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飞机。家里拉着纱帘，遮挡住外面的阳光，使热量不至于全然传到家里。
林愈最后检查一遍行李，她的东西不少，主要是检查是否有重要物品漏拿。因为马上离开，冰箱早已清空，这两天都是在外面吃。
瓷砖地面刚被家政清理过，很干净，故而直接坐在地面上。砖石反射着外面淡淡的光，那光透过纱帘，是深灰色，室内的一切变得暗沉。
有些浮尘随着她的动作被翻搅起来，刚好涌进光线里去。
周子言来看她，拿了打包的饭菜来。
“真决定要走了？”
“你说呢？连票都买了。”
周子言蹲在一旁，揉着大黄的脑袋，“这小东西你也带啊？”
林愈道：“我不带，没有人能照顾它了。让它跟着我去，每天带它出去玩。”
大黄傻傻的，还不知道明天就要被塞在笼子里托运。它今天戴着眼罩，是粉红色的。大黄还挺爱戴这东西，竖着耳朵，觉得自己像杜宾一样威风凛凛。
周子言见她忙，就道：“我先去给它弄饭，你收拾完我们也吃饭吧。”
林愈叮嘱，“不要喂太多，明天上飞机。”
大黄屁颠屁颠跟在周子言屁股后面，然后就在餐厅埋头吃饭。
两个人也吃过饭，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了，林愈就去整理卧室，将衣帽间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捋平整了再一件件放回去。
“你和宋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林愈答：“那能怎么办？你看她像壮士断腕一样坚决，都让我担心我要是再缠着她，真把她给缠烦了。反正现在宸州府也没什么动静，有动静我也插不上手。”
“倒也是。”周子言赞同，“还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两个人都冷静一下。至于结果如何，她有没有事，差不多今年年底也就见分晓了。”
林愈“嗯”了一声，用挂烫机整理衣服。
“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如果是真的，你该怎么办？”
林愈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平静答道：“不会那样的，宋祈不是那种人。”
“可是宸州府看着确实没啥事，她没理由骗你。”
林愈看她一眼，“你刚刚不也说了嘛，要等到今年年底。”
周子言就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问法：“可是她要真进去了，你也不开心。两个走向，你都不想看到，不是吗？”
林愈没办法回答她。
“就不能是第三种走向吗？她又背叛了我，又给进去了，两全其美。”她道。
周子言笑骂：“你这人真是太可怕了！”
林愈也随之而笑，边和她闲聊，边收了挂烫机。周子言也不多留，对她道：“如果她真进去了，你去看她吗？”
“我带着她最喜欢的东西过去吃，让她在里面看着。”
周子言笑着走了，林愈送她出去，回到家里，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
她蹲下，埋首痛哭，哭得撕心裂肺。
北极圈附近，十一月份便已是极寒。
林愈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大黄这只温室里的狗也抵不住寒冷，又不是长毛犬，只能也跟她一样穿衣服。
公交车上人还不少，没什么交谈声，外面路灯稀疏，光也不算很亮。她咬着便利店买来的热狗，望着窗外。外面在下雪，雪花很大，斜斜地扫过去。今天有极光的概率比较大，人们应该都是去湖边看极光的。
湖边积雪很厚，极光真的有，由暗到亮。大黄打了个喷嚏。
回宿舍之后，她煮了碗面，打开电脑工作。
虽然不在国内，但工作没有少做。这里的课业还算轻松，她依旧是像大学里那样，不算认真。空闲时间多是去做兼职，倒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不愿意闲着。
如果不做兼职，她就和大黄出去玩。学校里也有同乡的留学生，但她不大愿意和他们交往，有时单纯的上课就已经觉得累，更别提说太多话。
除了讨论课业和必要的交际，几乎不怎么与人交谈。
周子言给她打视频来。
“她今天开庭。”
林愈伏在手绘屏上，“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起来健身。想着这个点你估计还没睡，给你打个视频。”周子言道，“如果不出意外，她就要……”
7子言。”林愈出声，“别说了。”
周子言就没有再说。林愈画完，也打算睡觉。大黄这狗很神奇，无论换到哪里，都是准时准点休眠，像是设置了出厂程序。
