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午后,阳光暖洋洋照在沥青路上,偶尔有行人路过,一个女人站上楼顶。
瘦削的脸庞使得颧骨高耸,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一双麻木、灰暗,呆滞的眼睛。
青筋攀爬上脆弱的脖颈,青色的线条还在跳动,她转过身,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犹豫。
“扑通”一声,从天台坠落。
青色的线条发出最后一刻的跳动,随后爆裂开来。
面目扭曲,血肉模糊。
血腥味在整条路上挥发,血渐渐藏进路里,留下一滩深色的和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还有高温下挥发的腐肉味。
*
“不要!”
惨叫打破缱绻黏腻的夜,将睡梦中的人强硬拉起。
三花猫浑身抽搐,四肢在空中无意识乱晃。
李圆和白若离同时被惊醒。
突如其来的尖叫,黑暗中抽搐猫影映入眼帘。
心脏骤然抽离,一瞬间的心悸让李圆手脚冰凉,甚至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还是白若离率先反应过来,横跨一大步将灯打开。
“她,她这是怎么了?”
白若离站在床尾,头发乱糟糟的,下意识抬手,却被李圆阻止。
她懵了一瞬。
这是极少数,让她产生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况。
“花,花花,花花。”
女孩跪坐在床上,呢喃着小猫的名字。
想要下手,却不知道该触碰哪里。
她想起了曾经在网上搜索过的猫癫痫,一瞬间,如临冰窟。
眼眶盈泪,摇摇欲坠,模糊了面前的小猫。
“我,我去打电话,我去找兽医所的电话。”李圆胸腔剧烈起伏,手哆嗦着摸向床头的手机。
“等等等,别哭啊,她是不是做噩梦,梦魇了?”
白若离手足无措,笨拙安慰着李圆。
算了,管它什么制度呢,都快死猫了!
少女拧眉,抬腕将要催动灵力时,面前的小猫身躯却逐渐趋于平静。
花花呆滞地看着暗色的沥青路,直到两道声音交织传来,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
跳楼的女人,暗色的沥青马路交叠,旋转,最后消失在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无际的黑暗。
小猫眼睛还没睁开,胳膊在空中伸直,而后慢慢翻身,侧身躺在床垫上。
“花,花花,你怎么了?”
李圆跪在床上,蹭着往前两步,发抖的掌心落在小猫柔软的肚皮上,烫的人回神。
“我,我做了个梦。好真实。”花花恍惚回答。
梦?
“一个女人跳楼了,地上全都是血。”
“她的脸也看不清了,她很瘦,她的眼睛很可怕。”
“她很绝望,她,死了。”
花花只定定看着天花板,语无伦次将刚刚那个梦复述一遍,太真实了,真实到像现实。
“这什么跟什么啊?”
白若离听着这颠三倒四无厘头的话,不自觉挠了挠刚起床还乱糟糟的头发。
“跳楼?死了?等等,不会是孟....”
话语未落,花花突然翻身双手捂着耳朵和头,说的话都在哆嗦:“别,别跟我提那个名字。”
手背擦过眼睛,带起火辣辣的疼,李圆抱着小猫。
跳楼,只有孟老师跳楼了。
是因为太害怕了吗?李圆想。
因为害怕,所以在晚上也做噩梦。
“不,不是害怕。很真实,她一下子就跳下去了,一点不犹豫。”
“我能感受到她很绝望,她很难受,她很生气。”
花花躺在李圆怀中,往里一缩,温热的气息隔着衣料,喷洒在李圆肚皮上。
她手心轻拢小猫,一下一下轻拍背部。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李圆听着,手都在抖,只能不断重复着动作和话语、
“绝望?”
白若离蹙眉,还想问些什么,却在接触到小猫轻微颤抖的身躯时闭了嘴。
这个梦来得太过无厘头,却又那么真实。
花花不敢再继续睡觉,李圆和白若离只能轮番守着小猫。
关掉冰冷的白,床头小夜灯被打开。
花花睡在李圆床上,躲进被子里,企图以此寻找安慰。
白若离则把耳机拔掉,让无厘头小说的声音传递在整个房间里。
眼前的房间被分割成两半,一半稍显凌乱却没有过多装饰,一半堆着不少娃娃,被子也颠三倒四,一半落在床下。
李圆坐在床上,静静看着房间。
真的只是个梦吗?
花花的感觉那样真实,那样...令人心悸。
又或者说,孟老师的死,真的那么简单吗?
她养了小狗,她是有牵挂的,可是为什么若离说没有见过她的小狗。
她....也去世了?
李圆突然想起白天迟到的同桌,手指在被子下轻收拢,家教老师出了事。
这个家教老师,是孟老师吗?
她知道这样的揣测很牵强,可是....她无法不将相似的情况牵连起来。
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将一切烦闷和想法都吞噬。
与此同时,在老城区与之相反的空中别墅。
灰色大床上少年猛然惊醒,冷汗打湿薄衫,连带着梦中的一切在脑海中浮现。
还有那股仍然残留的,深深的绝望。
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压心脏,感受着皮肤下面,不安地,隔着屏障横冲乱撞的“心跳”。
“又来了。”
*
雨落在遮阳棚上,滴落的声音如同缩小数十倍烟花在空中炸开后的声音。
李圆坐在座位上,身旁的少年头埋在臂弯间睡觉。
要问吗?
