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枫四人在试炼地与梼杌战了七八个时辰。一处沙坡顶上,梼杌滚落,薛寒星御剑急追。
冷枫大声呼喝:“寒星!回来!”
梼杌滚落一阵回头咆哮,薛寒星吃过这咆哮的亏,但他靠得太近已回不了头。斗然间,冷枫出现在他身侧,一把将他扯进怀里。梼杌咆哮震出二人,轰的一声,冷枫抱着薛寒星落地。
苍陵与明玉距离较远,没有受到咆哮影响,但见梼杌向冷枫二人冲撞过去,明玉挥出数道爆裂符咒,击中梼杌身臂。梼杌翻身摔了一跟头,吼声如雷,又向明玉与苍陵冲撞过来。
薛寒星被冷枫按在怀里憋得难受,欲要挣脱,忽听咯咯错骨的响,冷枫艰难撑起身,厉声道:“叫你回来,怎么总不听话!”
冷枫昨日承受了比翼鸟一震神力,这又抗下梼杌咆哮,身体断然是有些吃不消的。缓了一会,冷枫先站起身,伸手对薛寒星道:“寒星,我不想你有危险。”薛寒星神情略有触动,但眼神却是瞥向了一边,“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弱,次次都要你来护。”沉默片刻,一把拉住冷枫的手站了起来。冷枫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薛寒星也不看他,将手抽回。
轰隆隆隆隆,天地一阵摇晃,梼杌被一个大型法阵困住。明玉挑眉道:“终于抓到你了。”
冷枫二人与梼杌战中,明玉用魂晶召出两只鹰鹫,在空中布出一个法阵,这是他从姝颜的“五行封魔阵”中得到灵感。姝颜召唤灵兽连接法阵路径,但沙漠地貌布阵甚难,明玉让两只鹰鹫将法阵布在天上,待梼杌冲撞过来,即投下光影,困住梼杌。
“书苑弟子,果然不容小觑。”冷枫赞道。
明玉嗯哼一声,说道:“天辕殿弟子应对法天象地的凶兽,集力便能拿下,我这些符阵术数,在你们面前,向来是投机取巧。”
“明玉师兄!”苍陵为难喊道。
弄出这法阵,明玉消耗掉半袋魂晶,数颗天灵晶,心中隐痛难当。但想这次出来,定是不能丢了书苑的颜面。
冷枫淡然一笑,对明玉道:“这次合作试炼,你的符咒法阵让我们省了不少力气,刚才你出手及时帮了我与寒星,同门之间,本该如此相辅相成。”
这段时间,明玉倒是瞧着冷枫颇有风范,若不是他二人将梼杌耗得疲软,想来自己这法阵也困不住它。
薛寒星拿出试炼榜文,将梼杌收了进去,仙榜试炼结束。
四人回到客栈已近凌晨。薛寒星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又想不妥,转身去找冷枫。九夜不知道跑哪去了,冷枫靠在床头目视他微笑。薛寒星瞧不出他伤势情况,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适?”
冷枫道:“胸口好像有些不适,你帮我看看?”
薛寒星实在不想靠他太近,站在原地呆愣不动。
冷枫无奈叹了口气,缓慢直起身子,听得他一声叫唤,薛寒星赶忙上前,“你不要乱动!”
冷枫的衣衫与那银翼铠甲贴合甚紧,薛寒星费了好一会功夫这才解开,掀开里衣,冷枫紧实的胸线轮廓分明暴露眼前。薛寒星只看了两眼,转过头道:“没有异样。”
“寒星,我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正视看我?”冷枫道。
薛寒星心中七上八落,多年来,他把冷枫当成自己一心想要超越的目标。冷枫是剑术天才,剑法已臻绝诣。继两届门内比试中败给冷枫,薛寒星一时冲动与他赌了自己,哪里知道冷枫从一开始就是打的他的主意。
“你喜欢样貌好的男人,都能让你得到,曾经去过你殿里那么多人,与我又有何区别?”薛寒星道。
冷枫想想道:“来过我殿里的人确实很多,你具体指哪一个?”
薛寒星转头看向冷枫,说道:“天辕殿弟子都知道,去了你殿里的,不都是给你投怀送抱?有几个不堪受你……从你殿里哭着出来。”
冷枫忍不住笑出声来,问:“他们真这么说?”
薛寒星:“……”
冷枫道:“前些年,是有几个长得俊俏的,进仙门不久,就通过了一些高阶试炼。原本我以为他们有什么能耐,叫了他们来问话,才知道那几个人委身那群高阶弟子,带他们通过试炼。我教育了他们一顿,话说得重了点,大概伤了他们的自尊。”
薛寒星怔怔一愣,道:“此事天辕殿弟子尽知,你既然不是,就由得他们在背后议论?”
“我又没做过,背后他们要怎么说,我也阻止不了。”冷枫道。
薛寒星茫然无语。冷枫看着他的样子忽然饶有兴致,问道:“寒星,你在为我介意此事?”
薛寒星:“……”
冷枫笑了一会,见薛寒星眉间紧蹙,控制下情绪,缓缓从身上摸出那瓶虚灵峰伤药递到薛寒星面前。薛寒星眉头蹙得更紧了,说道:“以后不用给我吃这个。”
冷枫道:“不是给你吃,你能帮我打开拿两颗出来,再帮我倒杯水。”
薛寒星满脸通红,冷枫顿了一会也意识到了。只见薛寒星起身,冷枫几乎同时将他拉进怀里。
“你不是吃药?”薛寒星羞愧怒道。
冷枫将手中药瓶一扔,“现在还管吃什么药……”
直到次晨,二人才从房里出来。期间苍陵来找过冷枫,被九夜拦下,说他们是有很重要的事在商议。
客栈外,冷枫将薛寒星抱上九尾狐,薛寒星问道:“为什么不叫苍陵他们?”冷枫道:“我刚才已经告诉明玉,我们不回天上仙。”薛寒星一愣:“不回去?那要去哪?”
