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陵御剑出了黄泉鬼都,那盖头鬼一路闹腾:“你逃不掉的,主子很快就会找到你!”
“你闭嘴!”苍陵叫道。
“我不闭嘴!你要去哪里?你这是绑架我!快下去,我恐高!”
盖头鬼紧紧包裹住苍陵的头,苍陵一面拉扯一面叫道:“松开!你让我呼吸不了……”
“我不!除非你下去!”
苍陵拿它没辙,御剑疾速降下,那盖头鬼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害怕,发出“啊”的一声长叫。
落地漆黑一片,苍陵走出几步,问:“这是哪里?”
“城外边。”
“说点有用的,不然我一点一点把你这块破布割了。”
“我不是破布,你威胁我,我……当心前面!”
苍陵停下来,伸手摸了摸,是棵树。“在这里休息一会,我想办法弄你下来。”转身坐下。
盖头鬼撅撅嘴道:“你弄不下来。我生前被我的新娘在成婚当晚,用这盖头捂晕了,她与她的奸夫连夜逃走,这盖头在我头上,直到早上,我才窒息身亡。其间只要谁给我掀开盖头,我就不会死……”
“你恨她们,所以成了鬼?”苍陵问。
“原本我恨她们。寻仇时才知,她与那男的早就互许终身,是她爹嫌弃那男的家境清寒,棒打鸳鸯,将她许给了我。那男的愿意用他的命,换那女的与她肚子里孩子一命……”
“后来呢?”
“呃……我当时犹豫了一会,那女的觉得对不起我,自尽了,随后那男的也自尽了……”
“这……”
听得盖头鬼又道:“你赶紧回去给主子认错,让他掀起盖头。不然再过半个时辰,你会受到我怨气的影响,窒息而死。要么……你用剑把我割开,也能活命。”
苍陵只觉这鬼的遭遇有些惨淡,说道:“我不找鬼见,也不会割你。”
盖头鬼道:“我看得出主子很喜欢你,你才能轻而易举的逃出来。”
“我们都是男人!”这时,苍陵想道:“白玥也是男人。”
云破月来,苍陵拿出六道乾坤镜仔细看了一会,月光照到镜子上,映出红色的人影。忽听盖头鬼叫道:“等等,用这镜子对着我!”
苍陵缓缓晃动镜子,只见镜中,那大红盖头之下,是一名女子。“这位姑娘就是你的新娘?”
“是……”
一盏茶时分过去,镜中人影渐淡,转而看到一对年迈的夫妇,夫唱妇随,儿孙绕膝。盖头鬼呆愣了一阵,突然大笑,说道:“她们竟然装死骗我!她们是装死……”
霎时间,阴风阵阵,盖头鬼发出凄厉的叫喊:“我要报仇,我要回到人间,找那对害死我的狗男女报仇……”
苍陵叹了一叹,这动静显是已经暴露他的行踪。收好镜子,起身摸索前行。盖头鬼现下满心只有仇恨,不再为他指路,苍陵跌跌撞撞,时不时摔上一跤,脖子,肩膀,腿上擦挂多道血痕。
过得一炷香时分,苍陵忽然感到难以呼吸,背靠一块大石,艰难的喘着。那盖头鬼道:“你只要喊一声主子的名字,他便会来救你。”
“若是叫人来救,我想叫的只有一个人。”苍陵道。
“原来你不接受主子心意,是因为你心里早已有人?”
苍陵笑笑道:“兴许是吧。”
窒息让苍陵几乎要晕了过去,立时封住一口气息,强行与怨鬼咒力相抗。盖头鬼道:“你若因此死了,主子会责怪我。”
“原来你经历了这么大的绝望与痛苦,那对男女骗你,你生气愤怒也是人之常情。”
盖头鬼惊得说不出话,它知道苍陵正在经受自己,曾经濒临死前那一刻的挣扎。回想那时,它多希望有人掀开盖头,救下它的性命。心想还是赶紧把主子叫来。
便在这个时候,一人向他们走近。“请问,你们可见过一个清秀的书生来过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苍陵心头一悸。
盖头鬼忙道:“你快帮他掀开盖头,他呼吸不了。”
那人伸手过来,跟着那盖头掀起的一瞬间,苍陵便看到了那个,让他每每在绝境中有所想,有所念,有所等,既盼望着,又满心期待的人……
“你怎么找到这里?”苍陵一边运功调息,一边问道。
白玥从锦袋中拿出外伤药膏,小心抹在苍陵各处伤口上。“我在附近寻你,正好听到动静。”
“那我还得谢谢那盖头鬼,帮我把你叫了过来。”想想又四处张望,“那块盖头布去哪了?”
