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洲这人克己复礼,凝聚了洛氏集团从上到下的信任和遵从。
他在工作场合果决机敏,私下里——员工们哪里知道洛云洲私下里的样子,刊登在娱乐和财经报刊上的形象是他们知道的全部了。
至于洛云洲私下什么样子......
对于洛氏大多数员工而言,洛云洲太遥远了,对于熟悉洛云洲的公司中高层和助理蔡崇文来说,洛云洲这在会议期间盯着手机空白信息栏蹙眉走神儿的模样,活像是见了鬼了。
一时之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上首的研发部部长完成了汇报,没等来洛云洲的进一步指示。
如果是别的情商高的员工也就算了,偏偏研发部部长是高校科研出身,一辈子都在实验室里待惯了,不伺候企业里这些弯弯绕绕,没等来洛云洲的指示,扬起声音问了好一阵子。
洛云洲如梦初醒,将没有消息的手机放在一旁,凝眉看向会议室的展示台,点出几个实操问题和研发部部长讨论片刻。等协调好技术部和研发部的合作,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今日辛苦大家。洛氏在腾飞之际,牺牲了大家部分休息时间。蔡助理,你通知财务,今日所有加班的员工,加班费三倍补偿,明日公司打卡时间推迟一小时。”
蔡崇文作为总裁特助,连忙通过工作软件通知下去。傍晚时分,洛氏总部大楼的灯光陆陆续续灭了,唯有总裁办公室的顶层仍然灯火通明。
蔡崇文整理好文件,准备下班。今日加班费三倍,他多留一会儿无妨,只是洛云洲的办公室里仍然亮着灯。
蔡崇文倒不是共情资本家,只是他知道对于洛氏和国家新能源技术层面,洛云洲如今在做的事多么重要。他想了想,还是推开门,将手中的热茶端进了办公室。
却没想到,洛云洲并不在工作,而是端着他的私人手机,蹙眉盯着空白的信息栏。
蔡崇文觉得太阳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可是即便心里挠心挠肝儿地好奇,他还是不能对洛云洲的私生活发表什么看法儿。
他原本以为他这冰山一般的总裁这辈子不会出现这种人类行为呢。看上去真的诡异极了。
“蔡助理,我可以咨询一个私人问题吗?”
洛云洲突然开口,吓了正放下茶杯,准备离开的蔡崇文一个激灵,但是他毕竟是顶级高校的优秀毕业生,工作利落见多识广,他开口说道:
“洛总,您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
洛云洲那常年冷冰冰却又令人笃信的俊朗面容蹙了蹙眉,像是冰川裂开一条冰蓝色的细缝儿,雪水从中缓缓淌出来,汇入海里。
“如果一个不该再有联系的人,停止给你发送消息了,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蔡崇文觉得这个问题怎么听怎么像感情问题,他说:“如果洛总希望他继续发送消息,可以与他协商一下。”
换成人话就是说,你给人家回个消息吧,总裁。
洛云洲点了点头,眉头却仍然紧紧皱着,似乎正在解什么世纪难题。蔡崇文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但还是对他生出了淡淡的怜惜——
看吧,他再有钱再精明又怎样,爱情这杯酒,谁喝谁就醉。
蔡崇文走后,洛云洲再次点开了和郁沅的聊天记录——或者说郁沅单方面的骚扰记录。
他知道郁沅是什么样的性格的,郁家家大业大,对独子几乎予取予求,而陈伯和代表的陈家比郁家底蕴更甚,郁沅做了二十年她唯一的孩子,就连天上的星星,都有一颗是用郁沅的名字命名的。
有钱人花钱买来的消遣,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
可就在这样的娇宠下,郁沅像一棵蓬勃生长的小树一样青涩又正直。他的灵魂是难以腐坏的珍宝,即便在发生身份归位的事件后,在褪去了所有以金钱和物质衡量的东西后,在洛云洲看来,郁沅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他善良,美丽,对生命充满热忱,他真诚地对待身边每一个人。
他不太聪明,但这恰好为他平添了一分惹人怜惜的脆弱,也让他十分难以拒绝——当他那么直白地表达亲近的时候,在无数个消息中坦白地说想你,你怎么能拒绝这样一个心里只有你的美人儿?
洛云洲原本以为他是可以的。他不动如山,拉黑了绝大多数郁沅的消息,留下一个私人号码的渠道还是因为担心郁沅真出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大问题,他好帮忙出手摆平。
是的,他是喜欢郁沅的——非常、非常喜欢郁沅。他是洛家从小培养的继承人,从三岁开始所有的课程都是订制的,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在一场宴会上遇到郁沅。他记得郁沅站在湖边,不顾身上一袭白色的小西装,和同样穿着订制裙装的何芮一起沿着河滩爬向湖边的游艇。
“游艇里有香槟”,他开心地对同样屁大点儿却西装革履的一群同伴说:“我们还可以钓鱼!”
