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并不皆尽人意。
凌彻早朝的时候便宣了虎符被盗一事，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太傅身上。
太傅似浑然不觉，依旧站在左位，听到虎符被盗也是没什么反应，倒是其他大臣纷纷交头接耳，担心被其他有心之人偷走了。
这有心之人，自然便是陆衍宁和尹慕儿。
但是绝大多数都是比较偏向怀疑尹慕儿的，毕竟陆衍宁是太傅送进宫的，怀疑陆衍宁，不就是在怀疑太傅吗？当着太傅的面，没人敢把这个疑问抛上来。
而尹慕儿虽说是邑国送来的和亲公主，但也不排除是细作，美人计谁还没玩过呢。
然而，没有确凿的证据，并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
凌彻就坐在上面静静地看着他们议论。
“圣上，臣知道是谁。”
众说纷纭中有一道如清泉冽冽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大殿上响起，足以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凌彻挑了挑眉，没想到沈锦程会出来：“哦？”
所有人的目光皆汇聚在那道修长儒雅的人身上。
沈锦程出列，禀：“陆衍宁。”
这下，连太傅的目光都顿在了他的身上。
凌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问：“丞相有何证据？”
“人证物证皆在殿外，请圣上传召。”沈锦程道。
这倒是在凌彻意料之外：“宣。”
文武百官中间走上前来的，却是陆衍宁的贴身侍女，欢欢。
欢欢跪倒在大殿之中，不敢看凌彻：“参见圣上。”
凌彻微微皱了眉：“说。”
欢欢身子一抖，没能说出话来。
沈锦程却替她道：“便是这小宫女告诉臣，少华宫陆衍宁偷盗虎符。”
凌彻目光凝在欢欢身上，小丫头完全不敢抬头看他：“丞相所言，可是真的？”
欢欢还是没说话，沈锦程对欢欢轻声道：“说吧，陆衍宁把虎符放在哪里？”
刑部尚书出列：“和她一个小宫女废话什么，直接将陆衍宁带上来，当堂对质不就好了？”
沈锦程望向凌彻：“圣上？”
凌彻挥手：“宣陆衍宁。”
.
陆衍宁此刻正在睡觉，虎符藏完之后凌彻虽然没有立马发现，他也没办法这么快将虎符放回去，昨晚没睡好，刚刚才有点睡意。
少华宫的门被人打开，闯进来不少侍卫，秋公公看着床上的陆衍宁，喊道：“陆公子，圣上请你去一趟大殿。”
陆衍宁被他叫醒，揉了揉眼睛，睡意惺忪：“去大殿？不是在早朝吗？我去干嘛？”
秋公公道：“陆公子赶紧穿好衣服，你那个小宫女可是在大殿指认你偷了虎符。”
秋公公其实在帮陆衍宁，告诉他事情，好叫他有所准备。
陆衍宁瞬间清醒，秋公公把人带出去后，陆衍宁趁着换衣服的时间去看虎符，却发现他原本藏好的虎符不见了！
陆衍宁皱着眉，欢欢不应该会知道啊。
“陆公子，快点吧，圣上等着呢。”秋公公在外面催促道。
陆衍宁只好先随秋公公一道去大殿。
虽说在太后寿宴上，不少大臣已经见过陆衍宁的模样，但依旧有很多没有资格参加寿宴的大臣今日见到陆衍宁，啧啧称奇。
天下竟有如此一模一样的人。
陆衍宁走到欢欢旁边，看着她，依旧不相信欢欢会告发他，主要是欢欢压根不知道这事，他一直以来都不告诉欢欢他做什么，就是怕有朝一日欢欢会被牵扯进来，可如今，她还是进入了这场斗争中。
“欢欢...”
“大胆！大殿之上，圣上没问话呢，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跪下？！”礼部侍郎厉声呵道。
陆衍宁被他一大嗓门吓了一跳，跟个纪律委员似的。
陆衍宁跪在欢欢旁边：“圣上。”
凌彻：“是你偷了虎符？”
陆衍宁不敢冒险，他现在不知道虎符到底在谁手上，如果在欢欢手上，他不承认，反而会害了欢欢，如果他承认了，侍卫却搜不到虎符，一样会搜欢欢。
陆衍宁看向欢欢，那个小姑娘哆嗦着身子，不敢看任何人，生来卑微。
好像。
陆衍宁叹了一口气，启唇：“是......”
