亲密地下马车,如何不懂,又见二公子进入府里照旧与各人交际,两三句话便笑一笑,心情显而易见的好。这景四姑娘既有当众拒婚的胆识,还能轻轻松松把人哄好了,当真有几分本事。
景苍山见戚延如此最是高兴,“姒儿在咱们府里是最受宠的,难免有些娇惯,幸而得了二公子垂青,我这做伯父的大可放心了。”
众人又喝了一轮酒,说起婚礼事宜,戚延说全听景姒的,景苍山道这怎么可以呢,“姒儿或是不愿铺张,她心地良善,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顾全大局的,公子该操办的还是要操办起来,全了姒儿的颜面。”所有人都知道戚螟马上就要登基了,戚延就是皇子,景苍山恨不得宣告天下他景家变成了皇亲国戚。
景溯游拦下他即将入口的酒道:“大哥,今夜喝太多了。”
时至夜深,大人们纷纷起身向戚延告别,正要结伴离去,忽然见庭院里蹿起一把火光,北风吹着,火舌越来越旺,竟燎红了整片天际。
景姒站在火光前,风声猎猎,卷起肆意狂舞的火舌,吹动她单薄的衣衫,照亮她冷若冰霜的脸色。
她竟一把火烧了聘礼!那么多的稀世珍宝,白莹莹的南海珍珠,红灿灿的西域玛瑙,全都兹拉拉的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无比唏嘘,景苍山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含着老泪指责道:“姒儿你,你发什么疯啊!”
景姒道:“二公子厚爱,我无福消受,好言拒绝,但公子以权势相逼,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以表我坚决不嫁之心。”
她手腕一翻,从袖中掼出一把剪刀,捡起肩旁的一缕头发剪去,扬声道“今我景姒,剪发断君恩,以此为证”,把那缕头发抛进火里,她又从众人面上逐一看过去,再无眼泪,只有坚毅的决绝,最后望向戚延的眼睛。
她把剪刀抵在脖子上,血脉流动的位置,刀刃让薄薄的皮肤感到刺痛。
“若二公子再执意强娶,我便自绝于此地,留给公子的只能是一具尸体,望公子三思。”
“姒儿!”景姒的爹娘最是哀痛,景溯游向戚延下跪:“二公子厚爱,我这小女命小福薄无力消受,还请公子怜惜,饶她一条命吧!”
景姒抬头冷视着戚延,他生气到了极点时便是这般,是不悲不喜的,一双眼睛似空洞静谧的深井,她终是害怕,握着剪子的手发抖,把心一横,刺向脖颈,温热的鲜血流下。
“何必如此,”戚延冷笑了声道,“我倒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强抢民女不得,以权势逼得人自杀,若传出去,我却也脸面尽失了。”
他从景姒身上移开目光,对身旁众人光风霁月地笑道:“原是有些误会,没说清楚,让景姑娘这样害怕,我真是罪该万死,这便向姑娘赔罪。”
他垂着眼,春风和煦地对景姒遥遥作揖,“刀剑无眼,景姑娘还是放下吧。”
事情已闹到这般田地,景家人和各路官员们只好出来打圆场,说纵使结亲不成,今日畅谈也算佳话,戚二公子性情温雅,怎会仗势欺人,一定是与景姑娘有些误会没有说开,体谅了景姑娘拒亲的急迫,可见心胸开阔,颇能容人。
景姒双腿是软的,扔了剪刀,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离开。她赌对了,戚延一定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今晚来的官员都是他要笼络的,趁这个机会以死相逼,他一定会妥协放弃。
他非常骄傲,她今夜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狠狠踩中了他的逆鳞,让他心生厌恶,尽管她像屈涴渝,也还是厌恶至极,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
至于戚延缓过劲来可能会直接派人杀了她,景姒虽然觉得不会那么快,起码过个几年等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再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但是为免发生意外,她回到房间包扎好脖子,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背起收拾好的行囊翻墙而出,景祺在那儿接应她。
没有人想到她会在这时候逃走,府外守备松懈。
她的当务之急,是去天竺找火蝎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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