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眼前站的是自己的老婆大人

裘江被蒋纹纹赶了出来。他的愤怒没头没脑。发火,他不忠于婚外的感情,没理由发火;不发火,他回自己的家很正常,被骂被打实属不该!

他烦躁地在街上走了几个来回,没耐心去哄蒋纹纹,甚至冒出个奇怪的念头:吵吧,吵到提出分手,倒省心了。

干脆回到事务所处理公务,刚刚进入工作状态,收到纹纹短信,说在酒吧喝酒,喝死了他就自由了。

裘江气得把手机拍到桌面上。一个破小镇,有什么酒吧,不过是个不伦不类的西餐厅。摔了卷宗,想着她喝醉的样子,没有人陪,会不会有危险?短信又到了,说遇到黎昌盛了,有他陪着喝酒,裘大律师不用来了。

我——靠!

裘江一赌气,干脆又回家了。

坐到沙发上,冷静下来,再看看手机,没有消息过来,呆呆坐了一会,开始后悔,要不要赶在老婆下班之前回去?正在纠结间,门锁开了。

陈芷汀提着一个大果篮进来,看到裘江竟然坐在客厅里,吃惊之后就是感动:能回家陪她过教师节,就不是出轨的节奏。幸亏没听徐珊的话。

冷清的家里,因为回来一个人,立刻花红柳绿温暖如春了。

陈芷汀想到明天早读安排了考试,可以让张剑正帮自己监考,自己迟点上班,晚上……

陈芷汀忍住旖旎的想像,笑眯眯打开水果篮,挑出一串紫红的葡萄,洗好装在青花瓷盘子里,放到两人之间,舒舒服服盘腿坐到沙发上,看着裘江,只是笑。

上一次小别离是什么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了,现在的老公坐在眼前,仿佛不太真实。依然黝黑紧绷的皮肤,粗硬浓黑、根根上竖的短发,单眼皮的狭长眼睛,挺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唇,举手投足间流露的英气和霸气……陈芷汀像回到二人初相守的日子里。

裘江不喜欢外出闲逛,游公园、赏菜花、爬山、听风、观雨,对他而言,都是吃饱了没事干,陈芷汀也渐渐学着像他那样窝在小屋里看书、煮面、嬉闹……

老婆笑脸如花,心意昭然,裘江先在脸上挤出几绺笑的纹路,边聊些有关女儿的闲话,边开动脑筋,怎么脱身。

要压住心烦意乱,伺机撤退,裘江平常的犀利得以收敛,两人好言好语聊起来。

陈芷汀吃着脆甜的葡萄,把压抑几天的事一股脑儿倒出来。

裘江听着黎明老师的事一脸的不可思异:“这怎么可能?你们老师没有一点法律常识吗?”

“什么常识?”

“手术都做过,还能想栽给谁就栽给谁?证据呢?空口白牙乱攀扯,你们老师也能被吓住?”

“不是老师被吓住。黎老师当然不怕他,问题是学校那里,传出去影响不好……”

“行了行了,什么都能往影响上靠。影响作用那么大,还要真相干什么?你自己是老师,知道哈佛大学不?学生考试作弊,百十来号学生,有多少处理多少,决不姑息,影响学校形象了吗?哼,学校形象更高大了。什么错误都不惯着,宁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把学术造假的习气扼杀在摇篮中。那才是底气硬,思想正,牌子牛。怕影响,怕得是什么?就是心虚,身不正,才怕影子歪。”

“身正也怕影子歪。”

“遇到沟沟坎坎,影子会歪一下,多走几步就直了,怕啥?还是心虚,没底气。”

裘江的观点跟岳晓明很相似,陈芷汀知道他是对的。想想黎明再没找过她,估计结果跟裘江说得一样。

家长想找软柿子捏,但柿子都没得,自然消停了。

裘江很快对聊天失了兴致,拿出手机捏在手里,用力搓了几回,要看不看的,又扔回上衣口袋,双腿有节奏地抖动着,好像要参加马拉松,正在进行热身。

陈芷汀被他的腿抖得心慌,再讲自己的事时,不自觉地带了点心慌。

裘江听到一半就拉下脸,再听到给学生家长钱还把他带上,双脚狠狠一踏地板,站了起来,狂风暴雨闪着火花扑打下来——

“怎么想的你?脑子有病吧!以为你们当了老师的就必须高尚无私敬业爱人?集体有意识的自我欺骗!大众欺负阿Q,阿Q欺负小尼姑。高高在上的惹不起,教书的嘛,惹不起还骂得起!你做错了你该出钱一分都不能少,你没做错你也出钱,给一分就是心虚,给两分就是纵恶。心虚证明你有责任,纵恶他就会更恶,死死咬住你必须负责到底。教书教书教成二百五心理非常态还自诩清高自以为善良无边限……可怜可笑愚蠢之极!啊——你以为你给钱可以解决问题?我告诉你,如果家长继续找你要钱,就会给学校给家里给你自己带来极端不利的影响……还把我也拉上!我什么时候打过这类官司?你就算自觉接受洗脑行为,也要留点脑子好不好!”