握着笔的手一紧,李圆转头,看着云听颂的头。
“好,首先我们来讲bar graph....”
老师的讲课声却将她瞬间拉回现实,关于那积攒的勇气,顿时消散。
现在在上课,下课再问。
下了课,云听颂却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李圆又默默想,等他睡醒了问,这一等,就等到了放学的时候。
老师刚说完最后一句话,李圆还在收拾书包,一旁的少年便立刻拽出书包,朝外走去。
他的身影丝毫没有停顿,也打断了李圆想要问询的心。
要是喊住他,声音那么大,会被别人看到的。
她咬着嘴里的软肉,感受着一瞬间的刺痛,最终还是低下头,将卷子放回书包。
“所以,你一个字没问。说话也没说?”花花听着,整个猫都显得萎靡不振。
从狰狞的突脸,到皮肤上爆开的钝痛感;中年女人沾着菜心的牙齿一张一合,嘈杂的声音将视角淹没,到最后又是跳楼。
跳楼跳楼跳楼,孟英已经在她梦里跳了整整三天了!
白若离查案子毫无进展,她又是一只猫,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李圆那个可能认识孟英的同桌身上,结果她又!没!问!
三花猫将前掌拍在桌上,轻飘飘的,连塑料袋落地的声音都比她大。
“对,对不起啊花花。”李圆脖子往后一缩,满怀歉意。
“不然,还是我们自己查吧?”
“我们?圆儿,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啦?”
木地板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白若离在两张床的缝隙间,迅速打完一场太极,眼前一亮,坐在李圆床上。
李圆合上笔盖,抿唇:“我,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找找方向,然后你们去查?”
这一周她睡眠不足,没办法好好集中精力,学习都没有学进去多少。
再这样下去,会考不上大学的。
花花深呼一口气,憋在心间半天才吐出去:“学习学习,再这么下去,我就不是猫,是只猫...”
说到最后一个字,她闭了嘴。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你跟那谁认识,你觉得那谁跟白羽有关系,但是她偏偏来我梦里折磨我一只猫?”
这个答案谁也没办法给出,谁也不知道。
“算了。”小猫哼一声,在床上来回踱步,“你们说,是不是有那个那个在。”
“啊?什么那个那个?”白若离歪头,手肘撑在床单上,好奇询问。
“就是,那个啊,死后的那个。妖魔x怪。”
“鬼啊?可我在这儿,鬼怎么会来呢?而且一般死后七天内都会被鬼差带走的,要是能入梦,这个鬼未免怨气也太重了吧?短时间内形成不了。”
白若离接茬,给她科普了一番。
花花炸毛:“都说了不要提那个字!万一她就在这儿呢!”
“好好好,对不起。”白若离对花花闭嘴了,转而问李圆,“圆儿,那咱们怎么找线索啊?不对,你怎么找线索?”
“连大娘说,孟英很孤僻的,不怎么在小区里看到她,看到了她也不跟人打招呼,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上班来着,好难找啊。”
她唯一的人脉就是连大娘,但是连连大娘都不知道的事,那完蛋了。
“或许...可以找机构?”
李圆想想,给出答复。
孟老师的人脉交际很少,却不是没有。
之前本地公安报道了这件事,罕见的,下面没有共事人出来说话。
也许她在职场中不怎么说话。
就像自己一样。
幸福家园小区附近的补习机构很多,来接送的老人也很多。
如果他们都不知道的话,或许她的补习机构还要再远一些?
或者,另类?
李圆努力回想着云听颂的穿衣打扮,还有学习用具。
只记得...质量看起来都很好。
那样的话,他补课的地方应该不会太差。
云听颂也住在这附近吗?
李圆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她暂时还没有办法很好的梳理出一个大方向。
“嗯....明天周末,或许我可以帮忙看看地图?找找地方。”李圆左手握成拳,声如蚊蝇。
“现在不行吗?等等她这房子是租的吧?”花花扭头,问白若离。
得到准许的回答,这才开口:“她房子是租的,那肯定是找离公司近的地方租啊,她工作的地方肯定就在附近。”
“李圆在哪里上学?滨海一中啊,她学生在一中,那肯定范围就在一中到小区内。”
花花恨铁不成钢,看着白若离皱起的脸。
“芜~花儿你好厉害啊!你跟我一起查吧!”白若离眼睛亮晶晶地,让人无法忽视她的请求。
但花花明显不是普通猫。
闻言,小猫眼底闪过一丝害怕。
“不...不了吧,我就是只猫,万一出去受伤了怎么办?你去,我在后方等你消息!”
白若离听着,歪头想想:“这样啊,那行吧!圆儿,你忙好了告诉我哟!嘿嘿,我明天就去查它个水落石出!”
她还就不信了,真的找不到白羽。
之前圆儿说她家还养了狗,可是她连鸟带狗,哪个气息都没闻到。
这个人指定有古怪。
月光撒进房间,镀了一层柔色边缘。
夜渐渐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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