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沅脑子纷乱，被甲板上的海风一吹，才深呼吸一口。
他举步走过甲板上的露天泳池，夜晚的露天吧台还有零星调酒师等待顾客，郁沅对工作人员露出微笑，示意他们不必上前。
工作人员大多也训练有素，都知道这游轮上的大人物名字长相，无声地恭敬注视着他，郁沅觉得领口的领结有些憋闷，伸手去拽，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却突然伸到他面前，替他解开了领口。
郁沅猛然转头，皎白的月光下，郁冰辰面容如同冰雪雕琢，一双眼眸寒潭一般，静静注视着他。
他的手指灵巧的解开了郁沅领口的扣子，又轻轻向下，摩挲着郁沅因为酒水而泛红的脖颈儿。
“喝了几杯？”
他轻声问道，像一个关爱的兄长或者体贴的情人，他的手指带着灼热的温度，让郁沅在海风之中轻轻打了个哆嗦。
“三杯。”
郁沅轻声回答道。他习惯了在这种小事上对郁冰辰全盘托出，他清楚的知道郁冰辰的控制欲强到了可怕的地步，他不相信郁冰辰不知道他今晚喝了几杯，实际上，他知道郁冰辰即便不在现场，也将所有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沅沅胃不好，不要喝这么多烈酒。”郁冰辰将身上披着的大衣搭在郁沅的肩头，轻轻揽过郁沅的腰，给了他一个轻柔又缠绵的吻。郁沅因为酒精和任务的压力有些心烦意乱，但是他的身体早就习惯了郁冰辰的触碰，习惯了郁冰辰带来的热潮和战栗。他软在郁冰辰的怀抱里，有些涣散的目光看向天上皎白的月亮。
海水发出浪潮滚动的声响，辽远而又神秘，他靠在郁冰辰怀里，开口说道：
“我不会签婚前协议的，郁家和能源公司，还有下属的科技公司，本该是你的。既然要结婚，你该拿走它们。”
郁冰辰半晌没有说话，郁沅本疲惫的心悬了起来。
“这是沅沅想要的吗？我的成功，还是郁家和洛家绑定在一起？”
郁冰辰问道，郁沅的身体紧绷起来，他努力放松身体，可他知道他瞒不过郁冰辰。对方对他的反应都太过了解了。
“你说过，只要......结婚，你什么都满足我的。”郁沅压低了声音，掩饰语调中的愤怒：
“你是集团走到今天的功臣，无论是业内还是家族内部，都赞成给你股份做酬劳，更何况你和我结婚，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不是吗？你还有什么问题？”
郁沅并不知道，他一紧张起来就会抿起嘴唇，像一个蓬松绒毛的猫仔。郁冰辰看他这副模样，先是轻轻笑了笑，而后将他耳边的发丝用手指勾起来，缠绕在指腹上。
“沅沅，你想要的是我成功吗？要有多成功呢？”
郁沅眼眸流露出恐慌，他脑中的系统突然说道：“宿主，天命之子溃破天机，就会超出天道掌控，后果......未知。”
郁沅心想这还用你说，一边慌乱地想要掩饰身体的本能颤抖，可是他下一瞬却被郁冰辰抱进怀里；“身价一百亿？一千亿？还是福布斯富豪榜，或者世界首富？”
他声音轻柔：”只要沅沅想让我做，我都去做，拼了这条命也没关系......可是那之后沅沅会离开我吗？”
他无可奈何般地叹气道：“我真怕呀，沅沅。我真怕你现在对我百依百顺，都是你的权宜之计。你那么乖，可是我知道你骨子里可不是这么乖的，你爱我吗，沅沅？”
郁沅呼吸急促起来，可是他没有说话。他爱天命之子吗？他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心里和系统赌咒发誓，如果顺利离开这个世界一定不会再招惹主角攻受这对儿神经病。他和郁冰辰这不得不纠缠在一起的亲密关系，也是他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拯救剧情作出的最后努力。
他爱郁冰辰吗？他回答不上来。但他知道在每个清晨和夜晚，他并不是靠着任务的激励才与郁冰辰交颈相拥，成熟他的亲吻和炙热的。
而他也知道，即便郁冰辰无数次说爱他，但是他也从来没有信过他。
他在郁冰辰眼里又是什么角色？他有所图谋，见异思迁，与洛云洲藕断丝连，利用郁冰辰稳固郁家的地位，在商场上排除异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无法接受郁冰辰这样审视的、怀疑地看着他，不能再他们成了最亲密的人之后。他竟觉得委屈，下一瞬被郁冰辰吻住了双唇 。
郁冰辰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即便他心中也没有多少期待，但终归是带着怒火和嫉妒，掠夺郁沅的唇舌。他身上佛手柑的香气层层叠叠包围着郁沅，让他感到无法呼吸。海面辽阔，月光醉人，几乎将他溺毙。
就在他因为窒息而软下身体，整个靠在郁冰辰身上时，郁冰辰突然开口说道：
“沅沅，对不起。”温热的泪水落了下来，滚进郁沅泛粉的脖颈儿：“我不该威胁你，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的，我也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能放你走，沅沅。”
