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云曦公主,为什么会和她,长得这么相似呢?
阿妧忽想起了很多事。
她想起梅林初见,萧让乍见到她面容时,眼中那片刻的诧异和失神。
她想起太守府中,被姜焱挟持时,姜焱看到她容貌后,就停了剑,没有杀她,而是问“你是谁”?
她想起刚进雍都时,太子雍景之见到她,就愣住了,然后还说萧让是“天下第一情深之人”。
她心中,隐隐有一个不好的猜测,这个猜测,过于让她觉得晴天霹雳,她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她卷起那幅画,面色苍白到花堇都觉得心慌,花堇道:“阿妧,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妧含糊道:“可能是有了身孕,最近愈发觉得累了。”
“那都是正常的,而且你一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在崔家更是屡遭虐打,身体都被糟蹋坏了,比寻常人要虚弱很多,所以有孕的时候,更加要注意一点,那些寒性的食物,是万万不能吃了……”
她细细跟阿妧说着,但是阿妧却心不在焉,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到哪去了,花堇忽道:“对了,云曦公主,怎么和你长得那么像呢?”
阿妧又是一惊,她咬了咬唇,道:“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也许不止我和云曦公主长得像,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和她长得像呢。”
“那倒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花堇道:“但是你们俩,身份却是天差地别,她是公主,你是女奴。”
阿妧勉强笑道:“大概是我上辈子做多了坏事,才投胎成了女奴吧。”
“我就随口一说,你也别想太多,若是上辈子做多了坏事,那云曦公主现在还已经死了呢,而你还活生生的呢。”
花堇提到云曦公主逝去,阿妧便想到她自惭形秽的时候,萧让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如今世间万物,皆不及卿”。
无论她那个猜测是不是真的,至少萧让说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如今世间万物,皆不及卿,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她不应该不信他。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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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阿妧虽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是,她的脑海中,还是不断盘绕着云曦公主的画像,她和云曦公主如此相似,这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阿妧心神不宁,而这也被萧让察觉,他问道:“这几日你是怎么了?”
阿妧连忙否认:“没有怎么,大概是要随君侯去边关了,有些临行前的忐忑吧。”
萧让摇头,笑道:“这有何忐忑的?”
阿妧低头:“奴婢不像君侯,去过很多地方,所以每次去一个新的地方时,心中都会忐忑。”
“但本侯记得,你来雍都之前,可是极为兴奋的。”
阿妧苦笑,她来雍都之前,可不知道萧让和云曦公主的事情,也许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更加快乐一点。
她怅然道:“人自然都会变的,奴婢觉得,自己已经回不到以前了。”
以前的她,虽然在崔家饱受折磨,但是从未爱过一个人,她的心是自由的,如今她衣食无忧,每天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反而却患得患失,自卑敏感,尤其是越深陷于对萧让的感情,就越不由自主会想起云曦公主,一想起,就更加自卑敏感,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萧让见她愁眉深锁,于是道:“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
阿妧又是否认:“并没有。”
萧让凝视着她,见她眼神闪躲,神情不自然,他移开视线,也不再追问了,而是道:“若有事,可以和本侯说。”
阿妧勉强一笑:“奴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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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萧让已经熟睡了,睡在他一旁的阿妧却毫无睡意,她睁着眼睛,侧着身子,看着睡梦中的萧让,她轻轻伸出手,抚摸着萧让的眼,抚摸着他的鼻,抚摸着他的唇,她忽觉内心酸涩,于是背过身去,不再看萧让。
她脑海中,似乎有两个声音在拉扯,一个声音啊花堇,她说:“云曦公主,怎么和你长得那么像呢?”
另一个声音,则是萧让,萧让在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如今世间万物,皆不及卿。”
她已经不知道,该听哪个声音了。
她只觉精疲力尽,手也不由自主,抚摸上自己小腹,那里还是一片平坦,她曾经十分希冀这个孩子的到来,因为这是她和萧让的孩子,但如今,她却有些迷惘了。
她一遍一遍抚摸着小腹,虽然这个孩子,还没有胎动,可是,她却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她终于慢慢决定,为了这个孩子,她也应该要相信萧让。
因为萧让,是她腹中骨血的父亲,她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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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妧于是悄悄将那幅画像烧毁,她看着燃完的灰烬,心想,画像的事情,她要彻底忘记。
她和云曦公主长得相似,那只是巧合,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她为什么要因为一幅画像,就要怀疑萧让呢?
