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拉锯拖延后，朝堂上的种种仿佛突然按下了快进键。
新君即位，先帝定下平谥为孝肃皇帝，梓宫奉移等等，一切迅速尘埃落定。
各种仪轨，朝会宴飨结束，时明远也向新帝告辞回王府居住，本以为会受到挽留，但出乎意料的没有。
等到事后一切无可挽回，再复盘时，他才意识到，陆妄当时的态度是应该引起警惕的。
但此时，因多日奔波跋涉，少眠，今日又事务繁多，实在太累，加上知道对方心意，不以为会对自己不利，便没想太多。
也或许，是因为心底自己都没察觉的傲慢，以及对感情的轻视。
之后，回府后，时明远连续数日闭门不出。
因为异姓诸侯王世子的微妙身份，倒也没多少人拜访，除了秘密联系楚王派系的少量官员外，倒也没什么事。
当然，情报方面的汇总没断过。
比如韩璞纯还是入宫成为了侍中，不过这次因为少了一场流血，便不止他一个人作了侍中，于是也没有话本里那么显眼。
中间，就朝堂风云变幻的局势，几人也在楚王府里开过几次小会，向丹阳递过几次消息，一切有条不紊，并无意外。
仔细想来，话本里的刺杀也有当时局势混乱的缘故，现在陆妄提前即位，即使没找出原本的细作，牵一发而动全身，后续有变化也正常。
事情的变化在于几日后的圣旨。
临近黄昏，有传信人提前送了消息。
“应该是为您当时的进言论功行赏。”司马祭酒如是说，“您做的没错，当今恐怕并没有足够的朝堂智慧，那天您说他拔剑，若不做些什么或真会有不测之危。”
时明远挑了挑眉，这些僚属还真能猜到话本里描述的发展？
“哦？我看情报上好像大家都不以为然。”时汲在一边好奇的插嘴。
副典军王季倒是心里有数，只不善口才：“建康这里多是世家子，对现在外头的情况不甚了了，不过我是粗人，还是要司马大人来说。”
司马祭酒笑笑，不客气的揽下，先开了个头：“王上有意往北边发展，所以外头消息多了点。”
随后才娓娓道来：“总之，这些年的乱象下来，相比世家南渡后邬堡一关，自成体系，外头很有迥异之处。梁朝以外，各方义军或是匪首旋起旋灭，或是将死之人的癫狂，多有荒唐放纵之举，其中对礼法的破坏从北边胡人起一路往南发展，很是触目惊心。”
所以，丹阳的楚王府才能尽收楚地士人之心，不过这点，时明远和两人都有意不在时汲面前直接提起。
一番谈话后，圣旨已到，宣旨的是内侍省的胡念恩。
可这类宫中旧人并不受新帝看重，一般对方更倾向于让任中常侍的南军心腹来下达诏令。见此，司马祭酒当即向周掾属使个眼色，让查一下。
是否能查到结果暂且未知，当前，不出司马祭酒所料，确实是一系列封赏。
其中钱财不多，但却出乎意料的给出了北地的军职，其中甚至允许时明远本人直接从边境的兵曹调用一支两百人的轻骑小队。
相当慷慨，至少，先帝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这是放任楚王府插手兵权，乃至渗透边军之举。
就像他之前推测的，陆妄不是一个醉心权柄的合格君王，在权力上缺乏应有的理智。
应该高兴的，但相比周围僚属的兴奋，时明远心态要更复杂。
宣旨结束，内侍胡念恩含笑道：“另外，陛下还有一件特别的赠礼。”
“是什么？”王副典军搓搓手，立刻接话。
胡内侍神秘一笑，拍了拍手，后头便有一位佩了面纱，披着斗篷，遮蔽的严严实实的高挑身影从人群中徐徐走出，唯一露出的眉眼秀丽柔和。
时明远不会看骨相，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竟隐隐看出几分熟悉感。
没等他弄明白熟悉感的来源，耳边就传来胡念恩接下来的介绍：“听说世子您一路也没个知冷知热的服侍，宫里就做主送了位善舞的美人儿。”
这是在安插监视？封赏后安插美人为耳目是很常见的权术。
只是陆妄的那份心思若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后，时明远不免疑惑：会有人赠送思慕对象这样的礼物吗？
总觉得，像陆妄那样的人，恐怕会很善妒呢？
虽然心里这样想，面上，他却不可能拒绝陛下紧跟着圣旨的赏赐。