穿着华丽的小孩儿兴致勃勃,而不远处的洛云洲深深看了一会这群魔乱舞,叫来了湖畔聚会的侍者。
不多时,一群大人赶到,优雅地将自己啊小孩儿拎走。陈伯和亲自来找了有些狼狈但仍然粉雕玉琢的郁沅,这个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贴面女人甚至没说什么重话儿,只用手勾了勾郁沅的鼻尖儿。
“快回去。若不是洛家的小少爷懂事儿,一会儿你掉水里没处哭去。”
“陈阿姨,我们知道啦。洛家少爷也是奇怪,不和我们一起玩也就算了,小小年纪这般无趣。”何芮说。
不远处的洛云洲心中一紧。不知为何,他仍然在远远看着这一切,心里想的却是没人喜欢一个告密者,而郁沅会因此讨厌他。
这个念头让他抿紧了唇。他继续远远看着日光下像个小树苗一样昂扬的少年,心却不知为何越发沉重。
可不多时,那少年向他跑过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云洲哥哥!”
“我们去屋里玩游戏机,你来吗?”
他那么宽容,又漂亮干净,轻而易举摄去洛云洲的全部目光。
***
洛云洲打下了一条消息:
“郁沅,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他点击发送。他并不会背叛婚姻和家族的安排,即便他和郁冰辰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他的道德不容许他与郁沅再有牵扯。
可是他和郁沅的竹马情谊是不会改变的,和郁沅的血缘或者婚约都没关系。他会一直帮助郁沅,让他获得成功和所有他想要的东西。若是郁沅聪明,他会过得很好。
洛云洲凝眉看着久久不回消息的郁沅,猜测他大概是终于想通了,不会再发来那些耍小性子、求关注的连篇累牍的消息,或许也释然了洛云洲和郁冰辰新的婚约。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让他心脏闷痛。洛云洲有些不明所以,重新拿起文件办公。
***
郁沅没看到洛云洲突如其来的消息。
为了得到参加订婚宴的机会,他几乎每天都要来讨好命运之子。订婚宴的表演邀请函就像毛驴前面吊着的萝卜一样,让他不得不眼巴巴地做了好几天郁冰辰的小跟班儿。
他心怀鬼胎,要依照系统给出的剧情毁掉订婚宴,这让他在郁冰辰面前更加心虚了。
郁冰辰的工作同样很忙,结束工作都在晚上九点之后了。今天郁沅等他太久,在办公室休息间的软沙发上睡过去,醒来时正好看到郁冰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翻滚着郁沅看不懂的情绪。
“陪我去试婚服。”
看到郁沅睁开眼,他恶劣地咧开嘴,冲郁沅笑。只有在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周身那冰冷又说一不二的气质才会褪去,露出一点儿这个年纪的男生该有的活泼和顽劣。
郁沅被命运之子吓了一跳,自然没好气。他拿着小脾气,翘着睡的乱糟糟的头毛拿走郁冰辰手里递过来的大衣,故意走在前面。
这也是他惹命运之子生气的小伎俩之一。在系统的提醒下,他如今每天都在钢丝上跳舞,来回激怒着郁冰辰,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彻底惹怒命运之子,让他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是有些人即便气鼓鼓的样子都看起来很乖,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压出来的红印子,柔软的头毛四处乱翘,可是丝毫不能遮掩少年人精灵般的容貌。
郁冰辰看着郁沅的背影,心情极好地提了提唇角。郁沅的得体是用金钱培育出来的,但是他的性子不是。他明明对这桩婚约充满了委屈和痛苦,可是却还对这夺走他未婚夫的人怀着愧疚。
他会乖乖等在办公室里,多久都甘愿,像个等待自己男人工作的小妻子。他会跟助理学习泡茶,会在递文件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柔韧的腰肢,会伸出柔软的手心任由揉捏。
有时候郁冰辰心情不好。他也只有二十岁,在回归家族后被委以重任,在郁氏财团中争抢权力。他的母族帮不了他什么,陈家主家这些年没落了,陈伯和作为外嫁女,能保住的只有资产和现金,可是那些看似庞大的资产对于商业是没什么帮助的。
他会把表情乖巧柔软的郁沅叫过来揉捏,拿话刺一刺他无望的恋情,惹得郁沅拿一双波光粼粼的漂亮眸子瞪他,生气时更加鲜活好看。
郁家是一滩烂泥塘,唯一的阳光和雨露,都在郁沅身上。
郁冰辰沉了沉眼眸,眼底划过冷光,而却在郁沅回头瞪过来时飞速收敛起来。
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小傻子还是不知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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