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二二.5 隔空点穴

裘江急了:“怎么打人呢?还老师呢!”

陈芷汀狠狠瞪他一眼。自己教育失败,举手要动武,看别人动手,又做好人!老师怎么了?老师才知道不打不成器。

动不动就“还老师呢!”老师咋就特殊啦?是生就仙胎佛骨,还是享受特殊津贴?是特殊材料锻造过,还是炼丹炉里红烧过?都靠一份工作早出晚归,才能吸食人间烟火;都行走在错误的人间,犯着人间的小错,特殊在哪了?

拿着买面粉的钱,操着卖百粉的心;上有人民公仆位高权重,下在黎民百姓辛苦劳作,中有医生法官律师白领工程师建筑师,怎么没人冲口而出:还XX呢!

暂且压下夫妻内斗的冲动,继续盯着真真。“妈妈打人不对,但你身为儿女,有错在先,不听爸爸教导还无礼冒犯,挨打也是你自找。必须道歉!现在!!”

陈芷汀很少发火,突然火冒三丈,别说真真了,就连裘江都被她大吼的“现在”吓得一哆嗦。

“道歉啊!”裘江恨不能替女儿说出“我错了对不起”几个大字。

真真被一巴掌打去了威风,说了“对不起”才又大哭起来。说是跟同桌学的。同桌不怕老师骂,谁骂盯谁,老师就怕了,装作没看见,就没事了。

“如果老师怒了要批评你,你就看着她的手,碰到你就哭,说老师打你了,要跳楼,她不仅怂了还得赔钱!”

真真的新同桌这样教她。果真所有老师都怕了这个女生。

陈芷汀立刻联系班主任,换座位!甚至跑去徐珊家,叮嘱小佰多去找真真,别让她的前同桌又去找她玩。

“真真不跟我玩了。她们女生好讨厌,谁跟男生说话就说谈恋爱,吓得男生都不敢跟女生说话。”陈芷汀傻眼了:小学生都这么复杂了?

徐珊一叉腰:“怕什么!哪个女生这样说你,你就骂回去:你是想让我跟你谈吧?门都没有!我找猪八戒的二姨,都不会跟你谈!”

“不行不行。那真真不就成了猪八戒的二姨?”

哈哈哈哈。徐珊跟儿子笑得很开心。

不允许用这样的眼光直视长辈!直视的目光包含一种威压,是上位者训斥的辅助;而被训斥者回之以这样的目光,则包含了愤怒,不服气,是用眼神挑衅。这是超越语言的顶撞,发展下去就是冷血和仇恨。

很多家庭的孩子长大后变得冷酷自私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一点小事受挫就歇斯底里、状若疯狂,大部分的起点都在这里。

陈芷汀知道这种行为多数与家庭教育有关。破除封建迷信后,学校课程取消了“洒扫应对、进退规矩、礼节尊卑”等行为举止的教育,不仅如此,缺失礼节教育的学生的子女又赶上独生子女正策,宠上天还觉得不够,洒扫进退尊卑有序?那就是笑话。父母面对孩子的挑衅的眼神、无礼的举止、冒犯的语言,多是向儿女道歉,还教育呢。

就是学校,至今也没有恢复这些基本课程,就算恢复了,也只是个“课程”,与做人做事的“行为举止言谈礼仪”并无实际联系。

无礼、挑衅、仇视的目光,尖酸、恶毒、诬蔑的言语,也是一种伤人的武器,相当于足够高能量的辐射。杀人利刃从身体里拔出,伤口会流血,也会痊愈;辐射之刃刺入身体,看不见,摸不着。可是,肌体受了内伤,受伤的细胞渴望道歉和尊重来治愈,而温和的性情,退让的习惯却阻断了病体对愉悦、释放、发泄的追求,免疫系统在一步步的退缩中失守,不知不觉中,癌细胞滋生壮大。

谁是凶手?他人、自己、环境、命运、遗传、意外……谁能说得清?

陈芷汀算是温柔敦厚的人,但她的骨子里有种迂性的倔强。她不是一个纯粹的温柔敦厚的人。

她看着孙兢直视如刀的眼神,既没有硬刚,也没有躲避。

送佛且等迎佛客,解铃只找系铃人。

孙兢并没打算初来乍到就与班主任搞对立,他只是看不惯刘恺。新班级有几个他看着顺眼的女生,无一例外都对着刘恺笑。哼!穷酸小子,等我给你好看。他回答问题,不过是要证明自己比刘恺更聪明。他的惯性还在,可以像往常那样,坐得不耐烦了就站起来回答问题,无论对错老师都笑嘻嘻表扬他,他得意洋洋地坐下,混到下课。今天对他而言就不叫事,瞪人骂人推掇人,是他的习惯动作。

这个女人,看不出还挺有揍性。还没给她颜色看,她倒给自己开了染房!

