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极乐城,相继辞别。苍陵抬头看着漫天繁星,仿若大半月来,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回到牡丹寻芳阁,先迎上来的是荧花,不问,小黑。见到卓欠,苍陵当即问道:“杀害我师尊的凶手,到底是何人?”卓欠道:“连日来,本尊为你牵肠挂肚,你不体恤本尊操劳,见到本尊反而先行质问?”苍陵怔道:“你为我操劳?”卓欠拿出苍陵的仙牌,说道:“是本尊发现你在灵石矿山,告诉了他。”苍陵看向白玥:“你去过矿山?”白玥回道:“我们掘出矿道,但你已经不在那里。”
苍陵心叹:“原来,就是我不去极乐城,你也能找到我。”
卓欠道:“你师尊的事,本尊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过几天,你与本尊去一个地方。”
苍陵问:“去哪里?”
卓欠道:“落星镇。”
苍陵实不明白卓欠意图,但想自己本就有去落星镇的打算,便应了下来。只是离开仙门已近一月,苍陵需先回一趟书苑。不问说临行前,想去探望扶羲大人,荧花想起皇陵有温泉嚷嚷着要去。苍陵甚是无奈,白玥道:“我也有事找扶羲,正好去一趟。”
来到皇陵地宫,白玥与扶羲说起极乐城释出大量血魂一事,两人一路详谈,苍陵跟在后面静静倾听,才知血魂大量存在于西方城,是扶羲以自己的力量将血魂压制在地底,而扶羲本人,竟是守护西方地界的西方龙神。那与血魂一起溢出地面的黑色气体是黑龙戮气,用以净化血魂。
荧花与小黑自己跑进了温泉,山乙带苍陵到一处独立汤池的房间休息。
苍陵脱去衣物进到汤池,连日来的身心疲惫顿感消除。山乙端进来一壶温酒,苍陵道:“我喝酒过敏……”蓦地又想:“我不是喝酒过敏,而是喝了酒,那血咒刻印会跑出来。”
一想到血咒刻印,苍陵又想,师尊曾经说过,血咒刻印与他的身世有关。现在看来,此事似乎又与卓欠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联。
极乐城与萧七一别匆忙,萧七说极乐城势力庞大,为掩人耳目,叫他一个月之后再去清风若醉楼找他。心想自己的身世总算有了一些眉目,但又觉得一切是不是来得有些突然?
这地底温泉由黑曜石伴生一些矿物得以明亮,苍陵不觉想起在矿洞受困的时日。忽然想到自己在石壁上刻下的记号被白玥所见,“他会不会以为那个时候,我满心想的都是他?唉,虽然确是如此,那个时候我真以为自己性命难保。”
苍陵游到泉边,拿起那壶酒倒出一杯,浓烈的酒气与泉气相混,让他有些飘飘然,心道:“都说酒能解忧,只喝一杯,应该不会有事……”
此刻在另一处汤泉的二人。扶羲对白玥道:“我记得上次你说,那位少年与你八年前的事件有关?”白玥沉声道:“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他。”扶羲笑道:“时机很重要?”
沉默半晌,白玥道:“是我犹豫。我担心,当他知道八年前那件事让他失去了记忆,会不会怪我。”
“你很在意他?”扶羲问。
“是。”
扶羲轻轻笑了笑,说道:“在这件事情上,玄翌比你坦诚。”
白玥道:“前日,我看到玄翌从你这里出来。”
扶羲微笑道:“那日他来与我表明心迹,我吓了一跳。我活了数千年,不是没经历过生离死别,刻骨铭心。他却说不在意,我才有了那个念头。”
白玥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挺佩服他的勇气。”
山甲端来酒,扶羲问:“山乙呢?”
山甲稚嫩的声音回道:“山乙去给那位公子送酒。”
白玥心下一惊,哗啦从温泉中起身,随意拿起一件衣物披上,便奔了出去。
苍陵在温泉里,盯着手中酒杯,想到在仙斗城第一天,一杯酒不过就是让他晕了三个时辰,“所以借酒消愁,只是一时消愁……”
猛听砰的一声,白玥推门而进,只见他穿一件单薄衣衫,敞着胸口,苍陵一呆之间,白玥已哗啦啦进了温泉汤池,向他走来。
“白玥,你……干什么?”
白玥拿过他手中的酒杯,但见杯中空荡,急问:“你喝了?”