早上很冷，有课，她裹了围巾，带着帽子，手缩在衣服里，走路去上课。教授讲的课很无聊，她也没心思做任何事，就趴在桌子上瞧着外面的房子，想着中午回去弄什么饭吃。
其实这里的风景是很好的，回宿舍的路上，她一面看景，一面又想家。两个月的新鲜感过后，总要乏力一段时日。
邮箱内又收到很多工作邮件。
她一一点开看，也就在这时收到一条消息，是宋嫣文联系她。
自从来了这里，她便不大关注国内资讯，几乎是阻断了一切和工作无关的消息。平常无聊了，就会打开电视看看当地的电台。昨天要不是周子言提了一句，她是绝不会知道的。
如果说周子言只是提了一嘴，那么现在，宋嫣文就是将整件事情**裸地摆在她面前，让她想屏蔽也无法屏蔽。
宋祈是责任人，判决结果……是的，就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样，三年。
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这其中还牵扯着所谓的时间利用率，二十多岁的三年和六十多岁的三年断然不能相提并论，就像是初中学习的溶液浓度问题。
窗外是红白相间的房子，房顶上时不时有雪块掉落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房子主人在用绳子清理积雪。林愈心想，这里马上就要陷入黑暗了。
极夜大概要持续两个月，林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传闻中那样抑郁。窗上早已挂好了马灯，黑夜来临，它就是唯一的太阳。这盏马灯是旧物，是她以前外出游玩心血来潮，半夜起来逛鬼市的时候淘的，把它带到这里来。
除了一盏马灯，还有一串星星彩灯。彩灯也是她在国内临走前买的，看着它挂在那里，她心里不知为何，会舒服一些。
宋嫣文的消息她还没回，也不知该怎么回。她给大黄弄了饭就躺在床上，自己再没心思弄饭吃。刚一进屋觉得不够暖和，冲锋衣和围巾没有摘下，现在还胡乱地裹在身上，她也不愿再纠结脏不脏的问题了。
宋嫣文打语音电话过来，林愈只能接下。音质不太好，有些断断续续。
“吃饭了吗？”
“吃了。”林愈随便答。
“你应该也看到消息了。”
林愈不答。
“现在只能拖延，找证据申请再审。”宋嫣文道，“你打算回来吗？”
听她话中意思，林愈问：“你已经回去了？”
“嗯。”宋嫣文应声，“我其实也是盲人摸象，但我认识一个退休的老刑警，以前是警局的一把手。他或许能指点一下。”
“你打算找证据？”
宋嫣文说：“再不找，就真的没机会了。”
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毕竟江冉等人怎会不为此事着急？连她们都没办法，旁人几乎是可以直接两眼一抹黑，宣告放弃。
她无法回复，也没有理由挂断电话。好在通话在这个时候不给力，彻底听不见人声了，只能断掉。所幸宋嫣文没有再打来，她可以将手机关机，去做别的事情。
忙碌到晚上，又到了睡觉的时候，她点亮了那盏马灯，心想，马上要极夜了，这里的日子大概不太好过。
降下窗帘，煤油灯光影影绰绰。
她并没有离开多久，就又回到这里。大黄没有像去时一样晕机，回家吃了顿饭就睡了。林愈一刻也没停，放了行李就去找宋嫣文。
宋嫣文约了那位老刑警出来，林愈到时，二人都已经在饭店内等候。老刑警有将近七十岁，面容清癯，一张国字脸显得端正且斯文，名唤严鹤。他身穿薄羽绒服，头上戴着顶毛线帽子，正与宋嫣文交谈，二人瞧着相熟。
三个人都不是注重表面功夫的人，林愈来了，菜也正好上齐，就直接说正事。
严鹤恰好认识警局里负责此案的人，能了解到具体案情。他不建议盲找证据，只道：“首先那两个出事前离职的人，徐伟和王东，几乎可以确定是投毒人。他们作为最直接的责任人，上面还有第二层、第三层上峰，逐级探寻，去找到这些人之间的关联。”
林愈思索片刻，道：“可是这两个人应该早躲出去了，根本找不到。宋祈的事判决已出，这个时候才找，可能晚了。”
“他们没走，就在宸州。”严鹤道，“因为当时有目击者，见到他们进工厂，外貌描述与他们相对符合，所以徐伟和王东作为嫌疑人不能走。这也是宸州府现在准备申请再审的重要突破口。”
感谢阅观，祝顺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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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黄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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