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是一阵冷风拂过,谢霁月的手中镶嵌着色彩斑斓宝石的匕首在月光下烨烨生辉,他红色的袍子随风起舞顷刻间林子里便倒了片片尸体,一只骨爪从他身后袭来,尖锐的骨尖与匕首相撞,迸发出刺耳的钢铁碰撞的声响。
谢霁月皱眉,不悦地看向面前的小妖,它不过半寸大小,薄如蝉翼的皮肤紧贴着骨骼骨肉相接处甚至能看到透明的组织。只一眼便能确定,它也只是那画皮的傀儡而已。
谢霁月一脚踹飞了它,匕首脱离指尖飞速没入妖怪的心脏处,月华下匕首泛着淡淡的金光,倒下的妖怪微微颤抖,一双黑目死死睁开,所有的不甘在匕首抽身的那一刻与被吸干的身体一起化为灰烬。
干干净净的小路正如来时一样,匕首吃饱喝足后摇摇晃晃飞向主人,谢霁月握住它飞过来的柄身,掉头回转,“这小妖倒是聪明,调虎离山这种人类的计谋他也用的炉火纯青,再不快些回去,那小丫头怕是得被吃了。”
琉璃做的灯罩透光性极好,明亮的烛火高低错落盏盏亮起照得整个屋子亮如白昼。邢瑶一头乌发散落,她瘫坐在地上,粉白色长袍像绽开花瓣般垂落。姣好的容颜皱在一起,她费力想要弯起指节身体却没有半分反应。
半晌,她丧气地垂下脑袋,一双杏眼里隐有泪光闪烁,如果…如果她像师兄一样强,那么许小姐也就不会被带走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等到邢瑶察觉的时候,许知意已经不见了,她想回去找师兄,一回头身体却像是没了筋骨般瘫软,于是她便只能懦弱又无能的与许知意一起等着别人来救她。
忽得一阵风动,屋檐上挂着的一串风铃叮叮地响了起来,邢瑶條得回头,门口已然敞开,谢霁月一身红衣几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他的眸中浮现出一抹冷意,明亮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变得如蛇蝎般暗藏杀机,他伸出左手在空气里飞速得划了几笔符咒。
邢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霁月,一直到身体脱困后才长松了口气,在看到谢霁月时,她才算是真的安心下来,毕竟,她的师兄一直都这么靠谱。
“许小姐被那畜生抓走了。”她气愤的说。
谢霁月点点头,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许知意的推测出问题了,但具体如何他也不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救出来。
谢霁月的身子跨过门槛,走到邢瑶面前来,他半蹲着垂眸看她,语气有些冷显然是生气了,“留下来还是一起去救许小姐?”
“一起!”邢瑶还有些胆战心惊的,但一想到许知意被掳走的情景便急得火急火燎,作为除妖师被妖怪当面抢走人质便已是耻辱,若是贪生怕死那更不了得。
谢霁月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犹豫,他后退一步露出匕首,匕身坚硬非凡也不知用什么器物打造的竟能凭空旋转,谢霁月松开手似是不满匕首的速度,他微皱眉头,抬起袖子咬破了一节指尖,一滴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飞速钻进匕首里。
刹那间阴风四起,匕首转出了一个漩涡,越开越大,越来越深,像是在这个空间里撕开一道口子。
“走”谢霁月没等邢瑶,一马当先进了漩涡。
邢瑶晃悠悠起身,她咽了口唾沫,也不管不顾得冲了进去。
“弹丸之地,李某可招呼不起您这样的客人。”
画皮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天上,一身青衣如画,目光紧紧锁在谢霁月的身上,不知为何这个人类让他有种颤栗的错觉。
幻境内处处张灯结彩,火红一片的红灯笼,分不清哪里是哪里,邢瑶一出来便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下,她往前又走了好几米才堪堪停下。
待她抬头时,便见谢霁月朝她比了个手势,指尖向西。
邢瑶微偏头向西看去,便已了然,趁画皮还没发现她时便悄悄隐去身形,朝着宅子里最亮堂的那个屋子奔去。
谢霁月待邢瑶离开才放松下来,他听了画皮的话却是扯出一抹笑容来,区区一个妖邪竟也学起人类那套虚礼,“李?有够讽刺的,你个垃圾堆里长成的妖邪何时有了姓氏!”
被人骂到家门口就算是画皮涵养再如何也忍不住黑了脸色“小儿莫狂,此事不是你们除妖师能管的,识相点,早点滚本君还能留你个全尸!”
“你大可试试!”
说罢,谢霁月便凌空飞向了画皮,手腕翻转之间便甩出一把匕首,画皮急忙去挡,可不知是施了什么法,它畅通无阻地扎进画皮的肩膀上,画皮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化作一片灰雾,尖锐的骨爪化出,尖上淬了毒,不知何时已经往谢霁月的后背探去。
那人却连动都没动,匕首回旋之间已经回到了他的手里,在骨爪刺来的那一刻便如鬼魅般无声得削了下去。
“啊!!!!”画皮惨叫起来,刻骨铭心的痛终于让他下定决心舍弃了偷来的人身,人皮一层层脱落像是剥蒜一样,最后只剩下一身晶莹剔透的骨架,他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发出,尖叫着怨气滔天:“我要杀了你!”
