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苑大厅内,卓欠负手而立,一群书苑弟子站在回廊上对他好奇打探。
宁泽仙尊现身大厅,淡淡一笑,在场弟子恭敬礼道:“师尊。”
宁泽道:“多年前就曾听闻尊驾大名,今日莅临本苑,实乃本苑之荣幸。”
卓欠道:“荣幸谈不上,你若不介意,本尊想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借阅一下……你这里的书籍。”
见卓欠言语如此不客气,明玉闷哼一声,说道:“书苑藏书乃仙门典籍,岂能让你这邪道阅览!”听到“邪道”二字,大厅内一片哗然。
宁泽道:“天书苑八十一层藏书,广大精微,含盖天地万象。平日里,也时常会有同道前来借阅。既然尊驾有兴趣读书,在这里住些时日,也并无不可。”宁泽这一席话,让明玉大惑不解。宁泽又道:“只是,在我仙门重地不太方便尊驾随意走动,未免打扰到其他弟子清修,只能委屈尊驾,就留步于我天书苑参阅书籍。”说完,宁泽拿出一个八卦镜牌,一番变阵后,书苑落下一道结界。
此结界对修仙弟子并无禁锢,但是魔道邪道无法随意进出。
卓欠笑道:“无妨,本尊就在此看书,哪里也不去。”
三日后,天书苑来了个邪道的消息,传遍整个天上仙,弟子们众议纷芸,都在猜测,这邪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又为何会持有天书苑的仙牌。要知道,“仙牌”是各宗仙门至高信物,通常为仙门主事所持有。
按照宁泽的吩咐,明玉在书苑二楼给卓欠安排了一处房间,一日三餐由苍陵送来。
这日正午时分,苍陵给卓欠送饭,还未进入书苑大门,就看到一群弟子排着长队站在书苑门口。苍陵甚觉奇怪,快步走近,见一楼书架边上,卓欠倚靠在桌案前,右手持一书卷阅览,左手搁在桌面上,这排队的弟子都是在挨个等候与他过招。
旁边一名弟子道:“你上午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中午又来?”
另一名弟子道:“你都知道我上午来过了,那你不也是中午又来的?”
第三名弟子道:“都别说了,现在谁不知道与这个邪道过招,能增进武学修为,大家都是趁着得空,赶紧来跟他过两招。他只用一只左手,输了也就是让他抽走一点血气,无伤大雅。”
苍陵听完,不由得吃了一惊,上前将食盒“咚”的一声放在卓欠面前。卓欠左手搭在一名弟子腕上,一丝血气正在流入他指尖。待那名弟子走后,卓欠抬头,看着苍陵肃然认真的脸,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后面排队的弟子散去。
明玉与若渊走了过来。明玉道:“苍陵,你再不来,今日书苑就只看他一人表演了。”苍陵将饭食从盒内取出,卓欠一见豆腐白菜,蹙眉说道:“你们膳堂这饭食,不太合本尊胃口。”苍陵道:“你怎么能在这里抽取那些弟子的血气?”卓欠道:“本尊没逼他们,是他们自己来找的本尊。”苍陵道:“他们自己找你也不行!”见卓欠不动碗筷,苍陵叹了一口气,打开食盒底层,拿出一盘牛肉。卓欠甚是高兴,道:“这还不错!”
吃了一碗米饭,一盘牛肉,那豆腐白菜卓欠一口未动。若渊对他道:“跟你过招当真的能涨武学修为?”卓欠笑道:“你可要试试?”若渊瞪大眼睛跃跃欲试,明玉一把将他摁住。苍陵一言不语收拾着碗盘,若渊又道:“你这么厉害,但是年纪看起来确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卓欠道:“本尊今年虚岁三十有九。”听到卓欠如此说,苍陵神思片刻,道:“你之前说你闭关二十年,那不是与我一般年纪时就已经……”卓欠道:“嗯哼!本尊十七岁时就已经是邪尊了。”又反问苍陵道:“你今年十九?”苍陵回道:“十八。”卓欠站起身,将他筋骨由上至下摸探了一遍,说道:“我见你资质甚是不错,跟我修邪道,你们这里有这么多正道弟子,用来嗜血练功甚好。”若渊被这番话惊吓得后退了两步,又踢到身后书架,“哎哟”一声叫唤起来。明玉看着他也是摇头苦笑。
白玥走进书苑,刚好撞见卓欠给苍陵摸骨探脉。站了一会,上前说道:“苍陵不可能与你修邪道。”卓欠见是白玥,冷声笑道:“修什么道是他自己的选择,岂有你说不修他便不修的道理。”明玉也是惊讶,这白玥从西方城回来,路上可是一句话都没跟卓欠说过。白玥道:“你既知是他自己的选择,又为何要叫他修邪道?”卓欠道:“本尊叫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见此二人言语锋利,苍陵道:“我不会修邪道,你们也别再说了。”
霎然间,卓欠把苍陵拉到自己身前,将他束发撩到一边。明玉惊道:“卓欠!你干什么!”卓欠低声在苍陵耳畔道:“你可记得答应过本尊什么?”苍陵微微一振。
只见卓欠在苍陵颈项上轻吸一口气,一道灵血化为血气遂然飘出……若渊当场吓晕,明玉与白玥均是脸色大变,正要上前阻止,苍陵叫道:“你们别过来!”卓欠贪婪汲取苍陵的灵血,看向白玥邪魅一笑……
