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冯衡这个‘内奸’，萧陵的行事顺畅许多，起码在行州的日程很顺利地结束了。
姚笠似乎注意到了冯衡的配合，纳闷了一阵，也不再推脱勘察堤坝情况的任务，只是没有那么积极。在将要离开行州的前一天，他偷偷摸摸挤到角落看着陈迈：“陈将军，你觉不觉得冯知府还挺好的？”
陈迈侧头看一眼他：“都是为朝廷办事。”
“你这就没劲了，陈将军。”
“那你觉得呢，姚大人？”陈迈干笑两声，反问他。
“我觉得嘛，必定是燕王殿下有过人之处，叫人刮目相看、心悦诚服。”姚笠竖起大拇指。
“你在这儿拍马屁燕王殿下也听不到。”陈迈提醒他。
“二位大人说什么呢。”冯衡大笑着过来。
姚笠上下打量他：“说冯大人精明强干，能把这一周之事管理得井井有条，着实令人佩服。”
冯衡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你们才真是辛苦，我们行州不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还要劳烦你们来回奔波。”
姚笠拱手：“哪里，职责所在。”
这时萧陵走来，冯衡本想立刻上去，又想到他们二人不能表面上太过亲密，脚尖动了动又顿住，等萧陵走近了才开口寒暄：“若是有机会欢迎殿下再到我们行州，到时必定好好招待您。”
姚笠却注意到了他欲动未动的脚尖，老狐狸一样眯起眼。
*
兰云照一行终于在一个傍晚到达江家。大门口等待着浩浩荡荡的江家人。
兰云照一下车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湿润气息，是从未感受过的气候。她深吸一口气，将清爽干净的空气吸进身体中，安分了许久的情绪开始蠢蠢欲动，她再次深呼吸勉力压制下去，徐徐展开一抹微笑。
江家不同与独自求学入朝为官的兰更，也不同于长年驻守边疆的涂家，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襄州，聚居于此，以前以耕读为主。直到江氏的上一辈有长辈考取功名外出做官才渐渐踏上仕途。
许多参加科举的江家人都去拜访过兰更，对于江家人来说，兰更像是一个传说，江氏更是族中出嫁女最风光的存在，在这样一个传统的大家族中，江氏的一切无疑是令人羡艳的。因此，作为远嫁到京城后的第一次回娘家，很多人认为是衣锦还乡。
江氏下车后先介绍了兰云照。江家人为了江氏的这次回乡可谓做足了功课，十分了解兰云照的情况。对于她的失语，现场没有一个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围成一圈嘘寒问暖，夸奖的话源源不断。兰云照十分心安理得地全盘接受。
等到了兰云筱和兰矜时，大家的夸奖就轻松许多，没有之前的刻意谨慎。
江氏的母亲没有去看外孙外孙女，而是抓着女儿的手默默垂泪。江氏哽咽着温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母亲。”
旁边的家人也赶忙劝慰：“女儿回来了是高兴的事，别哭坏了身子。”
她母亲拭泪断断续续道：“是我不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有人将几个孩子推到她跟前让见过外祖母，兰云筱和兰矜就要下跪磕头，被老人一把搀起来，嘴里念叨着：“咱们这不讲究那么多，好孩子们。”
又将兰云照拉过来细细打量，拍着她的手背欣慰道：“好孩子。”
兰云照垂眼行礼：“老夫人。”
一家人在门外简单叙话后便进门了。进来之后兰云照才切身感受到江家的底蕴深厚。刚才在门外看到的江家人只是一部分，实则门内还等待着许多，所有人都目光清明、举止有礼，进到内院后叠石理水、淡雅朴素，与北方开阔大气的建筑风格大不相同。来往之人轻声细语、文质彬彬，看月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小了许多：“夫人家里人都和她一样的。”
兰云照笑了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又嘱咐，“对了，王大哥的吃穿住行由咱们自己打理，让他们去外面寻一个小院子赁下来，我掏钱。”
看月答应下来。
一侧的兰云筱和兰矜也是双眼亮晶晶，难掩激动之情。他们自从出生就没见过母亲的家人，如今能够亲眼得见如何不兴奋？
他们先到了前厅用晚膳，江家如今的当家人——江氏的二叔公正携妻子等在此处，见浩浩荡荡一行人进来就知道是江氏到了。按理说江氏是小辈他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可谁叫她的丈夫位高权重，又提携了不少江家后辈，日后难免还有依仗之处。
江氏赶忙要磕头，被人扶了起来，二叔公的妻子沈氏嗔怪道：“远道回来舟车劳顿还讲这些虚礼，咱们又不是那种迂腐人家，让小辈把我们供起来，你二叔公也不干的。是吧，老头子。”
二叔公笑起来：“瞧瞧，她的理可说不完，小颖快别和她对着干了，咱们一家子坐下吃饭才是正理。”
众人都配合地笑起来。
江氏又把小辈推出来行礼，兰云筱和兰矜的礼二位长辈坐下受了，到了兰云照时说什么也不让她跪下去，塞进手里一个大红包就握着手不撒开，入座时也让她坐在身边。
“这孩子我一看就喜欢，可见咱们俩是有缘分的，在这儿住的时候可要常常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我和你们年轻人也是能说到一块儿的。”沈氏开玩笑。
江氏替她答话：“这孩子身子弱，常常要养着，不过读的书倒是很多，没准儿真能和叔婆说到一块儿。”
江母微笑着对兰云照道：“二婶年轻时是江家族里出了名的‘女将军’，英姿飒爽，我小时候极为仰慕。”
沈氏摆摆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和孩子们说我那些糗事。别听她们的，我就是当时在咱们族中的学堂教了一段时间的书，后来就没了。”
二叔公哈哈大笑：“她呀，年轻的时候打遍学堂无敌手，把不服她的同窗们揍得鬼哭狼嚎，每日穿着习武的短打，说长大了要去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你们现在随便捉住岁数稍大些的家里人，哪个不知道？”
沈氏白他一眼，嫌弃他揭自己老底，哼一声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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