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客官说笑吧,大齐早就没有妓院了,您就是想花钱找姑娘也是不允许的,小店要连坐的!客官您还是收收心吧。”
江熙一瘸一拐地爬回床上,避开两人鬼疑的眼神。“没事没事,我只是好奇而已,我喜欢男人的嘛。”
“找男倡也不行!”店小二看看江熙,又看看柳痴,嫌弃地“咦”了一声,立马溜了出去。
又过一月,至雀州。
古文曰:朱雀之气腾而为天,之质降而成地。
朱雀创世,以“雀”为名,即有天地中心的含义,即京城。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的任务已完成,就此别过。”柳痴作揖道。
山水一程,相伴两月有余。不知柳痴是怎样的,江熙分别时竟生出几分离愁来,至此一别,便是江湖不见了。“都到京城了,不进去逛逛?”
柳痴摇头:“不去了。雀州于我不过是一个地名而已,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我没有多大兴趣。”
江熙回礼:“那这段日子多谢你照顾了,便祝你一帆风顺,无往不利!”
“不客气。对了,戴好面具。”柳痴叮嘱完调转了马头,潇洒远去。
江熙心想,自己要是能有柳痴一半洒脱就好了。
过城门,验了令牌,无需亮相,城卫便放了行,好不顺利。
天空晴朗,阳光浓烈,云也可爱,不知因什么节日而张灯结彩的街道热闹非凡,似在迎接他的归来。
久违了,繁华更胜从前的京都,那个生他养他,长大后又为他为非作歹的地方!
他脚步轻盈,往江府跑去。而江府已人去楼空。
掉漆的大门被铁锁木条封死,被砸出了几个大窟窿,往窟窿里探去,杂草丛生,蛛网遍布,房屋倾倒有火烧过的痕迹,不敢细想。
外边斑驳的墙涂满了漆,写着“十恶不赦”、“乱臣贼子”、“大齐罪人”……
良辰美景、宾客满座、天伦叙乐仿佛就在昨日,眨眼间徒剩烂泥。
江熙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纵然在预料之中,而亲临时仍是刺目锥心。
他瘫坐在墙角下,久久才挨过那阵刺痛,找到一个小孩问:“你可知江家人如今搬去哪里了?”
萧郁不曾诛杀江氏,他的家人还在京城。
小孩:“你是说大坏蛋的家人吗?”
江熙:“对。”
小孩指了一个方向:“在粮行那边。”
江熙颤抖着声音道:“谢谢。”
京城熟人太多,他避开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从巷子穿过去。
然而担心什么来什么,在巷子里,他撞见死去的故友郭沾的儿子郭岚,正用麻袋将人罩住痛打,挨打的人一动不动,显然晕了过去。
虽然已过十年光景,少年的模样大变,但郭岚手腕上有一块水蛭形状的红色胎记,眉宇间又颇像郭沾,江熙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孩子如今是十九岁,要是将人打死,可是要坐狱的,大好青春将烂在牢里!
江熙连忙上前阻止,郭岚骂道:“你什么人,关你鸟事!”
“关我鸟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江熙麻利地将郭岚放倒,一手擒住郭岚的双手,另一只手掀开麻袋,一看,差点喷血,那晕死过去的人正是李顾大将军的遗孙李问!
他忙地去探李问的鼻息,尚有呼吸在。他张望四周,不见有人,只得放开郭沾,抱起李问去找大夫。
郭岚手疾眼快,打掉了江熙的面具,怔了。
“你!”江熙急急捡回面具戴好,心想郭岚未必记得他,因为他与郭岚最后见面的时候郭岚才八岁。他现在也没有时间管教郭岚,走开了,李问的命要紧。
而他未走出几步,郭岚就大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叛徒江熙没有死,他回来了!他杀人了!”然后追上去,将打人的木棍塞进江熙怀中。
这小兔崽子叫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栽赃嫁祸!
江熙脸色一白:“我草你大爷!你给老子闭嘴!”
郭岚得意道:“你去死吧江熙!”
不远处传来声音:“什么,江熙没死?在哪!”
郭岚:“在这里,快过来,他要杀人了!”
他欲携李问跃墙离开,而郭岚扑过来死死搂住他的双脚。“快来人!江狗要跑了!”
江熙顿觉大祸临头,头脑发胀,急催:“你赶紧找人把李问救醒来,不然你这辈子就废了!杀人是要偿命的,你还要不要前程了!”
郭岚:“前程?你他妈也配教训我?若不是你,我会从小到大被人看不起?你是大奸臣,我父亲是大奸臣的走狗!我就是大奸臣走狗的儿子!你化成灰我都认得,我受够了!我今天只是打他,明天我就杀了他!”
