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林佳当下被打懵了,下意识就要哭喊,可自尊不允许她如此,只能回到屋中独自垂泪。到了夜晚丈夫回来百般求饶,又是说白日里昏了头,又是说他爹娘狠狠抽了他,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云云。

第二日她婆婆也当着她的面将男人臭骂一顿,对她温柔安抚。恰巧此时林佳觉得天旋地转,一声便呕了出来。吓得他们赶紧叫大夫来诊脉,不瞧不打紧,竟是怀了孩子了。

婆家顿时欢欣鼓舞,林佳浑浑噩噩只能将此事揭过再也不提。

有孕期间,丈夫半哄半强地让她允许抬了个妾,婆婆也是几番劝诫,什么‘给他纳个过明路的妾还不是任你拿捏,若是上外面偷腥觑才是找也找不到’,什么‘你有孕在身,让这臭男人离你远些才更自在’之类的,搞得林佳不应不是,更何况也许是第一胎怀相不好,身子十分难受,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就由着他们去了。

纳妾进门后男人更加明目张胆,只每日来她这儿应个卯,问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迫不及待去了小妾那里。但公公婆婆好歹关怀备至,这让林佳心中也平衡不少。

转眼到了生产的日子,全家上下忙个不停,林佳生这个孩子几乎要死过去了,却在昏睡前听到失望的一声‘原来是个闺女啊’。

等她转醒之后,婆婆热情不改,叫人赶紧把孩子抱过来看看。她丈夫就冷淡许多,还说:“第一个是个女儿不要紧,咱们还能再生。”

林佳当即就沉下眉眼,婆婆也立即把儿子打了出去,这也正合他意。

孕中虽然难受,但或许是看到孩子给了她力量,林佳的月子恢复地很快,几天就能下地走动了。一日她正缓慢走动锻炼身体,恰巧走到墙根处,听到后面隐约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林佳辨认出是公公婆婆,正要转身离开,却听他们提起了她。

“我说当时不要顺着他吧,你非不听。兜这么大个圈子结果娶回来个什么?每天跟个娇小姐似的还要我哄着她,这也算了,现在还生个赔钱货。”

公公不耐烦道:“娶都娶了还能怎么办,你儿子当时要死要活的,要不是我想了法子让她们家赔钱,你想娶还娶不到。”

林佳觉得浑身冰凉,整个身子都无法动弹。

“以后你不想顺着就别顺着,她家马上就不行了,以后只能依仗咱们,还不是任由你揉圆搓扁。”公公继续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老家伙又干亏心事了?”公公婆婆边说边绕过来,就看到死死盯着他们的林佳。

婆婆赶忙上前:“这是怎么个事儿,怎么也没人跟着,吹了风可就不好了。”

林佳躲开她的手,一味问道:“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家怎么了?”

“亲家能怎么了,好好的呢,你快回去休息吧。”

林佳再也无法忍受了,崩溃大喊:“我家到底怎么了?!”

公公瞪眼呵斥她:“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你婆婆?再撒野就滚回去。”

林佳迈着虚浮的步伐踉踉跄跄回到房间,叫来陪嫁丫鬟和奶娘收拾东西回娘家。家里顿时乱成一锅粥,鸡飞狗跳,沸反盈天。她心里只想着父母究竟出什么事了,明明前两天来看她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管身后的热闹,林佳抱着孩子踏上套好的车一路回到了家里。

家中早已不复往日热闹,如今萧条凄凉,父母二人在堂中对坐,皆是愁云惨淡。林佳大步迈进来,二老顿时慌了,又是拉着她坐下,又是着人去拿大氅。林佳只拽着母亲一个劲儿地问家里出什么事了。一开始他们还强颜欢笑,后来实在绷不住了,父亲哭着说对不起她,他中了人的计了才落到如今地步,现在已是负债累累了。

话还没说几句,她婆婆就带着人跟了过来,笑着寒暄:“佳佳太想家里了,也不说一声就来,我怕她着凉,这不赶紧就来了。”

然林佳父母不信这套说辞,加上已经知道当时设套的罪魁祸首是谁,更不给她好脸色看。她婆婆变脸也快,环顾一圈冷嘲热讽道:“这宅子都要卖了吧,佳佳跟着你们以后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吗?要是识相点赶紧把人交给我。”

这句话着实戳到了林佳父母的心坎子上,他们什么都不怕,就怕女儿吃苦。可林佳早已看清婆家的嘴脸,死都不肯跟着他们回去。

林佳婆婆见利诱不成,便来硬的,一招手身后就涌上来三四个手脚粗大的婆子,将她们母女架了回去。

回到婆家,许久未见的丈夫倒是露面了,他深恨林佳丢他的面子,又忤逆父母,伸手便打。这次他无所顾忌了,林佳被他打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男人去找小妾,林佳就这样在冰冷的地板上趴了一夜。看见朝阳升起的时候,林佳再也不复以往的心境了。

林佳对着丈夫一家人没了全然的信任,却也不直接地顶撞他们,他们都觉得林佳屈服了、认命了,对她的管制也渐渐放松。她借着出门的功夫同庄子上的农妇们攀谈,摸清了丈夫一家在此的势力,又‘无意中’透露出自己识文断字的能力,有些心思活泛的妇人就提出将家里的女孩给她使唤,求夫人教她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行。林佳欣然答应。

从此后她在家里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叫小女孩们帮忙跑跑腿,通过她们的母亲与外界做些小生意都是家常便饭。正想着存了些家私可以接济父母的时候,噩耗传到了耳中——她父亲被催债的人逼到了河里,淹死了!林佳疯了似的回到家中,父亲却已经一副薄棺埋了,连发丧都没有。

回到家中,林佳又被醉酒的丈夫发狠打了一顿,她双目灰暗。可母亲还在等着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母亲重病,免不了接济,每次发现她接济娘家,轻则冷嘲热讽,重则一顿毒打。林佳咬牙为了母亲女儿坚持下去。

直到那日,王家的掌家人王荣安破天荒地来巡视名下的庄子,顺带着家中妇孺散心。庄子上下严阵以待,林佳也是第一次见平日里在这一带同土财主没二般的公婆如此极尽谄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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