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心

景云颂急得昏了头,深更半夜给张姨打电话,安抚了半天才打消了她过来景宅的主意。

楚心安竟然把平安扣给了阿弥,“我该怎么说你好?”景云颂坐在她身边,神情无奈。

楚心安上小学前一直体弱多病,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景老爷子用尽办法给她调理身体,但她总欠那么点精神气。

楚臻在家里翻箱倒柜,最后从保险箱里找到了这块祖上留下来的平安扣,给楚心安戴上了。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她戴上那块玉,身体竟然真的慢慢好起来,楚心安不以为然,她觉得喝了那么多景老爷子的药,是个死人都给他灌活了。

景云颂原来也是不信的,但现在……

“难道真的是因为玉丢了吗?”他喃喃道,“可玉在阿弥身上……”

归根结底,还是要找狗。

楚心安似乎听见了阿弥两个字,被景云颂握着的手突然用力了一下,他回应道:“你别着急,我会去找阿弥的。”

楚心安现在体温降不下来,药物不起作用,景云颂只好用了土办法,叫佣人给她拿酒精擦身体。

到后半夜,她总算是平静下来。

景云颂松了口气,让人照看着,自己出了门。

鑫都大厦那头有人二十四小时轮班,就为了不错过任何消息,陵城现在掀起了寻狗热潮,大部分是年轻人凑热闹,也想看看楚心安是不是真的会给千万酬金,还有一小撮就是有钱大少爷们,指望找着狗去给楚心安献殷勤。

有人甚至在联系宠物店,想问问能不能找到一只一模一样的。

楚氏在网站上放出了详细的资料,又说明狗狗脖子后注射了芯片,这才劝退了想弄虚作假的人。

“有新的线索吗?”景云颂问值班员工。

员工摇了摇头:“一晚上来了好几波人,要么就是长得像芯片对不上,要么就是空口白话说在哪里看见了,给的照片模糊得要命,根本没法找。”

景云颂接过了电脑,对着邮件一条条翻看。

“景医生,楚总怎么会这么兴师动众地找一条狗啊?”员工也是集团老人了,自从楚心安开始管事,除了高层的管理人员,从没人看见过她动怒或者冲动的时候。

她能开出千万酬金找狗,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不成这条狗是什么商业大鳄的?她需要谈合作吗?”员工说,“或者是什么福利院小朋友的?”

景云颂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好说都不是,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土狗。

他沉默着打开了下一封邮件,骤然愣住了。

那是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拍到了一只白毛小狗躺在路边,似乎在抽动。

邮件内容写着:“这是我和朋友路过国道的时候拍的,不知道你们找的是不是这个?我们当时看见的时候,小狗已经倒在地上抽搐了……”

那条国道是从温泉山庄出来的必经之路,而且那小狗脖子上明显戴着一个坠子。

景云颂直接按照邮件上提供的联系方式拨了电话,被挂了两三次之后,总算接通了。

“谁啊?大清早的?”那头声音带着被吵醒的起床气。

景云颂说:“你好,我是楚氏集团的员工,想问一下你关于小狗照片的事情。”

“楚氏?对对!我们发了邮件!是那只小狗吗?”电话那头激动起来,几秒后又沮丧道,“可是当时我们以为那狗活不成了,就没有回头……你们要是找的是那条狗的话,估计……”

“你能告诉我具体是在哪个位置吗?你提供的消息很有用,公司会另外给你一笔感谢费。”

“大概是标着39里程碑再往东一百米左右,具体多远我也记不清楚了,不过附近有一个加油站。”

景云颂谢过对方,又自己给邮件上留下的账号打了一笔钱。

“景医生,你现在过去找吗?!”员工惊讶,“马上就要天亮了,再等等呗。”

景云颂已经穿好了外套,“不了,你辛苦了,有其他消息可以给我打电话。”

——

楚心安又一次回到了那张床榻上,她视线模糊,胸腔疼痛。

床榻边有个黑衣人,他戴着面巾,大半张脸被遮住。

楚心安咬了舌头,剧烈的疼痛让她短暂清醒,视线聚焦,她看清楚那人的眼睛,很漂亮的一双荔枝眼,圆润又澄澈,尤其是现在,含着一抹水光,更显可爱可怜。

楚心安竟然有些想笑,她想问那人在哭什么,哭得这么可怜。

她想伸手,可浑身疼痛,让她动弹不得。

男人跪在她床边,伸手想捂她的伤口,他颤抖的声音在说些什么,楚心安听不清楚。

她太疼了,疼得闭上了眼睛想深呼吸缓解一下。

可一睁眼,面前的景象又变了。

她坐在四方的轿子里,屁股下铺着厚厚的狐狸皮毛,中间的小几案上摆着好些点心,还有几袋牛皮纸包着未拆开。

身边穿着古装的小姑娘见她睁眼,连忙问:“公主可要用些点心?回宫的路还长着呢。”