他亲吻着郁沅的鼻尖儿，双臂紧紧禁锢着郁沅，像是托举的树干，也像囚鸟的牢笼：
“命运待我不薄，可是我从来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你知道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是什么感觉吗，沅沅？一切都是繁花似锦，可是我看到的只有满目疮痍的溃烂，我必须做点儿什么，被命运推着前行。”
“我逐渐壮大，我的身体强盛，甚至有时候，我觉得我能听到声音，感受到超出科学的外物。我把这些都隐藏起来，不想被当作疯子或者蠢货。可是那很累，我像一个养料，不断被命运装点，却是为了献祭给‘它’。”
“你是什么意思？”郁沅被吻的懵懵的脑子清醒过来，他看着郁冰辰，眼中充满困惑。
天命之子怎么会是养料？他不该是养料，他是——他是——
对啊，他是什么？天道宠爱的对象，集齐无数气运的，掌管无数生死的强者。
可若只是这样，为什么郁沅会来到这里呢？为什么天命之子一定要走上他的道路，完成天道的剧情，和天道选择的良缘在一起？
郁沅突然觉得寒冷，他搂住郁冰辰的腰，将脸埋进去，才汲取到一点儿温暖。而郁冰辰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郁沅的背脊，柔声问道：
“我不该威胁你，沅沅，你如果怨恨我，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留住你。”
郁沅趴在他的怀里，半是困惑半是不解。但他的心却再次软了下来，终极是无法拒绝郁冰辰。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好像越来越无法对郁冰辰硬起心肠了。
“我没有怪你。”他最终叹息着说道，在心中默默问系统：“我的任务有时间限制吗？我想我需要......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会儿，看天命之子真正实现他的命运 ，对吗？”
“宿主，一切以任务为先。天道无暇计较细枝末节。”
“我知道了。”
郁沅低声说：“谢谢。”
系统没有再说话，只是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它越来越像个人了，而郁沅有时候甚至会将它视作朋友：“如果......我的任务失败了，你会怎么样？”
“无论宿主任务失败与否，我都会重新被天道融合。我本身即是天道的化身。”系统回答，不知为何，它这次不仅有问必答，还追加一句：“宿主不必为我忧虑......宿主也无需为任何人忧虑。”
这话有些越界了，但是郁沅却并没有察觉，他仍然被郁冰辰抱在怀里，轻声问道：“天命之子说的养料，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天命之子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而感到苦恼，这回系统却沉默起来，过了好久才说道：“宿主，这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好。宿主记得完成任务即可。”
郁沅问不出什么，只能抬眼看着天边的明月。夜晚的海平静深邃，深黑色的海水包含着未知的恐惧，浩瀚无垠。郁冰辰和郁沅在海风中不知相拥多久，他絮絮又对郁沅说了一些求饶或者认错的情话，说得郁沅耳根子和心都再次软下来。
月色和风声都太仓促，也太醉人，他惶然做了个草率决定，要陪郁冰辰度过这一生，还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是为了确保任务完成，留下监管天命之子的进度。
他被吻得神志恍惚，被天命之子包裹在大衣里，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向游轮的电梯，而郁冰辰哭红了的眼睛却在郁沅看不见的地方，射出豺狼般的光，直直看向电梯的拐角处。
那里，几个雪茄烟蒂被散乱扔在地上。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静静看着他们，黑沉的眼底却形容枯槁。
郁冰辰的眉眼仍然带着刚才哭过的潮红，为他本就迷人的面容增加几分恰到好处，惹人怜惜的脆弱，他知道自己的这副模样很好看，也最让郁沅动心，可是对着在黑暗中沉默着的洛云洲，他压低了那双好看的眉眼，唇角微微勾起，脸上的脆弱矜贵被破坏殆尽，只留下满满的恶念和挑衅。
“你没机会的，蠢货。”
他让洛云洲将手中的烟盒捏碎，水晶中镶嵌的黄金将洛云洲的手掌滑的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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