“神剑天。”
“为何?”
冷枫坐到薛寒星身后,说道:“我们现在这样,已经回不了仙门。”
薛寒星大惑不解。冷枫道:“还是你想让其他师兄弟看到,枢灵仙主入室弟子与灵止仙尊得意门生,日日在天辕殿厮混……”
薛寒星肃然道:“我不会与你厮混。”
冷枫道:“我会。”
薛寒星道:“不可理喻!”
冷枫叹道:“现在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很清楚他们会怎么说。”
“他们怎么知道?”
“辰旭找不到我,是不是去问过你?”
薛寒星仍是一脸懵然。冷枫轻轻一笑,凑到薛寒星耳畔,将那日他进到议殿的情况一说。
“你……”
冷枫得意笑道:“我会修书上禀师尊说明情况,也会告知灵止仙尊,把你要了。”
“从今日起,你薛寒星,就是我神剑天的人。”
客栈房间的窗台,苍陵看到冷枫二人乘骑九尾狐离去,心中一叹。明玉走进房中,“苍陵,我们也该回去了。”
苍陵转过头,应道:“嗯!”
当天晚上。
“小北,快……快跑。”张大凡带着张小北奔逃出村镇。在他们身后,镇长带着一众人手执火把,铁叉,几个猎人掌着弩箭,“那小孩是吃人的妖怪,别让他跑了!”
沙漠无处隐蔽,张大凡与小北跑进胡桐林。飕飕飕,几支利箭射到张大凡脚下,小北后背中了一箭摔倒。张大凡赶紧扶起他,将箭拔落。又是呼呼呼数响,十来支长矛掷来,父子二人躲到一棵胡桐树后面。
“张大凡,把你儿子交出来!”一名猎人喊道。
“他吃了这么多人,我们要他血债血偿!”
听得张大凡叫道:“我儿子没有吃人,他不是妖怪!”
镇长从人群中走出,说道:“张大凡,你护着你儿子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倘若今日我们放走了他,他也会到别的地方继续作恶。”
“烧死他!烧死他!”
张大凡轻抚小北的头,不禁内疚。伸手怀中,拿出那根比翼鸟羽毛放进小北的衣兜,说道:“小北,这片林子的路你很熟悉,向前跑,不要回头,爹爹会拦住他们。你不要再回来这里,找个地方卖掉这根羽毛,好好生活下去。”
“爹爹,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小北抱着张大凡哭喊道。
“小北,听爹爹的话,今后要学会把你的能力隐藏起来,别让人看见,他们会害怕,人在害怕的时候,容易做出错误的决断。”
“爹爹,爹爹……”
“小北听话,快跑!”张大凡推出张小北。
小北最后看了他爹一眼,一边哭,一边转身往胡桐林里跑。
众人一见,立马追赶。这时,张大凡冲了出来,拦住他们,喝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说他是吃人妖怪,谁看见了?”
“张大凡,你儿子是吃了比翼鸟蛋才变成妖怪,大家都看见了。”有人道。
“你们说他偷吃羊,又说他吃人,这是谁看见了?”张大凡怒斥道。
“不仅李老头的女儿说你儿子偷吃羊,现在一个村镇的人都这么说,总是有人瞧见了。那些被吃掉的人与吃掉的羊,惨状一模一样,不是你儿子干的还会是谁?”
“你说你儿子看到两只鸟偷吃羊,来报信才掉进陷阱。镇长问过那道长,道长说那鸟不会吃羊,定是你害怕我们知道你儿子是妖怪,故意说羊是两只鸟吃的……”
张大凡哑口无言。
“别跟他废话,一会他儿子跑了。”
便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几声惨叫,回头一看,两个灰布袍子的人,正在啃食两具村民的尸身,另有站着四人,肤色苍白,神情诡异,双眼如冰一般透着湛蓝的寒光。
“你们吵完没有?吵完了我们来干点正事。”叶无欢缓步走来。
张小北在漆黑的胡桐林里不停奔跑,听得背后传来异常凄厉的哀叫,他捂住耳朵,只顾跑得更加快了。
“小北,向前跑,不要回头……”
突然,小北脚下绊到一条树根,摔扑到地上。“爹爹,爹爹,我害怕……”张小北趴在地上嘶声哭喊。
“小北,别害怕,那些人不会再追你了。”黑暗中,萧七走到张小北面前。
恐怖的哀叫声很快停止,萧七蹲下来,扶起张小北,又拿出一张锦帕替他擦干净脸。
“哥哥,我们回去找我爹爹吧。”张小北拉着萧七道。
“回不去了小北,你爹爹拼了命才让你跑出来,你要听他的话。”萧七缓缓说道。
“我没有偷吃羊,更没有吃……人。”
“我知道,我相信你。”萧七站起身,“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我来做你的家人。”
小北想起爹爹的嘱咐,不能再回到村镇,但又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好,哥哥很厉害,我要变的跟哥哥一样厉害。”
萧七道:“我会好好教导你,让你再也不会受人欺负,只是张小北这个名字不能叫了,忘了吧。”
小北面显迷茫,问:“那我要叫什么?”
寻思片刻,萧七忽而笑道:“就叫——留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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