当下就致谢。
见此，内侍胡念恩及他带来的人很快回转宫中复命。
唯独留下的，就是佩了面纱的礼物本身。
“殿下。”美人盈盈行礼，声音轻柔婉转，但音色略沉，应是男子。
时明远从中仿佛听出了一分熟悉，但就像是看他的模样一样，找不出这点熟悉的来处，只能暂时放下，试探着问：“可有名字？”
“还请殿下赐名。”美人低着头，温驯回应。
“所谓美人如玉，便唤你玉奴吧。”时明远道，同时随手扯下水色面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生女相的秀丽面孔，最重要的是，很合他心意。
“奴谢殿下赐名。”玉奴道。
彼时天色已晚，时明远当众将美人拦腰抱起，在低低的惊呼声中，往寝殿而去。
作为对圣旨，对礼物的满意，他将在晚膳前便立刻收用了玉奴。
抱进帷帐，斗篷扔出，刚刚撕开纱裙，美人便开始哀哀低泣。
“怎么了？”时明远环着玉奴腰肢，触手软玉温香，不免心软，遂轻声问，“可是有为难？”
“并无。”他轻轻摇头，似是生怕被误会，连忙急切的解释，“奴愿意服侍殿下的。”
“那为何落泪？”时明远擦去美人眼角的水珠。
玉奴面上尽是茫然：“奴也不知道。”
到底只是个榻上的玩意儿，时明远便也不再多问，只抬手解去美人身上最后的遮掩……
……
一番胡天胡地的**，叫了两次水，结束时已是戌时。
亲密过后，显然少了陌生，玉奴柔顺伏在主人怀里，撒娇般道：“殿下，晚膳有什么嘛？”
美人生动的眉眼里透出异样的熟悉，但此时的时明远已经分辨不出了。
欢愉后，他的心情显然同样不错：“玉奴喜欢什么？可有忌口？”
说完，又有些奇异的想起朝会宴飨时陆妄极少动筷，只鱼羮有少少的碰了两口。
犹疑的，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时明远顺着直觉开口：“喜欢鱼羮吗？洛口黄鱼的滋味素来天下闻名。”
在主人的怀里，玉奴身体一僵：“殿下说笑了，奴是哪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吃过这等珍品，哪里又能知道喜不喜欢呢？”
亲密的拥抱中，肢体反应怎么可能瞒过？
可巧合的，时明远也同时陷入了回忆。
他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话本中关于陆妄的一段描写。
这位主人公在少年时，曾因为宫中的忽视而忍饥挨饿过，后来入行伍更是常年饮食不规律，因此胃不是很好。
宫中宴飨多是冷硬，他只用鱼羮究竟是喜欢还是只能用这个呢？
回过神，时明远情绪却淡了下去：“那今日玉奴便用点鱼羮试试。”
玉奴敏锐的察觉，颤声问：“殿下是生奴的气了吗？”
“没什么，刚刚只是想起些别的事。”望着他秀丽的眉眼中所流露的惊惶，时明远不由懊恼，自己似乎被陆妄影响太深了。
相比一个过去没怎么接触，未来也不会有多少私人联系的暴君，果然还是怀里的软玉温香更可怜可爱。
怎么在玉奴面前总是想起陆妄呢？这样不好。
究竟为什么不好，也说不清。
撇开思绪，时明远手臂收拢，将怀中美人拥得更紧。
不清楚他的情绪变化，但玉奴显然很喜欢彼此间任何的亲密接触，当即亲昵的搂住时明远的脖子，迫不及待的献上一个吻。
只这个吻实在生涩得可爱，单单贴住了彼此的唇。
磨蹭着，试探着，像猫儿般舔砥，浑然不知该如何更近一步，偏又舍不得放开似的。
实在……让人怜惜。
美人香草：比喻国君及忠贞贤良之士，亦象征忠君爱国思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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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美人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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