白玥道:“我揭下来,它就跑了。”
瞧着白玥仔仔细细为他抹药,苍陵甚喜,一直盯着他看。但白玥自顾给他抹药,并未转过来看他。
过了良久,白玥才问道:“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苍陵想起在鬼见那里的折腾,叹道:“我逃了个婚,一言难尽。”脖颈上的一道伤痕又疼又痒,苍陵伸手去挠。
白玥抓住他手道:“那里还没抹药。”
苍陵这才见到白玥的神情,目光忧然,满是怜惜,真想伸手去抚摸安慰他一下。
片刻目不转睛的相视,苍陵问道:“我是不是又变成小花猫了?”
白玥不禁一笑,转而继续给他伤口抹上药膏。这外伤药膏是洛尘亲手配制,苍陵感到脖子上冰冰凉凉,舒舒服服的抽了口气。只是这一口气,恰在白玥耳旁叹出,白玥随即一滞。
适才掀开苍陵的盖头,白玥一眼为之动容。回过神时,想到苍陵差点成为别人的新娘,心中颇是不安。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到这来的?”苍陵又问。
“明玉画了个符在我头上,我才能通过深渊,来到这里。”
“画在头上?给我看看!”苍陵伸手去撩白玥的头发,见他额头边有一个“鬼”字符,笑道:“竟是把你扮成鬼进到黄泉。”又转而念想,难道因为自己是鬼族,才被那深渊当成鬼给吸了进来?
见白玥望着自己,苍陵表面镇定,暗地欢喜,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喜欢上白玥看他的眼神,爱听白玥唤他的名字,心想,倘若白玥现在抱住他,便也抱着他,亲上来,便与他相吻。
但不想白玥的自我约束也已到了极致。他一再回想那晚,苍陵说“不讨厌”被他亲,但并没有给予他回应。在镜子店铺看到苍陵的梦境,想到被他推拒,实让白玥忧心,他对苍陵的感情,与苍陵口中所说喜欢与他在一起,可能并不是一回事。
苍陵等待良久,蓦地凑到白玥面前,心想若是自己先亲上去,他会是什么反应。白玥以为他在琢磨明玉画在自己额上那鬼符,表现得一般若无其事。
“该从左边,还是右边?总不能是正面,那样便会撞到头……”苍陵努力回想,白玥之前是怎么亲他的。
过了一阵,苍陵眉头聚皱退回来,说道:“白玥,这很难!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容易就亲到我?”
白玥登时一脸迷茫,他怎么都想不到,就在刚才,苍陵是要亲他,还将这想法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半晌后,听得白玥说道:“我教你,但你记住,这件事日后只能跟我做。”
苍陵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这并不是两个人的第一次亲吻,但有了这两情相悦的第一次,便有了接下来的无数次。
“白玥,我有些后悔了。”
白玥抵着他的头,道:“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苍陵浅浅一笑,眼中情愫,不言而喻。
只是这一刻的温情只捂了个半热,有人见了,甚不乐意。
“你对别人的新娘做了什么?”鬼见远远走来。
此人穿着喜袍,白玥目光看向苍陵,见他无奈的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
“苍陵不可能嫁给你。”白玥道。
苍陵料想盖头鬼跑了,会带鬼见来找他,瞥眼瞧见它躲在一颗阴森森的大树后面,那里必定站了一大群鬼。
苍陵道:“此人身上长了不少眼睛,与那些眼睛相视,便会被他控制。”
白玥道:“就是不能看着跟他打?”
苍陵点点头,又无奈道:“他有三百年道行,我们应该打不过。最好赶紧回去,但我还没有想到打开六道乾坤镜的办法。”
白玥道:“我跟他打,你慢慢想。”
苍陵怔道:“要是我想不到怎么办?”
“想不到,我们就不回去,大可每天把这黄泉翻过来玩。”
苍陵心道:“这黄泉招惹你们了?非得翻过来玩!”
眼前这二人言行亲密,鬼见更甚恼怒,对黑白侍者道:“我来解决这个人,你们看着新娘,别让他跑了。”
黑白侍者应道:“是!”
苍陵退出十来丈,在一棵树下坐着,拿出那六道乾坤镜摆弄。群鬼向他靠近过来,苍陵叹道:“你们主子没告诉你们,我是血咒鬼族?血咒刻印对鬼有强制压制,不想魂飞魄散的,就别过来。”
“鬼见的新娘,果然不同凡响,所以,他才对你那么看重。”
群鬼中走出六人。
苍陵瞧他们各个面目凶煞,浑身鬼纹,寻思鬼见是人,在这黄泉地狱里修炼的或不止他一个。说道:“我胆子小,你们别吓唬我,要是不小心把我吓死了,你们也不好交代。”
站在后面的群鬼,怔怔换了一副面相,喜盈盈的保持一致呆笑。
“你手上拿的,可是六道乾坤镜?”那六人中,一虎背熊腰的人道。
苍陵全然没想到这六人,竟是打的这镜子的主意,问道:“你们也是鬼族?”
“我们是地狱里‘十殿鬼王’,那六道乾坤镜本是我们地狱之物。你把它交出来,我们便不与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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