谢霁月嘴唇殷红,目光闪烁隐约透出些兴奋,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画皮“好啊,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画皮给许知意准备的房间相当豪华,就连古代奢侈的米糕也备了数分,桌上的辣子鸡用的是新杀好的公鸡,味美新鲜,摆盘的糖醋鱼更香,每一块的鱼肉都入口即化,许知意坐在桌旁,右侧桌上摆着屋里的小人书,她看的兴趣盎然,吃嘛嘛也香。
她想着反正暂时也出不去了,何必白费功夫,她还是做个符合人设的大小姐躺平摆烂吧。
“许小姐…”邢瑶进了屋子就两眼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作为师门最废物的小师妹她连个发光术也不会,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哭丧着脸,还是用最传统的方式找人。
“哎?”好在许知意是个耳朵尖的,她顺着声音走到窗前,在确认了好久后才小心道:“邢瑶?”
邢瑶被吓了一跳,愣了好久才惊喜地回道:“许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邢瑶未加思索便捅开了窗户,力道之轻好像在讽刺先前许知意的努力,她顿了一瞬又没事人一样的朝邢瑶笑:“我们先出去吧”
“好!”
许知意握着邢瑶的手翻了出来,两个女孩便手拉手一起往屋外奔,穿过红纱帐,穿过琳琅满目的街道,晚风刷刷地吹在许知意的脸上,很刺挠但她的心情却诡异地很好。
夜带来了无际的阴凉与幽暗,但掌心间的温度足以温暖。
“你师兄呢?”许知意随口问道。
“拖着妖怪呢”邢瑶不假思索地回答,话出口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两人现在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们先回去吧”邢瑶有些慌张,握着许知意的手都有些抖?
“恐怕来不及了…”许知意略微抬脚,低头看着暗流的鲜红,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旋即抬头,目光看向空中。
四面涌起的黑气像是翻滚的海水,天际之下,谢霁月掐住了画皮的脖子,他的衣袍翻滚,红色的布料暗沉一片,分不清是血还是什么。
谢霁月收紧了手,冷眼看着画皮痛苦的神情,他的脑子好像坏了,混乱中一会儿是儿时母亲的推搡,一会儿是自己恐惧害怕的神情,等到这些场景如潮水般退去后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妖魔,都该死……
“师兄!”邢瑶很害怕,这跟平常的师兄不同,就像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她知道师兄有很多秘密,只是她不去问,谢霁月也从不跟她说。
“师…喔…”邢瑶还欲再喊却被许知意死死堵住嘴巴,她怕邢瑶再吵下去,谢霁月就连她们都杀了。
谢霁月的耐心不多,杀死画皮之前事要问他,他松开掌心,指尖已经染上了血,其实那都不是真正的血只是画皮因为痛苦而生的幻觉,而这里又是画皮的幻境。
“你为什么选择许知意做寄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画皮狠厉决绝的声音响起,死到临头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说是吗”谢霁月轻笑,他最欣赏这样的硬骨头了,只有这样的人在面对真正在乎的东西时流露出的痛苦才更动人,大风吹起,少年抬起掌心,一个翠绿的耳环便出现在他面前,西湖水般的清透在风中摇曳。
“你!”画皮极其愕然,他不懂为何他把妻子的魂魄藏在这里也能被他发现,半晌,他突然改变了态度,颓丧得像条丧家之犬,他苦苦哀求:“放过我的妻子吧,她是人类,她是无辜的!”
他看着谢霁月脸上没有任何松动的神情,心一狠,嘴唇嗫嚅道“许小姐身上没有命格,换而言之她就只剩下身体是最好的寄生体。”
话音刚落,谢霁月掌心的耳饰骤然碎裂,画皮目眦欲裂,叫喊着扑向谢霁月却被他轻易握住手腕,下一秒画皮的整个身子就像是融化的蜡人,化掉的部分尽数化为黑烟钻进谢霁月的掌心里。
他黝黑水润的眸子底部进了一抹红,月色把光晕打在他脸上,精致漂亮的五官在那一抹红的衬托下妖异得不像话,简直像只天生地长的精怪。
她注视着谢霁月那双如红宝石般亮堂的眼睛,头一回怀疑起自己的决定,吃人的妖怪很常见,吃妖怪的人这可是九成九稀罕物。
把画皮吃得干干净净的谢霁月一低头便与一直盯着他看的许知意对视上,在长达三秒的静默后,谢霁月缓缓扯出个自认友好的微笑,岂料,一秒后许知意就果断牵着邢瑶的手撒欢式得狂奔。
“去哪…”邢瑶脸色发白,刚刚师兄…师兄用的不是妖术吗!
“不知道”许知意的心脏怦怦直跳以至于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心跳加快而死,太诡异了,靠!他是在恐吓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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