白玥右手颤动,骨节作响,刹那间一道白影闪出,卓欠封住苍陵颈上穴位,苍陵转过身一手将白玥拦住。白玥喊道:“苍陵!”苍陵道:“你不要管。”漠然走到桌案前,收拾完食盒,往书苑大门走去。
这日之后,卓欠也只是在书苑看书,没有再理会那些前来找他的弟子。
很快半月过去。
“这邪道好生厉害,来书苑半月就已读到第十层。”一名书苑弟子说道。在他身旁另一名年长弟子道:“下二十层读得快有什么用?书苑藏书,越往上越难读。二十五层开始才是书苑修罗场。我在书苑三十年,也就读到二十七层。”前面弟子又道:“话说回来,咱们书苑里,现在上层的都哪几个?”年长弟子道:“早前几个资质高的已在七十层,后来说是读不上去,也就离开了书苑。还有几人在六十层往上,明玉在六十一层,后生弟子厉害点的苍陵,八年间读到五十二层,昨日听说他已到五十三层……”
二人边说边走,年长弟子突然被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撞上,当即责道:“你怎么走路的!”一旁若渊路过,看到赶紧走近,代那少年赔了个礼,说道:“师兄得罪了,和乐他是跟我一起的。”
和乐,书苑这一届新晋的弟子,与若渊同一天进的书苑。
年长弟子一脸晦气道:“以后看着点……”待两位师兄走远,若渊对和乐道:“你这是赶着去哪?近日修课也不见你。”和乐望着他,搔头笑道:“这不就来了嘛,前些日子回家了一趟。”若渊想到,和乐的家就在不远的神木镇上,又问道:“可是家里出了事?要回去这么些天。”和乐道:“镇上遇到难得一见的大旱,庄稼也长不好,很多老乡都跑出去避旱。我家里人也要离开一段时间,便回去看了看。”若渊道:“原来是这样……行吧,我现在去膳堂吃饭,你可要一起?”和乐道:“我还得去跟代课师兄说明情况,就不去了。”
此时,百解书苑大厅。
苍陵在棋盘上一子落下,百解微微皱眉,说道:“此局左边打,右边打,看似白棋拿了先手,压完后竟被黑棋所断……”执白子的极地白熊满面愁容道:“这棋我已经凉了啊……连跑都不知道怎么跑。”百解道:“黑棋间中一子声东击西绞杀,是破局关键,甚妙……”
荧花躺在一旁,仰面朝天叹道:“你们还要下多久……”苍陵朝他笑道:“这便好。”百解道:“那今日就先到此。另外,书苑藏书在我这里也能看,你要用时就叫我分身带你进来。”荧花一骨碌翻身道:“现在不用打断经脉了?”极地白熊道:“我们刚才不就是在打?这棋盘已接上他的奇经八脉。”苍陵恍然惊觉,运气一周,顿感脉息已入另一番天地,当即拱手执礼道:“多谢二位前辈助我修行。”百解与极地白熊相视一笑,说道:“二境八十一层试炼才刚刚开始,言谢尚早。”
出了百解书苑,已近午膳时间。苍陵道:“百解实也不难相处。”荧花摇头道:“那是因为哥哥拔出了百解剑……”苍陵心生奇怪,问道:“百解剑?”二人走到书苑膳堂,明玉与若渊招呼他们坐到一桌。荧花大口干饭,苍陵拿了一只空盘,添了饭菜,将小黑蛇放出。一旁若渊惊叹道:“这就是那黑蟒化的小蛇?明玉师兄给我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明玉道:“那邪道把你吓晕了三天,这蛇你竟然不怕?”若渊道:“我家开的是药铺,打小便见着蜈蚣蝎子毒蛇,倒是习惯了。”明玉对苍陵道:“那个邪道可有再为难你?”苍陵道:“为难倒没有,我第一次被他抓走时,曾与他说过,让他吸我的血,不要再伤害其他同道。”若渊惊道:“那他不是一直都要吸你的血?”明玉道:“这嗜血邪道也不需一直吸血,他既已是邪尊,自持力必是甚高。”
两名膳堂的厨事往这边走来,在明玉面前站定。二人推诿片刻,左边那名胖点的厨事道:“明玉,最近书苑膳堂好像不怎么干净。”明玉心下一愣,说道:“不干净?我看倒是收拾得挺亮敞,还是说这菜没整干净?”右边那名不算太胖的厨事小声道:“饭菜那定得干干净净。是……是这膳堂里面,恐怕……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明玉笑道:“我们仙门重地,能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胖厨事一下挤坐到明玉旁边,道:“最近这里一到半夜,就会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响。”明玉道:“奇奇怪怪的声响?什么声响?”不算太胖的厨事挤坐到了明玉另一边,神秘兮兮道:“吃东西的声响……”若渊听得他们说了这久,奇道:“这里……有老鼠?”胖厨事道:“老鼠?几只老鼠进来一天能少十来斤菜?”明玉道:“一天少十来斤菜?你的意思是膳堂有人偷菜?”
两个厨事不约而同往中间挤了挤明玉,齐声道:“偷菜?是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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