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清脆的聚合材料被高浓度的能量液助燃的声音本来应该是微小的，但在此刻狐人的耳朵里却无比清晰。
“呼…………”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靠在坠毁的斗舰边，仰头看着自己头顶璀璨的星空。
狐人的五感比一般的仙舟人都要好，这敏锐的感官在很多时候都救过他的命。在死里逃生后，不止一次地，他会庆幸自己的感官要比同族要敏锐。
但此时，这令他感到骄傲的地方却令现在的他痛苦不已。
在这一片坠毁的斗舰形成的火海里，能听到无数还在呼吸的同族。
合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这对黑色的耳朵听过无数凄惨的声音，有病人临终前强撑着一口气对自己未能见到最后一面的亲人的叮嘱，有伤员昏迷后仍在呻|吟的痛苦，有通讯声里声嘶力竭的吼叫，但此时，什么都比不过他此时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绝望所发出的声音。
“不要…………前进…………”
“前方…………不是战场…………”
…………是末日和陷阱。
他闭着眼睛。
黑发的狐人靠着的斗舰上的刺啦着电火花的显示屏仍在断断续续地传出声音。
鼻尖是浓郁的气化能量液气息，可能还混有一些铁锈的味道，但闻到这味道的人无心去分辨自己所闻到的是真是假，或者是，那味道太过于熟悉，连经过大脑的辨认都不需要就能认出来时**。
他握紧手掌，艰难地撑着自己不知道被摔坏了几根骨头的身体，爬向驾驶室，长长的血痕在身后蜿蜒。
经过一番努力，伤痕累累的他终于重新坐在驾驶室的面板前，首先是尝试着发动引擎。
要是能够发动最好，那样的话就可以让伤势较为严重的人来这里尝试用每一艘斗舰都配备的紧急治疗仪稍微治疗一下了。
他心想。
“…………正……！@?#…… ”
系统在他心乱如麻的注视里叽里咕噜地滚出来一串乱码，最后又在青年陡然提到嗓子眼的紧张里显示出了“成功启动”的字迹。
他脱力的松了一口气，倒伏在驾驶室前。他薇薇垂眸，用手捂住腰腹处的深红色色块。
斗舰飞行士的制服大都贴身，连哪里有受伤都一清二楚，就为了让这些天性灵敏的飞行士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弃舰逃跑，好保住他们的命。
好疼…………
连眼皮都难以抬起的狐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像是死了一般似的静静坐在驾驶位上。
从舱门到他靠坐的舱外是寂静的原野。
不行…………至少…………把求援信号发出来…………
要不然，会有更多人死在这里…………
他努力地掀开沉的像铁的眼皮。
微微发出蓝色荧光的键盘又一次悬浮在沾满泥土和暗红色血痂的十指下。
高浓度的能量液…………气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为什么没有爆炸，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再来一点“不平衡元素”，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人最多能活5到10分钟，曜青最快的舰船到这里也要6分钟，快点，再快点…………
如果赶得上，就能多活一个人了…………
青年的手指愈来愈僵硬，每一次指关节的弯曲都很费力。
不行…………清醒过来…………
不能睡………………至少在这里，不能睡…………
“……………………”
“扑通”
显示着“发送成功”歪歪斜斜的界面是自己最后的印象。
***
时间在过了快一百年后。
…………又是那个梦。
从睡眠里醒过来的人躺在床上，一双黑色的眸子盯着天花板的缝隙，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把它拉大，好让自己有事可做，不那么无聊，不那么沉浸在过去的梦里。
今年是合云度过的两百二十岁，对上过战场的狐人来说，这是一个蛮高寿的数字，基本上只要是狐人飞行士，只要是上过战场，就没有过过两百岁的生日的。
托长生种的福，尽管按照与年龄一百岁的纯种短生人类来说已经是个七十几的退休的老大爷的相对年纪没差，但合云还是一副年轻的青年姿态。
按照现在在天舶司的同事们的评价，他就是那种虽然是有起床气的老年人，但是呢，又因为那张脸着实能打，使普遍意义上这个年纪有的倔强老头感被冲刷的只剩暴躁人夫感。