走着瞧吧。

学生看着陈老师怎样处理突发事件。4班从初一到初三,没有出现敢于顶撞老师的学生,就算赵鹏捣蛋,也只是耍耍小赖皮。4班的班风不能毁在这个怂孩子手里。

陈芷汀决心较真到底。但这么一点小事,真要计较吗?脑袋里的轰鸣声过去了,她又打了退堂鼓,差点失控的情绪平复后,心口处依然硌得难受,让她出气不顺……不……不能选择妥协……

“怎么啦陈老师?”毛校几乎小跑赶过来。陈芷汀放松紧张的肩颈,一点孙兢,示意他出去。孙兢站起来,大大咧咧走出去。

“怎么啦孙兢?”毛校把手放在孙兢的肩膀上,笑咪咪地问。

“关你屁事!”孙兢一把打掉毛校的手,眼珠一转发现陈芷汀进教室上课,又把视线转向教室,继续盯着陈芷汀。

毛校的脸慢慢红了。“怎么啦陈老师?”她很快调整情绪,招手让陈芷汀出来。

“也没什么大事。他回答问题挺不错,我表扬他,他不愿意,上课扔书,然后一直盯着我。诺,就这样。孙兢刚来,我不了解他,怕处理不当起冲突,影响不好,所以请您看着办。”

“我不是扔书我是拍桌子。明明我比那个马屁精回答得更好,你故意偏心。你应该特别表扬我!”

孙兢脖子向前挺着,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陈芷汀。精致立体的五官,匀称高挑的身材,因为这个女人气加市井气的动作显出怪异的粗鄙。看见的同学捂着嘴笑。

陈芷汀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一种冲动让她就要伸出手,“啪”地一掌,打掉他指指点点的手,打掉他嚣张愚蠢的气焰……她用力出一口气,把冲动摁进深深的海洋。

陈芷汀转身进了教室。冲动很快消解在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中,可那根指指点点的手指头却直冲心焦穴,像被武侠高手隔空点了穴位,怒火中烧却又被习惯的力量约束得一动不会动。

病了一场后的陈芷汀格外敏感起来,甚至参透了为什么脾气温和、不争强不斗胜、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人会突然生大病。意外打击和伤害,特别是精神上的欺侮、凌虐、暴力,像一支支利箭射进身体,他们用隐忍割去箭尾,留下肉里的箭头,慢慢消融着继续生活。日子像蚌肉挟裹着砂砾,终于一朝成瘤,人生崩盘。

“什么样子?”毛校也生气了,但语气很快缓和下来,“这样跟老师说话不对的。都好都表扬没有错嘛,不是给你一个人上课。还骂同学,更不对了。”

4班学生还望向教室外的三个人。孙兢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毛校有点难办。依然和气显得领导软弱,严厉批评……

“跟我走。去办公室。”她严肃地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学生,转身走了。

反正也不想上课,孙兢一摇三晃地跟在后面。

下课之后岳晓明叫住陈芷汀,问发生了什么事,陈芷汀正想说事故,电话响了,是毛校的。陈芷汀一吐舌头,嘘——听电话。毛校态度诚恳地说,学生品行有问题,要跟家长好好交流,目前教育还没成效,不宜宣讲,影响学校声誉。陈芷汀表示谁问都不会说,还要感谢毛校帮助处理班级事务。

“哎对对——陈老师就是优秀。好好,你忙吧。”毛校挂了电话。

陈芷汀不再理会岳晓明,却想到这个结局是张剑正亲手指导的,不禁对他莞尔一笑。

陈老师笑起来,两眼弯成毛嘟嘟的月牙,双颊微红,皓齿闪亮,发丝被穿窗而入的秋风吹起,如蒹葭苍苍,伊人回望,眉淡似水,浅笑如画。张剑正受宠若惊又莫名其妙,不错眼珠地盯着陈芷汀。

岳晓明也看见陈老师的笑脸,等她对着张贱人莞尔一笑完成了,应该转过脸对自己也意思一下——要打败傻呆呆的张贱人,须提前准备好耍帅的表情包——陈芷汀看到张剑正痴迷的表情,低头扭脸,慢慢敛起笑容。

岳晓明不禁“切”了一声。这叫啥事嘛!

走廊外秋木疏朗,阳光穿过,留下线描般的树影;风也穿过,带走棕黄的老叶,留下籁籁的回声。

张剑正搔搔脑袋,想不通陈芷汀哪根筋出了问题,突然好像风情万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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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青青坎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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