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光照三军阵营,祈军队伍整齐罗列,在李良珂的号令下,纷纷朝祈国的方向前行。
李良珂回过头来看看众将,目光在军中扫了一周。
安仲明耳畔问:“殿下可是在找小秦将军?”
李良珂默然,僵色笑了笑,干脆问道:“他在军中吗?”
“在的。”
李良珂没了声。
“殿下是希望他回去还是跟咱么去祈国?”
不想回答的人作和颜悦色的神态,耐心地说:“以后祈国就是他的家,他回哪儿去?”
“是。”安仲明含笑道:“殿下如此惜才,属下佩服。”
李良珂驾着马,一会儿才小声自言道:“没什么惜才,难得他有爱民之心。”
“是,小秦将军爱民如子。”
李良珂一怔一扭头,才见安仲明正冲他微笑。
“你们在说什么?”
李良珂又一怔,后头竟不知何时窜出一人,惊魂未定般半天才说:“小秦将军,没事不要这样神出鬼没。”
秦昭嬉笑道:“吓着你了?要不要我给你拍拍?”
李良珂扭过头去,“不要。”
秦昭探头到他面前,问:“你们在背后说小爷什么?还有,以后能不能别叫小爷小秦将军?”
李良珂厌倦的神色稍纵即逝,很快顶上亲切和蔼的假面道:“在背后说你坏话呢,小秦将军。”
秦昭看他咬牙说话的样子还挺可爱,笑道:“看来真是吓着你了,小爷给你拍拍吧。”他本是大大咧咧之人,谁知伸手到李良珂身上轻拍了下却立即缩了回来,内心竟然膈应了下。
安仲明想着这秦昭不回去难道是去祈国有所图谋,担心之际见着这番情景,才知这二人关系这样好,只是他们何时发展成这样的好关系了?
他一路时不时瞧着,每次都见秦昭在李良珂跟前晃荡,越发好奇秦昭去祈国图个什么,难道不是图高官厚禄而是图李良珂这个人?
他思索着又想到了更危险的事,若秦昭辅佐李良珂生乱,那大祈还不大乱?
这事得告诉王后娘娘。
队伍浩浩荡荡回了祈国,李良珂安仲明进宫接受封赏,完事便各回各家。
王府一众人出来相迎,纷纷喜上眉梢地喊:“殿下回来了!”
李良珂愁眉苦脸。
“怎么了?”澹台修从门口进来就闻这声哀叹。
李良珂行礼。
澹台修一把扶住,说:“殿下身份尊贵,怎么还朝我行礼,这不合规矩。”
李良珂: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习惯了,长史为国操劳多年,这区区小礼完全受得起。”
澹台修看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问:“你不会是为这礼发愁?”
李良珂用懒散的笑容应付:“我闲的。”
“那你是为何事发愁?”
李良珂嘴巴无声地动了两下。
“发愁对身体不好,既要操劳国事,又要为琐事发愁,身体怎么扛得住?”
李良珂觉得这话新鲜,几日不见,长史怎么关心起他的身体了?
“无事。”他回了这句。
澹台修道:“先王和先王后在底下若知晓你这般操劳,定是焦急万分。”
李良珂又一愣,这还是长史第一次与他提及爹娘,算起来,长史是爹娘为他选的老师,在郑国的这些年,师生情谊半点没进展,全然成主仆的关系了。
澹台修主,他仆。
现在也是如此,他对这个名义上的老师总有些敬畏,三分敬七分畏,就真的像上级与下级、老师与学生那样,这个人的话他多多少少都会听进一些,从前都是一些为国的命令与吩咐,今日竟是关心起他的身体了,他确实没想到。
这长史从郑国回到大祈后,就像换了个人。
从主人换成老师。
“活着时也没见他们担忧”,李良珂道:“更何况现在人都不在了。”
澹台修哀叹后道:“人虽逝,令犹在,臣答应二老的,总归不能食言。”
李良珂没作声。
澹台修问:“你忧愁是因为带回来的那几个郑人?”
他这样一问,还真全中了,算起来,他的所有愁绪还真是那几人。
澹台修看他神色,想来是言重了,思索片刻道:“秦昭若回了郑国等于放虎归山,于祈是一大隐患,所以应该不是他。”
李良珂摸着茶壶盖,锁着眉吹了吹里头温热的茶水。
澹台修又道:“那个叫什么轩的一看就呆头呆脑,应该也不会是他吧?”
李良珂忧愁地喝了口茶。
“我猜是薇儿。”
李良珂停住,愁绪聚又散,问:“你怎么知道她叫薇儿的?”