某位天舶司的员工暗地里偷偷表示，可能还有一点点的生活不能自理的颓废帅气感。
这条帖子的可信度在曜青仙舟的天舶司内部论坛上有司舵的点赞为证。
“………………”
瞟了一眼闹钟上显示的时间，青年烦躁地揉了揉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的像是极细的针的雨，街上的人纷纷打起了伞，也有没带伞的人顶着蒙蒙的雨滴飞奔在街上，啪嗒啪嗒地踩着已经积起的水坑，水花飞溅。
在窗前伸了个懒腰后，黑发的青年收回视线，光着脚走回卧室。
合云叠好被子，然后把自己在做梦时踢到床下的枕头拿起来拍了拍灰。
“咕噜咕噜”
尾巴凌乱的狐人青年盯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地左腮帮子漱完漱右腮帮子，刷完牙洗完脸，扯下一旁的毛巾把脸擦干。
他收拾好自己的脸后，坐到沙发上开始给自己的尾巴梳毛，连耳朵都被小心翼翼地梳了一遍。
唯一很重视的就是他的尾巴了，不过对于狐人来说，这反倒是个优点呢。毕竟我们朱明，唉，姐妹们懂得都懂哈。
这是来自朱明仙舟天舶司的某一条评价。
临出门前，青年顺手从门上的挂钩上摘下一顶帽子，反手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咔擦”
门被关上。
这个小小的公寓里的声音静下来。
墙上的时钟变成了八点的字样，从窗外飘来的细雨打湿了放在窗台的勋章盒子。
这是仙舟的星历7363年。
***
天舶司。
在路上的小吃摊解决掉今天的早饭的合云眼睛都懒得抬，打卡上班后，接了一杯咖啡后就缩到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今天的巡逻在十点，还可以偷偷摸一会再去。
“早上好。”
两两三三的同事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卡上班，开始一整天的工作。
“叮铃~”
定的闹钟响了。
合云伸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迅速在自己的电脑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来，开始敲敲打打。自从飞行士退下来变成天舶司的文职后，文书工作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闭着眼睛都能打出一长串的书面用语。
这怎能不能说是一种进步呢，对吧。
***
朱明仙舟，工造司。
“师父你………………”脸直接红到脖子根的黑发少年差点没能把脸埋进地里。
白胡子的怀炎一脸不以为然，“唉，这不是挺好的。”
他乐颠颠地看着自己爱徒的“靓照”，看上去颇为满意。
放在他们两中间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张惊为天人的被命名为
还是一个脸皮薄的小少年的应星，“可是………………”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看师傅那一脸莫慌，再看着自己的照片底下全是一片狼嚎的评论区，还是觉得自己完全适应不了一点这种场面。
当然，在那个年纪的应星所不知道的事就是他所看到的评论区不是评论区的全部，有一部分的“虎狼之词”是在应星成年以后偶尔翻对象玉兆的时候看见的。
成年人表示：学到了。
至于这是哪一方面的学习，就不言而喻了。
一切只有老年人第二天早上起来的酸痛的腰才知道。
至于现在，脸皮薄薄的少年只是别别扭扭地接受了清一色的夸赞，“我………………”
怀炎：“应星，要是做得好，这个月的预算翻倍。”
应星立刻：“没问题师傅。”
看着黑发少年一改进来之前的欲言又止，兴冲冲离开的背影，怀炎笑着摇了摇头。
他这个徒弟哟，还是藏不住脸上的小心思。
啧啧啧，小年轻还是要多在外人面前展示一下，毕竟是搞这方面的，不好好锻炼一下以后可怎么办呐。
老师傅背着手，摇摇头。
我发现隔日更的质量要比日更更好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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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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