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安把人带回了家。
张姨拿着一大块浴巾将楚心安裹起来擦,一边念叨:“上次为了找阿弥淋了雨,生了那么严重的一场病,还不长记性!”
楚心安想辩解,声音随着张姨的动作颤抖,“这不怪我……”
张姨也给那个自称是阿弥的男人递了毛巾,她看人眼光很准,只觉得这人眼熟,心里又泛酸,便不作声了。
等擦掉雨水,楚心安便准备先上楼冲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楼下有客房,你先去收拾一下再说。”楚心安刚想让张姨带他去,就见那人径直走向了走廊。
他倒是真的熟悉这栋房子的格局?
等楚心安收拾好下来,他已经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捧着张姨刚做的热苹果红茶,认真地听她讲楚心安找狗的事情。
他太投入,一双眼睛盯着张姨,眨都不眨。
楚心安下来他也没听见,还在随着张姨的话点头,直到走到他跟前,才慌乱起身,像罚站似的站到了一边。
“坐下吧。”楚心安忍着笑。
张姨见他们气氛诡异,非常有眼力见地回自己房间去了,偌大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楚心安抿了口热茶,将自己舒舒服服地团进沙发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楚总!”徐盛茵声音激动,“您看宴会直播了吗?”
楚心安边说边打开了投影,“没有,怎么了?”
“荀家的增福宴!主角没来!”徐盛茵说,“还好您没去,现在记者都一窝蜂地赶过去了,荀总的脸色难看得跟去挖煤了一样!”
楚心安调出徐盛茵说的那个主播,果然,场面混乱嘈杂。
这个主播楚心安知道,是帝城本地的一个富三代,平日里就喜欢去参加各家的宴会直播,纸醉金迷本就话题度高,被称为帝城人脉。
直播镜头对准了大厅门口,主播笑着指了指两人,“那就是荀总和他夫人,两人正在给大儿子打电话呢,谁能想到植物人醒过来第一次宴会就跑了,可能是躺久了太激动了。”
弹幕一片哈哈哈过去,有人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荀家大儿子的照片?”
“保密工作做得好呗,听说他家大儿子性情古怪,无欲无求,要不是出了意外,可能要出家了。”
“真的假的,那家产呢?都留给小的?”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弟,一个妈生的,给谁不是一样,还能少得了财产吗?”
“所以闹了这么久,这宴会还继续吗?”
主播将镜头调转,对准了宴会厅,说是宴会,其实是酒会,只在两侧摆了自助的餐食。
“增福宴秒变品酒宴,别担心,都是人精,还能亏吗?你们瞧,那个人是国际新锐科技公司的创始人,荀家这次邀请的人可都大有来头,随便一个拎出来都够拍卖一次午餐时间。”
他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惋惜道:“可惜楚心安没来,我就是听说荀家邀请了她才求爷爷求奶奶拿来的邀请函,结果听说她病了。”
“楚心安这几年好像不怎么露面,除了她那个连心晚会,我都没怎么在新闻上看见她了。”
“集团越做越大,哪里还需要总裁出面。”
“美女姐姐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疯了?人家几百几千亿身家,看得上娱乐圈?!”
“那楚心安确实漂亮啊,口嗨一下不行啊?”
“说了那么多,荀家大儿子究竟是谁啊?”
视频后主播的声音响起:“我只知道英文名,叫Xander,荀家用的也是这个。”
他调整了镜头,对准了前方屏幕,上面赫然是一张漂亮男人的脸。
直播还在继续,但楚心安已经将声音静音了。
她看向身侧坐得十分工整,和屏幕上那张脸一模一样的男人,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荀家大儿子?”