陈芷汀怀着等待表扬的心情说完这事,认为他肯定会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在哪里,然后批评自己,警告过后,再像网上报导的律师一样,帮助弱势群体打官司,而且裘江就来自农村,帮助农民工恰恰顺理成章。

想像越昂贵,现实越廉价。这一通连珠箭,噌噌直射脑门心。

陈芷汀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都回不了。

平时上课蛮生动,反应也快,近期在徐珊涂亮面前也能滔滔不绝,怎么到了裘江面前,秒变小学生对大学生的口水战。

陈芷汀气得直哆嗦,站起穿鞋摔门就走。

怎么说出来的话句句刺人心,比外人还不如。再说了,不帮忙就不帮嘛,出点主意又怎么啦?好像立马就要抢他的钱、要他的命一般,神经过敏得直冲云霄……

还过节呢,在哪里积攒了一肚子气,回来全过给她了。越想越心酸,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想打给徐珊诉苦,又担心她跑过来把裘江骂一顿,还有涂亮的小眼神……算了吧。

走到小区旁的公园僻静处,悄悄流了一阵泪,心里舒坦些,想着好久没跟妈妈联系了,打电话过去陪她聊聊天,听到家里好像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忽然想到常来家里坐的一个跳舞老头,随便问候几句就挂了。

自从爸爸走后她渐渐很少回家,因为对妈妈跟一个跳舞老头走得近有点不舒服。

她并不反对妈妈再找一个,但妈妈接触的人跟父亲差别太大,她不能理解。

爸爸是高级教师,做过几年德育主任,用德高望众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可是他走后才半年,妈妈就把一些莫名其妙的老头带回家来聊天打牌磕瓜子,多是些看大门的、扫地的、卖菜的、沿街卖小吃的。有几个是小镇边种地的,土地被征以后,不种地了,天天打牌推麻将,说征地款够花了。

她不是看不起这些人,只是没有办法相处。她一进家门,这些小老头就紧张地盯着她,要么一脸讨好的谦卑,要么摆出一付你为公家做事我也不差钱的模样,跟她这个当老师的不见外,更让她别扭。多呆一会儿,这些老头就要走,妈妈每次都要问她,什么时候走?住下来嘛?那口气不像是要挽留她,反而像担心她住下来一样。她也不好说她,又想想爸爸临走时的情景,心里也明白大概情况。直到有一天看到妈妈背着她收台面费,突然醒悟妈妈叫人到家里打牌的原因,心里的气愤转变成无法言说的厌烦。

算了。爸爸都想开了,她又何必计较。

想着对妈妈的埋怨和不理解,对裘江的不满渐渐退去。

他也是为自己好,方式不对就不对吧,谁又能理解谁呢?还不是先明白事理的人去理解不明白事理的人?

两个人的职业不一样,一个是打败别人成就自己,一个是成就别人奉献自己,观念相差太远。别搞得跟文化围剿似的,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理想睡到一个被窝里还能爬起来斗个你死我活。这样不好。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好我好三口之家好,道路迂回曲折也没到南辕北辙的地步,别太较真了。

做的是公众的事,生的是自己的气;为公众的事把小家搞得鸡犬不宁,算不得聪明人。

陈芷汀把自己宽慰好了,往回走时想到语文书中被鲁迅先生批评的精神胜利法——阿Q精神,对着夜空翻个大白眼。不阿Q又怎样?日子一天天过,气大伤身不值得。

老婆一走,裘江立刻翻看手机留言。手机像死掉了一样,一点喘气都不带的。

纹纹在干什么?他手脚冰凉,心口却像覆了盆火,口中发苦,眼中干涩,身边的一切都黯淡无光。

他想立刻打给黎昌盛,臭骂他一顿,又强制自己停下这愚蠢的举动,直接拨打纹纹电话,对方已经关机……裘江急得满脑门都是汗。

回去!他站起来,大步走到门边,伸手拉门时,门自己开了。裘江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陈芷汀瞪大眼睛看着他。裘江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和突然看清楚的一双眼睛惊到了。他盯着那双眼,那晶晶亮的瞳仁,和那淡淡的灰斑。灰斑像一个出气孔,让溺水的人浮出水面,用力吸进一口空气。

裘江终于从纠缠不清的情感泥淖中清醒过来。

这是在家里。眼前站的是自己的老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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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青青坎上流
连载中微微君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