苍陵道:“我……没喝,酒被我倒进了温泉……”
白玥这才安心下来。
苍陵克制住心神,生怕激动。眼前白玥衣衫不整,浑身湿漉漉的,苍陵脑中一片混乱,不自觉侧过头去,忽想:“是不是太刻意了?又不是没看到过。”
白玥放下酒杯,望着苍陵,原本他没打算过来,苍陵失踪大半个月,他并不好过,甚至说是十万分的难过。此刻苍陵克制情绪,他又何尝不是在压抑。
良久无声中,白玥手伸到苍陵耳畔,停滞片刻,又收回手。听到白玥默默叹气,苍陵道:“你与扶羲的事说完了?”白玥道:“说完了。”
苍陵又道:“你在矿山可是看到我做的记号?”说完即后悔,“我问这个做什么?”
“看到了。”白玥回道。
苍陵目光缓缓移过来,对上白玥,就见他正凝视着自己。顿然心中浮躁,无法平静。
白玥见他气喘,以为他在温泉里泡得太久,温声道:“先上去?”苍陵点了点头。
起身走出两步,瞥眼瞧见白玥一直看他,心想:“盯着我做什么?”站定脚步,说道:“你先上去。”白玥站起身,苍陵蓦地看到他出水后的胸腹轮廓,线条起伏,惊了一瞬。
内心深处对自己说了无数遍:“又不是没见过。”但不知怎的,就是很在意。脱口说出:“白玥,你身材好好。”
白玥不禁一笑,对他道:“能得到你的赞赏,我很开心。”
苍陵自觉越来越语无伦次,便不再说。感到鼻腔中一股暖流涌出,心道:“完了。”
白玥抱起他出了温泉。
止住鼻血,白玥拿来巾帕替他擦拭身体,苍陵惊慌说道:“我……自己来。”
二人换好衣物,白玥道:“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回仙门。”
苍陵今日也没心情再赶路。坐在榻上,低着头,道:“你去睡床,我睡这里。”
但见白玥走到面前,又将他抱起,放到床上。苍陵不敢看白玥,想着:“如果待会他要做什么,我是顺着他还是不理他?”盖着被子侧到里面,又想:“这床好像没那么大。”
片刻过后,听到房门被轻轻关上,苍陵一怔:“他出去了……”
回到仙门,苍陵因为有昭木的仙牌,只需到律院汇报去向。昭木近日不在书苑,苍陵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师尊责罚。
次日,书苑五十五层,明玉站在苍陵面前,瞧了他半晌,问道:“你跟白玥出去这么久,可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苍陵专心看着手中书卷,说道:“我被卖到灵石矿山做了半个月苦力……特别的事……我在矿山裂谷,看到了天灵晶。”
明玉摇头一叹:“天灵晶,不足以让你如此魂不守舍。”
苍陵问:“何为魂不守舍?”
明玉低声道:“这卷书,你从早上看到现在,一直停留在第一百二八页。”
苍陵道:“书中内容有些难懂。”
明玉关切道:“不懂你可以问我。”
苍陵望着明玉,认真道:“我认为,自己可以弄明白。”
明玉微笑道:“行,那你慢慢看。”
苍陵继续专心盯着书卷。明玉长叹一口气,走向楼道。隔了一会,听得楼道口传来他的声音:“苍陵,你书拿倒了。”
苍陵:“……”
落星镇,位于东部海岸一个岛屿小镇,据说十八年前,这里落下过一颗星星,小镇才得以此命名。
“明玉师兄,你跟来做什么?”苍陵问道。
“我多年没见过大海,十分怀念。”明玉道。瞥了一眼身旁白玥,又道:“难道他能来,我就不能来?”再瞪一眼身后卓欠,说道:“还有这个邪道也在,叫我如何能放心?”
四人来到一处客栈,这客栈宏伟富丽,总共建有二十七层。进入诺大的厅堂,只见雕梁画栋,四壁辉煌。厅中宾客数以千计,已无法用热闹非凡来形容。
“这里是不是很贵?”苍陵小声向白玥问道。
白玥笑道:“无妨。”
卓欠道:“有些吵闹,还是应该把这里包下来。”
明玉:“……”
苍陵:“……”
四人在厅堂就坐。
忽然,四座宾客都站了起来,一时人声沸腾。但似乎除了正门前那几桌,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得一浑厚有力的声音道:“诸位不要惊慌,安心就坐,这是我们东家驾临,并不想引起恐慌。东家刚才说了,今日每桌送大龙虾一只,感谢诸位的光临。”
众宾客纷纷坐了下来,有人道:“这东家出手真阔气,一桌一只大龙虾。”
另有一人道:“你第一次来这里吧?你不知道这‘海上明月’客栈东家是谁?”
先前那人问道:“是谁啊?”
那另一人洋洋得意,说道:“就是这云海上的天之城,云上仙境的主人,倾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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