李问就是当众羞辱他的人。
百姓围堵,巡捕赶来,他回京不到一个时辰,锒铛入狱。
谁能想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背了黑锅,而在百姓眼里,他归来第一件事就是谋害忠臣遗脉,死性不改,不可饶恕。
江狗未死,震惊朝野。整个京城,不,是整个大齐,都他妈的炸了!
朝廷连夜整理了有关江熙的所有刑狱案件,十日后于大理寺问审。
是日,大理寺、都察院、刑部甚至其余的五部掌事汇聚于审堂中,对江熙进行审判。
堂内光线晦暗,严肃压抑,无人不恨得咬牙切齿。
江熙活着已是可气,还活得这么年轻滋润,似时光对他分外抬爱,就更可气了。更更可恶的是,他还戴耳钉,连裤I裆都恢复如初,似不曾被阉割过,这些年如此逍遥闲逸吗。
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死,必须死!
“罪臣江熙!鼎和(先帝时期年号)十七年十月,你苟合嫔妃,气死先帝。此罪一,你可认?”
系统出现,第一次闪烁红光。【警告:需要澄清。】
江熙:“我认。”
“其后你结党营私,招权纳贿,疯狂敛财。此罪二,你可认?”
【警告:必须澄清!】
江熙:“我认。”
“永定二年二月,你至韶州落草为寇,为修水叛军策划串通东凉国攻打阙州、分裂大齐之奸计。此罪三,你可认?”
【警告:请幸运儿端正态度!】
江熙:“我认。”
“永定二年十二月,你偷窃科考试题,为考生作弊。此罪四,你可认?”
【警告:请幸运儿务必澄清!!!】
江熙:“我认。”
“永定四年五月,你逼迫李顾大将军签署割让阙州的条约与东凉,卖国求荣。此罪五,你可认?”
【警告警告:请幸运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江熙:“我认。”
“同期,你杀害李顾大将军。此罪六,你可认?”
系统冒起了黑烟。【再三警告:执迷不悟幸运儿将失去幸运!!】
江熙:“我认。”
“永定四年六月,你转投古镜军麾下,带领古镜军攻打沙州。此罪七,你可认?”
系统颤颤,出现裂痕。【死亡警告:请幸运儿悬崖勒马,珍惜生命!!!!】
江熙:“我认。”
“八月三十日,也就是前些日,你于京城将李顾大将军之孙李问打伤,试图杀害。此罪八,你可认?”
系统发出刺耳的警鸣。【死亡警告:系统认为幸运儿还可以抢救一下!!!!】
江熙:“我认。”
“你可为自己辩护?”
江熙:“不辩。”
系统爆炸,原地消失。【你失去了幸运。】
并非他不惜命,而是大宗无可辩,小宗无力辩。除了殴打李问,罪不至死,其他七宗罪,但凡有一宗罪名不能洗清都难逃死刑。他为郭岚顶下的罪八,算他欠郭沾的。
如果将人生比作一盘棋,那他这盘就是死棋。何为死棋,就是在阴间方可诉,人间不得解。
屏风后,帝国的最高掌权者——大齐皇帝萧郁愤慨到无力,唇齿颤抖地道:“别让他好活,别让他死。”
大理寺卿:“是。”
其后日子,江熙受尽刑狱之苦,鞭刑、烙刑、钟刑轮番伺候,痛苦的嘶叫响彻整个牢房,刚修复完好的年轻身体转眼又体无完肤,七窍流血,耳目失聪,五脏六腑连呼吸都痛。
比起古镜军一把火将他烧死,这种天长地久而不致命的严刑更教人魂飞魄散,似唯有这般极尽折磨才足以抚平帝国的创伤。
他受不了了!
原来身体的剧痛真的可以摧垮一个人的意志,他精神崩溃,求死不得。
在第九十日,已是枯瘦如柴的躯体在新一天的钟刑发出的第一声鸣叫中,如遭电击抽搐了两下,惊惧魂离。
世界晃荡了十余秒,如发生了一场小地震。
“江熙死了!快上报!”狱差高呼。
他们终究是高估了一代奸臣的承受极限,错让他得了痛快。
轻轻然离地三尺,飘飘然畏风吹散。
一缕魂魄悬在空中,俯看自己再无呼吸的身体,茫然几秒后接受了这个事实,平生事事如云烟,散去之后得坦然。他平静地道了一句:“原来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
此时,江熙看到一名白衣飘飘、风烛残年的老人,是系统的化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同看看地上凉掉了的身体,无言许久。而后系统道:“幸运儿,说好的达成愿念,怎么还把自己玩死了呀?”
江熙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支支吾吾道:“愿念不存,我不会生,愿念不死,我怎会死。”
系统一副“不中用了”的表情,道:“愿念是机会,不是永生法宝。如今你身受严刑,吓死是在情理之中。愿念盼你活下去,而你辜负了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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