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了？”
硿祝盯着青年眼下的淡青色，冷不丁问。
做梦是好事，这是脑部神经元还没有完全丧失习性的象征。
完全被月狂控制的合云破坏力有多强？
前狐人武备士，现地衡司执事者硿祝可再了解不过了。
当初丹鼎司刚刚把这家伙从战场上捞回来的时候，简直和一头野兽没什么区别。扔一间病房里饿了他好几天，才总算把人耗没力气了，放在担架上用束缚装给抬回来的。
回来了也不用治疗，先给塞好几碗饭，自己就长好了。
硿祝有些头痛。
“好好吃药，好好做检查。”
白发狐人警告。
“小心以后老了也不安生。”
“知道了知道了。”
合云懒洋洋地把脸埋在胳膊上，“昨晚没睡好而已。想什么呢？”
硿祝这才勉强放下心。
“丹鼎司那边让我告诉你，下午再去一趟。”
合云歪歪头。
“干嘛啊，心理检查？”
青年歪头，“不是都做过好几百遍了吗？”
硿祝耸耸肩，示意自己可不知道。
“非要我本人过去？”
合云叹气，心里其实很不情愿。
骨子里的领地意识蠢蠢欲动，让他格外对另一个“领主”警惕。
……虽然本质上来说阿云其实不是丹鼎司的头头。
真正的丹鼎司头头是那个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人影的司鼎。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不喜欢踏足丹鼎司。
硿祝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左不然就是不想去而已。
“别闹，只是去拿检查报告而已。”
“行行行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青年敷衍着把他送走。
终于送走了老妈子操心的友人，合云打开术算机查看待办事务。
曜青的天舶司也同样和其他仙舟的天舶司一样承担着管理交通的职责，在没有战事的日子里，坐在术算机前处理各种交通事故就是合云的日常。
他漫不经心地翻动页面，心里在想下班后要干什么。
光标很快到了头。
“哼？”
他惊讶地挑起眉。
“居然就这么点。”
难不成是术算机出毛病了？
耳边的玉兆微微一震，有人给他发消息。
一个可爱的小狐狸头像蹦跶出来。
【马上要去朱明了，阿云的防火油膏有没有多的呀~】
这是认识的一位在开罚单上天赋颇高的新人飞行士，作风上颇有他当年的英姿。
在刚刚退居二线的时候，他曾经为了稳定情绪做过一段时间的星槎监测员，数来往的星槎，观测测速仪没有发出尖锐爆鸣声。
无聊到想吐，但是分外适合精神状态不好的人慢慢融入社会。
非常合情合理的，这位以后被戏称全自动开罚单机器（只除了开罚单的部分）的新人星槎司机吸引了他的注意。
两人在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后，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白珩。
总的来说，这位名叫白珩的司机驾驶技术非常狂野，不像是本人外表那样可爱，反而有股子不怕死的狂气。
逃脱手段也五花八门，让人颇有种回到了战场的错乱感。
也不知道驾驶证是怎么考下来的。
后来从监控里看见两人驾驶路线的硿祝：你们俩半斤对八两。
总之是不打不相识，合云的玉兆里多了一位人士。
几个月后，枕在术算机上打瞌睡的黑尾巴青年就在玉兆铺天盖地的消息轰炸里知道了她已经通过了天舶司的飞行士考试，即将与他成为同事。
白珩雄赳赳气洋洋地表示她一定很快能
鉴于她那兴高采烈的劲头，他当时托机巧鸟送去了几罐她念叨很久，但由于太贵而不舍得买的护毛膏当做礼物。
爱美的少女飞行士知道了护毛膏的来源，强词夺理地要礼尚往来。
从那以后，机巧鸟往合云家跑得就格外勤快。
见天能收到各种有意思的小玩意。
不只有土特产，她还以【前辈要好好保养尾巴哦】的理由往他家送了补品，搞得合云哭笑不得。
那什么，他真没这么虚。
不过好心归好心，礼品没退回去，就是吃了几个月，合云把脸都养胖了些许，脸上多了一些气血。
后来？
不记得了。
某天巡逻的时候被丰饶民逮到嗅到了不应该出现的玩意。
月狂当场就爆发了。
也不知道是梦占的作用还是月狂本身的副作用，每次犯病他都不记得，只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
在犯病的情况下，他记不得任何事，除了铁锈与窒息的压迫感以外，什么都没有。红色，红色，还是深深浅浅的红色，温热的宝石化为液体，尽情滋养着喉咙。渴求感，几乎让他发疯，甩飞了不止一个冲上来按住他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犯病，可预见的，不是最后一次。
【备好了。】
他敲字。