楚心安又想笑,做梦总是梦见古装剧是怎么回事。

她摆了摆手,窗子被风吹得框框作响,这梦还是个冬天。

开了窗子,布帘立刻被风卷着往外掀,她不动声色地往外瞧,漫天风雪,路边的树木草丛都积着一层白。

小姑娘刚要过来关窗,就被楚心安拦住了。

她瞧见了那双眼睛。

圆润可爱得像一只小狗,却被寒冷冻得瑟瑟发抖,失了神采。

“公主再瞧什么?左右不过是流民,您救了一个,就会涌上来十个百个,又是何苦,您实在不忍心,奴婢让人将他送去营中,交给薛将军如何?”小姑娘说话语速也忒快了。

楚心安都来不及听清楚,她对上了那双眼睛。

许是实在让她想起了阿弥,楚心安从几案上拿过一包冒着热气的牛皮纸包问小姑娘,“这是什么?”

“是您最爱吃的栗子糕呀?奴婢刚去买的,您现在吃吗?诶——”

楚心安手一扬,牛皮纸包就从窗边滚落下去。

她看着那双眼睛瞪大了,变得更圆了,惊讶与感激,她做了这么多年慈善,见过太多次,只是这一次,或许是那人情绪太外露,惹得楚心安又怜悯起来。

“你方才说……薛将军军营,叫人送他去吧。”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一双眼睛,怎么能流落在路边,楚心安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但是军营总归是凭本事活下去的。

“是。”小姑娘明显眼里有疑问,却又不说。

楚心安便问:“怎么了?”

“公主为何突然要送那人去薛将军那里?”

楚心安笑说:“不是你提的吗?”

“奴婢往日也提过,可您总说薛将军那里不是济慈堂,收不了那么多可怜虫,今日有何不同,是那人骨骼清奇,适合习武?”

“也许,是我今日心情好。”楚心安逗她。

左右是个梦,救人一命又如何。

轿子摇晃着,楚心安迷迷糊糊睡着了,醒过来又到了新的地方。

这梦竟醒不过来了?

楚心安想起上次阿弥打电话叫来景云颂的那次,恐怕又是一样的情况,估计阿弥和景云颂又要急坏了。

……阿弥走丢了。

楚心安陡然一惊,后脑勺疼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棒。

“公主怎么了?!”还是那个小姑娘,“您等着,灵宝这就去叫太医。”

楚心安没拦住,那个叫灵宝的小婢女已经冲出了门,似乎在门外撞见了谁,停了下脚步又匆忙离开。

不一会,楚心安就知道她被谁叫住了。

楚明闲?

不,不是楚明闲,是同一张脸,但却不是同一个人。

他们的气质太不同了。

楚明闲永远是一副散漫的样子,活得没什么**,好像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无所谓,死了也行。

而面前这个和楚明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周身都散发着紧绷的气息,不仅仅是生人勿进,还有强烈的克制感。

“你病了?”他用怀疑的语气问。

楚心安懒得搭理,这人的态度摆明和自己不熟。

见她不说话,那人竟也没追问,就自顾自地坐在桌子边给自己倒水,“听说你捡了个人要送给薛添,本王看着不错,便留下了,你应该不在乎吧?”

楚心安靠坐在榻上,眉头微蹙,她捡的人?莫非是那个路边的荔枝眼?

这人真是和楚明闲一样讨厌。

她背过身去,那人却不依不饶地坐了过来,“怎么,还有你在乎的人?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他还要在说什么,灵宝咋咋唬唬带着太医进来了,“公主!您怎么样了?头还疼吗?太医来了,快让他给您瞧瞧,可别是染了风寒,天气太冷了……”

身边的人动了下,灵宝猝然闭上了嘴,过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叫了声,“二殿下。”

楚心安转过身坐起来,她头已经没那么疼了,太医搭了脉,说是忧思过度。

那位二殿下冷笑:“她还会忧思呢?”

太医擦了擦额头,将药方递给灵宝,又叮嘱了几句,向两人行礼退下了。

二殿下挥了挥手,让灵宝下去。

灵宝倔在一旁,看着楚心安,大有主子不同意,我死也不离开的架势。

楚心安也不想给这个什么狗屁二殿下好脸色,直接道:“没事就走。”

“连滚都不说,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楚心安:……这公主的脾气委实有点爽。

“滚。”她认真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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