“你忘了,亵畩庭我一路跟着你。”
李良珂哪里是忘了,这人可不就是在亵畩庭开始变的?只是竟连着细微之事他都知道了?难道不是只是关心国事?怎么连这事都记得这般清楚?
“看你这神色,我是猜对了。”
李良珂放下茶水,“哦?那你说来听听。”
澹台修道:“你是个重情之人,你见着她就会想起昔日尚书府的丫头吧,叫什么来着,哦,叫凝薇。”
李良珂犹如被望穿了心思,他忧愁的正是这事。
前几日薇儿来找他,万般恳求跟在他身旁服侍他,他当即拒了,今日上午薇儿又来恳求,说此生若不能在他身旁服侍他回报他的恩情,活着再无意义。
他怜惜薇儿,希望她过得好,可见着她就会想起一些不好的过往,怕她也会因为自己厄运缠身,不得善终。
他真的很怕。
澹台修瞧他神色,一直不听他回答,觉得自己多半是猜对了,他对这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别想太多了”,澹台修轻拍他的肩,“好生休息,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他临走又叮嘱了一遍,差人抬来了一些上好的补品。
李良珂疑惑不解。
秦昭来到祈国后待遇比郑**营还好,可算得上是他这辈子得过的最好待遇了,但是故国情怯,他身在祈国心在郑,连日夜里都睡不着,想的全是那曹驭炀为何要算计他,无冤无仇,无缘无故,逼得他一身赤胆忠心落到这个境地,日后即使有万世功勋,也只是世人耻笑的叛国贼吧。
他窝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外头一片打斗声,心一揪就往外冲去。
外头刀枪缭乱,鲜血四溅,猩红布满眼帘,腥味溢满院子,石桌子碎成几片,盆栽也都碎了满地。
打成一片了!
“怎么回事?”他抓住这府邸的一将士问,只见他满脸血渍。
“不好了,小秦将军,人打进来了!”将士惊慌万分地说。
“什么人打进来了?”
“宫里头的人,宫里头派人来杀咱们了!”将士说得几分含糊,但口气格外瘆人,这含糊分明是吓出来的。
秦昭心一凉,宫里头的人?是祈国王室!
李良珂不是说会保他性命?
把他骗过来实则是想要取他的性命!
他气急败坏,提了枪就往外冲,见着祈人就上去一枪,这祈国不想要他活着,他便拼个鱼死网破!
宫殿脚步阵阵,金黄长袍的玉面踏风而来,手中举着一枚免死金牌,直逼行宫。
王后在台上高坐,闻这声神色阴冷,却像是早有所料。
玉面进殿来,行礼后将金漆的牌子呈上,道:“不知先王后赐的金牌在娘娘您这儿是否还有效用?”
王后听对方竟拿先王后压她,怒火中烧,明面上却挂上淡淡的笑,沉气道:“先王后德高望重金口玉言,赐的牌子乃稀世珍品,三殿下此番拿来,不知是用来抵何人的命?”
李良珂还未言,王后又笑道:“这值得殿下直闯行宫、不惜呈上先王后金牌也要救的人,想必是有着丰功伟绩、为大祈鞠躬尽瘁的英雄吧?”
李良珂也不愿拐弯抹角,本想直言的话在听了这番话后改口道:“为大祈鞠躬尽瘁臣不知,但确实是个英雄,一心为百姓,着实不可多得,望娘娘开恩。”
“三殿下亲自求情,又有先王后御赐免死金牌,哪还容得本宫拒绝的余地?”王后袖子一甩,不怒自威,继续道:“只不过,殿下要保的那人也得是先王后想留下之人,总不能拿着她给的东西去救一个对大祈有危害的人,不是吗?”
“是,娘娘说的对,可臣金牌既拿出来了,也不想再收回去了,臣还是想保那人的命,请娘娘开恩。”李良珂自知即使有这免死金牌,对方也不会轻易答应,便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王后吹着茶抿了抿,“看来人你是保定了,一个郑人而已,对三殿下竟是这么重要?”
李良珂道:“臣只是想着一个牌子还是不如命值钱。”
“可本宫令已经下了,三殿下是要本宫落个朝令夕改的劣名吗?”
这劣名会不会有,二人心知肚明,王后视李浩川为珍宝,朝中王子都被她打压过,本就忌惮这先王后的儿子,又从安仲明口中得知他与猛将秦昭关系好,心中忧心疑心郁结,逮着机会想给个下马威,当下情况正好刁难。
李良珂会意道:“臣今日早朝言过其实,顶撞了太子表哥,请娘娘赐教。”
王后立即来了精气神儿,面带笑意冷冷问:“这样说来,你对太子确有不敬,才回来就与他玉佩丢失一案纠缠不清,今日又公然顶撞,实在不成体统。”
李良珂只得道:“任凭娘娘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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