男人点了点头。
楚心安:“……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怎么?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口吗?”楚心安蹙眉。
“我……”他说话的样子像在发誓,“我叫荀无乡,我生本无乡……的无乡。”
“……”楚心安知道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是什么,想起曹宗廷提示她的话,莫名心跳快了一拍。
楚心安抿了抿唇,说:“荀无乡,你——”
她见荀无乡一下红了眼睛,心口突然疼了下。
而荀无乡就那么怔怔地望着她,隔了一世,她终于又叫了他的名字。
……
荀无乡本没有名字,他是棺生子,被族里丢出来,被一个老乞丐用垃圾喂到三岁,老乞丐不识字,看见他有一双小狗似的黑色眼睛,便叫他狗儿,跟着老乞丐姓了荀。
后来,老乞丐死了,他便跟在其他乞儿后面捡食。
长到七八岁,总算是有了些力气,就去码头上帮忙,但领头的人嫌他吃得多,将他打出去。
他瘦得像个皮包骨,晕倒在京郊,被医馆的老大夫捡了回去,醒了就在医馆打杂。
老大夫医术不错,养得活两人,荀狗儿总算安然无恙地长到了十七八岁。
十八岁那年,太子同外戚杨氏一族,意图谋反,被二皇子和赤霄公主的军马逼退至京郊,双方在京郊僵持不下,一时间京郊动乱,民不聊生。
老大夫为了护着荀狗儿,被闯入平民区的太子军重伤,草药早就被洗劫一空,等赤霄的人过来安抚,老大夫已经不治身亡。
临死前,老大夫说,这么大的人了,总叫狗儿不好,不如就叫归乡吧。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他说他是从江南来的,真想回乡叶落归根,但京郊葬着亡妻,那才是他的归处。
荀狗儿成了荀归乡,踏上了去江南的路,这条路太远,太久,直到他在路边遇上了从江南回京中的赤霄。
他在江南立了老大夫的衣冠冢,磕了头。
“我生本无乡,阿爷,我本无乡。”他在心中谢罪,又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无乡。
荀无乡长到十八岁,从未有过一个家。
他出生之地厌弃他不详,抚育他的老人接连去世,漂泊是无乡之人一生的旅程,哪怕后来他被带进了二皇子的暗桩,那也不叫做家。
倒是他日日蹲守的长生树,像个幼鸟的巢穴,让他能有片刻安眠。
楚辰安曾骂他痴心妄想,居然敢偷偷爱慕赤霄。
荀无乡受了一顿鞭子,忍着痛跟在赤霄身后。
他看着赤霄策马扬鞭,将铜钱金叶撒在乞儿堆里,她笑起来张扬肆意,好似天地之间没什么事情值得她挂在心上。
她有一张高傲冷漠的脸,却有一颗无人知的慈悲心。
赤霄之名,是朝堂的忌讳与被唾弃的牝鸡司晨,却是坊间百姓喜闻乐道的仙子降世。
她的轿子、车马,路过之地,总是聚集了一群人,他们不为了见她,也不为了钱财,只为从前受过的恩惠,遥遥一拜。
那么多人爱她,我也可以爱她。
她那么会爱人,是不是也会如此爱我。
……
“荀无乡?”楚心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荀无乡回过神来,对上她的眼睛,“你没事吧?”
说是植物人刚醒,别倒在自己这了,楚心安不想自找麻烦。
荀无乡摇头:“没事,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他将那块平安扣递到楚心安手中,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柔软的掌心。
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再离开楚心安身边,荀无乡已经打定主意,哪怕像上一世一样,做个暗卫,就像楚心安的保镖一样,也能时时刻刻呆在她周围。
“你觉得可信吗?”楚心安收好玉扣,抬眼问他,“你去对着任何人说,你,荀无乡,荀家大少爷,是我楚心安丢的流浪狗,你说谁会相信,说不定会把你带去精神病院好好查一查。”
“可我有这块玉。”荀无乡说。
楚心安叹息:“是我的玉,也是我挂在阿弥脖子上的,但是,你可以是捡到的,甚至如果我猜测你是个坏人,大可以是你藏了我的狗,才有的。”
“不是!”荀无乡解释,“我真的是,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楚心安见他真的着急,又好气又好笑,她站起身,俯视着荀无乡,“你就这么想做我的狗吗?”
荀无乡愣愣地抬头望她,轻声道:“我就是啊。”
“这样吧。”楚心安想了个法子,“我带阿弥注射过皮下芯片,除非你脖子后面也有芯片,不然就免谈。”
她淋了雨总觉得头昏沉沉的,只怕是又要感冒发烧,只想着将荀无乡送走后,吃个药,睡个昏天黑地,好躲过景云颂的骂。
楚心安已经做好了送客的姿势,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一亮。
荀无乡突然直起身子,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脑袋,“我忘了!我带了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扫描枪,对着脖颈后一扫,小小的屏幕上很快跳出生物信息:
【姓名:阿弥】
【品种:拉萨犬】
【主人:楚心安】
【联系方式:151XXXXXX】
【地址:陵城文远区XX路XX】
楚心安:“……”
还真是,她的狗?成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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