白珩顶着可爱的小狐狸头像发了一个“好哒”的表情包，是最近很火的那种，连硿祝都在用。
合云慢吞吞地也回了一个表情包。
关掉玉兆，他开始处理工作。
今天晚上该做护理了。
黑尾巴的狐人刚刚洗完澡，毛发略微有些湿润。
“嗯………青瑛大人发过信息了………”
合云把精油倒在手上，轻轻揉搓着尾巴毛。
清炅的话她肯定在忙着………
青年盘腿坐在床上，仔细地用木质We’re reaching heights unseen
我们一起抵达未见之境梳子梳顺毛发。
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在说最近的大事，窗外的树上站着风声，它从帘前掠过，屋檐下的风铃响起细微的乐声。
“嗯？”
合云放下梳子，推开阳台门，看向被灯光渲染的方向。
今天那边好像很热闹啊，有演唱会在举办吗？
他侧耳倾听，模糊的歌声传进耳朵。
少女的声音经过放大，即使在高处也能模糊地听见部分。
“We’re reaching heights unseen（我们一起抵达未见之境）”
旋律混合着同谐的力量。
是知更鸟吧。
合云深呼吸了一口气，离开了阳台。
睡觉吧，明天要起不来了。
在他正躺在床上时，一个通讯打了进来。
一个咋咋呼呼的女声响了起来，“听说你要去朱明了？恭喜恭喜。”
认出这是谁的合云懒洋洋地在床上蛄蛹了一下，“什么恭喜的，你开心过头了。”
他眯起眼睛，手臂枕在脑后，漫无目的地盯着自己家新换的月亮形状的吊灯看。
“还是说，你真的在恭喜我？”
丹鼎司的心理评估主任珪竹笑眯眯地转着笔。
啧，白天不打电话非要半夜打，真当我值夜班不辛苦啊。
干练的白大褂女性翻了一个白眼。
【青丘语粗口】，几天后出发，非要我在走之前再给他做一次心理评估。真当这玩意好做的？
内心骂骂咧咧的珪竹：“这几天睡得不太好？”
“…………丹鼎司不会真的转行要去做幽囚狱的技术顾问了？”合云疑惑地扬扬眉内心一点都不意外。
他内心自顾自地想：一则地狱笑话，月狂其实促进了仙舟联盟对幽囚狱的研究和开发，导致如今的幽囚狱道路变得更加需要脑子，而不是蛮力地一路横冲直撞。
合云反问：“我以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他拨拨自己的前面的头发，让它散乱又懒洋洋地搭在额头上，还有几根不听话的落在了眉毛上。
下次去剪掉。
耳边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不过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都要听腻了。
黑色尾巴的狐人翻身，盯着枕头套的边缘，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在捕猎中的狼一样压紧。
好想直接拆穿，然后看看是什么反应啊。
一只手轻轻地撩起发丝，带着柔和与警告的意味摸摸正侧躺在床上人的脸颊。声音像是幻觉一样响起来。
“以后性格可不能这么恶劣，要是不会看懂空气的话可是会遭人嫌弃的。”
合云翻看过，他的手掌带着很多茧子，粗糙，还有一些细碎的伤疤。据本人所说，少年时期的他技术并不老道，总是会不小心弄伤自己。
“不过也是也有好处的。”
白发青年难得俏皮地眨眨眼。
“借机卖个惨就会有好处哦。”
知道了，下次试试。
他又翻了个身。
时间，它们看也看不见，可是在化外民的眼角就刻的格外用力。他曾经见过好几个来仙舟求医的化外民，白发苍苍，身体满是腐朽的老树根，不像是这艘仙舟的居民。
年幼的小狐人曾好奇地问过他，为什么不去追求长久的生命。
他笑，说自己做一颗流星就好。
虽然不能恒久地发光，但是足够炫目。
很多仙舟人尽管活的很久，但也只不过是夜空，他要做流星，虽然一闪而逝，但会被铭记，会被记进史书，会永远地活在仙舟的典籍里，只要仙舟不灭，名为应星的工匠亦会永存。
“………………喂？”电话对面传来了狐疑地招呼声，“你还醒着吗？”
而已经陷入睡眠的人已无法回答。
早上上班的时候，合云收到了一条信息。
他翻看着信息附带的文件，一个大大的合格映入眼帘。
“………………下次再给我打合格。小心军务厅找上门。”
合云收起了玉兆。
25.9.20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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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与现实（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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