“是奴婢！”
陆衍宁震惊地望向欢欢，方才朗声的，便是她身旁跪着的人。
“你做什么？”陆衍宁小声问她。
欢欢看向陆衍宁，眼中蓄满了泪水，随即朝上位一叩首：“禀圣上，虎符是奴婢偷的！”
凌彻看着欢欢：“这又是怎么说？”
刑部尚书立马道：“此婢女两面三刀，说的话不能做数，圣上，直接搜少华宫吧！”
“不是的！”欢欢打断，“方才奴婢并没有说话，全是丞相大人一面之词，奴婢偷盗虎符罪该万死，丞相大人说能保奴婢，只要嫁祸给公子，可是公子待奴婢好，奴婢不想害他。”
“一派胡言！”刑部尚书喝道，“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别说如何能偷到虎符，就连虎符作何用都不知道吧？说，背后之人是谁？可是陆衍宁？”
欢欢没回答他，将虎符拿出来呈上：“奴婢罪该万死。”
陆衍宁心慌的很：“不是的！你为什么要说谎，虎符是我偷的，你干嘛要替我顶罪？”
欢欢却道：“奴婢知道公子待奴婢好，只是这滔天大罪，你可替奴婢担不住。”
陆衍宁心里着急，他不想害欢欢，偏偏还是害了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啊？”
凌彻敲了两下桌子，这个结局并不是他想要的：“既然虎符已经寻到，宫女也已认罪，退朝吧。”
刑部尚书却追道：“圣上，此事明明疑点颇多，这背后之人......”
凌彻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刑部尚书，吓得那人立马噤声。
所有人都明白了凌彻的态度，这分明就是要牺牲小宫女，保全陆衍宁。
陆衍宁摇头：“不，凌彻...”
他的话语因为欢欢止了声，欢欢拽了他的衣袖，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哥哥，帮我保住我的家人，小心沈锦程。”
陆衍宁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欢欢便被侍卫押下去了。
陆衍宁气的发抖，看向沈锦程的目光头一次带着恨意，那么强烈，那么危险。
沈锦程却并未在意他的目光，和众臣下了朝。
陆衍宁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少华宫。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救欢欢。他要理理清楚，为什么欢欢让他保护家人，为什么欢欢知道了所有事情，为他顶罪，为什么叮嘱他小心沈锦程？
他的心跳的很快，跳的很乱。
走着走着却撞见了尹慕儿，他无心理会她，但是尹慕儿却自己上前来：“怎么样了？”
陆衍宁：？
尹慕儿以为他傻了：“早朝，怎么样了？”
陆衍宁奇怪：“怎么样了？你不是应该问的是，出什么事了或者欢欢怎么了？”
尹慕儿眨了眨眼，点点头：“对，我就是在问出什么事了。”
陆衍宁摇头，和她拉开一步距离：“不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尹慕儿连忙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衍宁越发觉得不对劲，拉住她：“不，你一定知道些什么，说啊！”
尹慕儿看着他这个样子，犹豫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陆衍宁“呵”了一声：“怎么，非得害死了人，你才肯说吗？还是打算烂在肚子里，以后日日夜夜良心不安？”
他知道，尹慕儿虽然嘴上说话直，其实是个良善的人。
尹慕儿果然不想害人：“不是我，是沈锦程。”
“沈锦程？你和沈锦程有什么关系？”
“是沈锦程用我姐姐的性命威胁我。”
“他让你做什么？”
“他说让我这两天盯着你。”
陆衍宁偏了偏头：“哪天跟你说的？”
“就前天。”
陆衍宁皱了皱眉，沈锦程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他要偷虎符？
尹慕儿似乎知道他的疑问，道：“他只是让我盯着你，事无巨细都报给他。”
“所以，我昨天从御书房出来，你就已经盯着我了？”
“嗯。”
可沈锦程怎么会知道他从御书房出来，就是偷了虎符呢？
难道...
沈锦程和太傅是一伙的！
他怎么忘了这件事呢！原著里，沈锦程可是和太傅一起帮祁王凌弋夺江山帝位的，他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事情忘了呢......
一定是太傅告诉沈锦程，他进宫是答应了要帮忙偷虎符的，而这宫中其实并没有彻底除去太傅的暗子。
而他不打算将虎符给太傅，导致太傅起了抹杀他这颗棋子的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而沈锦程又抓住了欢欢的弱点，利用她的家人，逼迫她说出他偷盗虎符一事，人证有了。
因为他们找不到物证。
但是欢欢找到了，却没有交出去，她想好了要自己顶罪。
这是尽管漏洞百出却是她能想到唯一救他的方法。
只要欢欢她一口咬定，死不松口。
陆衍宁猛地吐了一口血，眼前一黑。
犹豫就会败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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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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