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弯弓射箭，轻而易举射中靶心，他放下弓箭百无聊赖地活动肩膀：“要我说秋狩可以说是最无聊的活动了。”
他望坐在场边的萧陵一眼，“你看起来倒是很期待。”
“你觉得无聊是因为不得不去还不得不和文正公碰面。”萧陵冷静地揭穿他，他的眼睛里荡出一丝笑意，”我有什么理由不期待呢。“
楚庭夸张地‘哇’了一声，“你可真是太懂我了。不过今年不想去的理由又多出一条，我娘给我相看了一门亲事，让我无论如何好好表现，她以楚家十八代祖宗的名义拜托我。”
萧陵本身对楚庭的亲事不感兴趣，他现在满脑袋都是秋狩时候与兰云照打照面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让血液沸腾起来了，因此只是随口一问：“亲事？”
“对啊。”楚庭往这边走，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回答，“说是兰尚书家的女儿。”
朝中姓兰的官员不多，姓兰的尚书更是只有一位。萧陵停下自己的想象抬起头，目光晦暗：“兰尚书？他不止一个女儿吧。”
“我也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我巴不得对方看不上我，干嘛上赶着问这么多。”楚庭走到跟前伸手要茶，旁边侍奉的赶忙斟茶递上来，却被半路截胡。
萧陵不紧不慢拿过茶盏一翻手就将茶水倒在了地上，地上一片水渍，他真诚道：“别喝了。”
楚庭不懂他的用意，睁大眼睛质问：“干嘛不给我喝？”
回答他的只有练武场瑟瑟的秋风，萧陵早就低下头看兵书。
*
秋狩名单下来的很快，入选本是件高兴的事，兰更却愁眉不展，因为他并未呈报上去的妻女名字赫然在列。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王淳佳心血来潮的结果。
听说近几日皇帝解除了皇后的禁足，秋狩她必须随行，这是皇帝最注重的皇家体面，再如何也不能让朝臣外人看了笑话。她应当没这个精力才是，然而兰更还是格外担忧。他不能时时刻刻照看家眷，一个不留神就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外面通报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兰更扬声：“进。”
江氏低着头走了进来，兰更看一眼她身上的衣服，不由皱了眉头。说起来江氏年纪不大，却总穿的老成，今日她就套了墨青色的褙子，这在兰更看来应当是老夫人们穿的样式和颜色。不仅如此，她永远一板一眼，就连二人单独相处时也丝毫没有柔情蜜意，完全没有李氏在床笫之间诸多情调……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偏，兰更轻咳一声回神，伸手道：“坐吧。”顺手将手里的名单递了出去。
江氏看到上面的名字时明显愣了一瞬，兰更位高权重，但她交好的夫人甚少。就是因为兰更总是有意无意暗示她减少同外人的往来，尤其是宫中的。他不解释缘由，她也懒得问，只是应下照做，但这么多年她一直认为是兰更觉得她拿不出手才有此吩咐。因此本次秋狩她根本没做准备，却没想到名单上有她的名字。
“夫君，这……”她拿不准兰更的意思，试探着看兰更的表情。
“你准备几个孩子的行囊，云筱年纪还小，又没参加过，你多带带她。央央也要麻烦你多照看。”兰更言语客套，“这次出行本就路途不近，还要你照顾几个孩子。”
“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夫君不必如此。”江氏捏紧了手中的名单，心情颇有些紧张兴奋，“况且上次与文正公夫人说好相看，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恰好。”
兰更才想起这件事，沉吟道：“楚家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但楚庭风评不好，又常年在边疆，听说性情顽劣，云筱性情内敛，我怕压不住他。这次我找机会与文正公说上几句。还有央央的事……”
“夫君放心，我定会认真商谈，绝不会被人糊弄了，轻而易举将大小姐嫁出去。”江氏很少有机会参与这类活动，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兰更难得被她抢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又道：“今晚……”
那边江氏已经站起身了，迫不及待回应：“是，妾身一会儿就通知后厨和李姨娘的院子准备起来。”言毕行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兰更话还没说完，张着嘴被留在原地半晌才笑出声，不过她倒也没会错意。
江氏匆忙走到半路，又意识到什么一般赶紧转了个方向，前往梧桐堂。自己两个孩子那好说，平日里吃什么用什么她都有章法，兰云照这里才是要多上点心。她踏进安静的小院，按理说白日里的院子不该这么安静，架不住院子的主人喜静，而且一日有半日都在睡觉，用不着那么多人手伺候，这倒是省了江氏不少心，她曾经因为要给兰云照院子里放什么人愁了不短时间。
在茶房里闲坐的孙嬷嬷见到江氏来，赶忙带着小丫鬟出来迎接，江氏侧过身子接了她半礼就赶忙开口询问：“大小姐可在屋子里？我有事要和她商量。”
孙嬷嬷基本没见过江氏风风火火的模样，她大多时候沉默老实，就算做事也是不慌不忙，见她语速快了起来，孙嬷嬷心也提了起来，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往前走着带路：“在呢，小姐正在书房习字，您先稍坐，我去叫小姐。”
江氏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知道是误会了，于是慢下脚步：“不是什么大事，嬷嬷不必如此焦急，是秋狩的事情。此次秋狩我要带着家里几个孩子都去，想和大小姐商讨路途安排。”
“哦……”孙嬷嬷的速度慢了下来，随即心又提的更高——秋狩啊，朝中的重臣要臣都会参与，出色的年轻子弟也肯定不会缺席，虽说自家小姐将报仇放在了第一，可这人生大事也不能耽误不是。于是孙嬷嬷比刚才更加慎重，她将兰云照从书房拽了出来，还不等她净手就念念叨叨这次秋狩的重要性。
兰云照无奈地听了一路论选婿的重要性，直到了正屋看见江氏的面，孙嬷嬷的讲话才意犹未尽地截住。
她上前坐到另一边，等着江氏要说的话，因为她现在看起来有很多要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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