更何况,萧让承诺过的,他承诺永不负她,他承诺世间万物,皆不及卿,像他这般冷情冷性的性格,一句承诺,便是重如千金,她了解他的,她坚信。
阿妧不再想那件事,而是帮萧让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去边关,她也在憧憬着,等去了边关,生下孩子,又有萧让陪伴,生活该是何等美满幸福。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憧憬,会在一瞬间,变成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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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雍都的前一天,雍王要给萧让践行,萧让于是便带着吴钩,还有鹰鸢军等人入了宫,偌大的别院,只有阿妧和少数几个奴仆,阿妧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去梅园中摘了梅花,准备晾晒干了,为萧让带去边关煮茶。
她正仔仔细细,挽着袖子,挑着花朵最大的梅花,放到篮子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嘲笑:“都做了靖北侯的女人,还要亲自干这些下人的活,看来萧让,对你也并不是怎么太好。”
阿妧回头,发现这个嘲笑她的人,正是昔日姜国的如英公主,如今雍太子的侧妃,姜如英。
阿妧也不知道,姜如英是怎么跑到萧府来的,她直觉姜如英此行,并无好事,但阿妧不敢和姜如英起冲突,况且姜如英是吴钩的旧主,也是吴钩喜欢的人,她也不能和她起冲突,于是低头行礼道:“见过如英公主。”
姜如英嗤了声,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你知道本公主今日过来,是做什么的吗?”
“奴婢不知。”阿妧低眉顺眼道。
姜如英慢慢走上前,挑起她的下巴:“本公主过来,是为了让你把从姐姐那偷来的东西,还给她!”
阿妧云里雾里:“奴婢不懂公主在说什么。”
“你不懂?”姜如英嗤笑:“看了我姐姐的画像,还能不懂?”
阿妧悚然一惊:“那副画像,是公主送来的?”
姜如英颔首:“那是为了提醒你,你只是一个小偷,一个仗着和姐姐容貌相似,就偷走她夫婿的小偷!”
阿妧面色逐渐惨白,姜如英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悠悠道:“你想听姐姐和萧让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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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妧不想听,所以她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但是姜如英却仍然开口说道:“姐姐在十五岁之前,是养在大胤皇宫的,她之所以能被养在大胤皇宫,因为她的母亲,出身凰氏一族,你这种奴婢,应该不知道什么是凰氏一族吧?大胤立国,凰氏一族立下汗马功劳,太祖亲口允诺,以后后族,只会出自凰氏一族,从此天下,凤为皇,凰为后,凤凰血脉,共统天下,永享尊荣。”
“而姐姐的母亲,就是皇后的嫡亲妹子,身份自然尊贵无比,所以你这种血统低贱的奴婢,又如何及得上我姐姐一根手指头?”
阿妧咬着唇,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姜如英道:“姐姐母亲,姜国的王后,在她五岁时早逝,皇后娘娘怕她在姜宫受欺凌,所以将她带到大胤皇宫教养,这也是昭示姜国,姐姐的母族,乃是当今后族,尊贵显赫,所以姜国任何人,都不可以欺凌她。”
“天子和皇后都十分喜爱姐姐,很多诸侯王子,去到雍都,见到姐姐后,也都心仪她,她心地善良,对于每个人都能平等对待,人人都说,她若不姓姜而姓凰的话,必定能成为天子新抱,将来母仪天下,但就算她不能成为大胤皇后,也她的才情和美貌,她也能成为诸侯王后,贵不可言。”
“萧让是在随雍国使者觐见天子,住在胤宫的时候,见到姐姐的,那年萧让十岁,姐姐九岁,当时雍国的太子,雍景之也来了,彼时的萧让,无兵无权,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罢了,整日受到雍景之和其他诸侯王子的嘲笑,无一人瞧得上他,只有我姐姐,和他说话,陪他射箭,鼓励他,说他将来必成栋梁之才,你说,萧让如何能不喜欢上我姐姐?”
阿妧脸色苍白,她能想象到,在胤宫孤僻寡言,饱受排挤的萧让,遇上了身份高贵、美若天仙、温柔聪慧,又从不轻视他的云曦公主,该是如何的乌云逢日,是啊,萧让如何会不喜欢上云曦公主呢?对于他来说,云曦公主,就是他最落魄难熬的时候,那唯一的一抹亮色,她温暖了他,救赎了他,是他永生都无法忘记的白月之光。
姜如英瞧着她,忽然笑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姐姐的小名,叫阿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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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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