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我没有钱,有钱也不会再给你。”林寇鼓足勇气大声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反对陈东艳,之前都是在试探的边缘。陈东艳有点难以置信,怒极反笑,“你认真的?”
沉默的态度代表了一切,林寇静静立着,想起祝贺的话‘就是因为你太软弱她才欺负你,她也害怕被家里知道。’
祝贺说的对,有些事你没有错,可是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公平。对错并不是评价一切事务的标准,更多时候强弱才是决定生存的根本。
反抗的勇气一生出来,便生出无限破釜沉舟的决心。
在陈东艳脚踹上来的时候,林寇手疾眼快揪住了她的头发,陈东艳痛地哇哇大叫起来。
两个小跟班赶上来帮忙,拳脚不长眼地落在身上,吃痛之下林寇松开了陈东艳。对方反手狠狠扇了她两下,可是也不敢下死手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伤痕。
这一架,虽败犹荣,陈东艳没有拿到钱,在林寇凶狠地瞪视下,已经气疯的情绪好歹聚集了一点。到底害怕被家里知道,她一边揉着被扯后生疼的头发,一边拿眼睛剜林寇,“林寇,你真是好得很,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放完狠话就走了。
“真的?你再说一遍。”祝贺瞪大眼睛问林寇。
他没听错吧,林寇这样乖巧的人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刚刚吃完饭,正准备去找许慎,对方的话他已经全部转达给林寇了。才走出家门就撞上略带兴奋神色的林寇。
和陈东艳打架,这样的事情谁都有可能干出来,却总觉得林寇这样理智又爱体面的女孩子不会。不过东艳确实越来越过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林寇反击也在常理之中。
“我说,怎么样才能在一对三的时候占上风。她们三个人经常一起来找我。”
风中凌乱结束后,祝贺抓抓脑袋,“一对一的时候就挑对方薄弱的地方进行攻击,比如眼睛啊、肚子啊、□□啊。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打架还讲道义,那还打什么架。一个人被围攻的时候,就挑一个你最恨的,不管其他人怎么打你,你就死咬着那个人不放,要死也拖着他一起。”将许慎曾经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祝贺看向林寇。
这个时候才有空问,“你受伤没有啊,有哪里痛吗?”他倒不觉得林寇跟陈东艳打架不对,毕竟他一直希望林寇能反抗。
其实身上被掐了好几把,好些地方皮都破了,陈东艳有顾忌,其他人没有。头上被拳头打了好几下。打架的时候理智脱离了掌控,事后终于想起害臊,这样的囧事却不想给任何人知道。
林寇便隐藏了自己受伤的情况。
陈东艳最近新认识了社会上的干哥哥,急着用钱,几次找到林寇勒索,却没一次成功。林寇从祝贺那里取了经,就不肯再听对方的话。
或许是第一次反抗起了效果,虽然找她要钱,可是很少再动手。然而其他方面的欺负却不少,课桌里经常莫名其妙不见了书本,或者被放着死老鼠。
林寇只好每天把所有东西都背回家,发现什么恶心的东西也不管谁扔的,一律丢去陈东艳课桌,朝她的化妆品上丢,朝她心爱的口红上丢。试了几次后,再也没有脏东西扔进课桌了。
安静的对峙只维持到放寒假,陈东艳再次来找她要钱,在林寇出门去买东西的时候。对方的打扮日渐艳丽,之前还觉得多少有点青春洋溢,现在脸上不但有紫色的眼影,还搭配着红色的口红,看起来庸俗又廉价。
装扮已经像是一个成年女人的陈东艳,说话是一贯地没有礼貌。林寇低头,盯着陈东艳黑色的皮鞋尖,“我没有钱,这是家里让我去买醋的钱。”
林寇跟陈东艳一样高,十六岁的身体仿佛蒲柳一般柔软,即使是在大冬天穿着臃肿的情况下,双腿依然笔直修长。五官精巧分明分明,红唇白齿,脸上一点点瑕疵也没有。头发像是水中的海藻,柔软茂密,最漂亮莫过于露出来的雪白的肌肤,在人群中白得发光。
陈东艳就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她问林寇怎么那么白,回家后也找妈妈要牛奶喝。当时袁文秀回她的话,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人家是大城市里来的凤凰,你是个什么,什么都要比,家里哪里供得起你天天喝牛奶。”
从那以后,被比较,被林寇踩在脚下就是她躲不开的命运,所以她讨厌林寇,讨厌那张脸,讨厌对方所有的一切,恨不得把她踩进淤泥里的怨恨。
“所以,你现在是不打算听我的了?”
林寇无话可说,白色的雪花刚开始少量往下落着,渐渐越下越大,满天飞舞。感受到林寇沉默的决心,陈东艳的表情这才变了颜色。
陈东艳仗着比林寇力气大,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搡出去,下手没有半分留情。
“你要是乖乖听话该多好,为什么一定要惹人生气。”
林寇撑着墙站直身体,努力看向陈东艳,“听话就不会被你欺负被你打吗,我听你的话还少吗?借给你的钱还少吗?你说得对,我是人不是狗,狗才会任打任骂,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陈东艳朝林寇扑过来,故技重施想抓她的头发。这一次林寇有了准备,没有让她逮到,反而踹了陈东艳好几下。
对方的两个朋友看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左一右准备制住林寇。林寇却不管她们的围攻,往日的仇恨全部化为反击的力量,就像是泼妇打架一样,揪头发抓脸,只认准陈东艳,毫无形象可言。
陈东艳痛地眼泪都流出来了,大声喊叫,‘放开,放开。’
林寇什么也听不见,将这几年从陈东艳这里遭受的憋屈通通还给了她。即使被殴打,也像冤魂一样缠着陈东艳不放。
只是到底体力有限,没过一会儿,便被两个人抓住摁在墙上,再抽不出一丝力气。陈东艳捂着头皮站起来,气急败坏的目光盯死林寇,举起手要扇她的脸,兰兰一把拉住她,“脸上受伤的话,会被你姑姑看见的。”
“滚开啊,要你管。”于是改用脚尖狠狠踹了肚子几脚。
林寇跌坐在地上,微微抬头仰视陈东艳,明明处于下风,却是满脸平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塞进陈东艳手里,异常冷静,“陈东艳,你最好今天杀了我,不然,明天就是我杀了你。”
那发狠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如同被猛兽盯住,不死不休。陈东艳色厉内荏,居然觉出一点紧张,感觉手心里的刀在发烫,“你在说什么鬼话?”依然是暴怒的声音,脚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有没有说谎,你以后就知道了。与其每天都跟你无休止的纠缠,不如一次性解决吧。我知道你也讨厌我,今天给你个机会,就这一次,下一次你再来找我,你不敢杀人,那就换我来好了。”林寇用平稳的声线说完这段话。
畅快,不管用什么方法,一想到能一次解决陈东艳的纠缠,心里便是无法形容的舒服。肚子绞痛起来,林寇嘿嘿笑出声,陈东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扔掉刀,“神、神经病,谁要杀人了。”
林寇慢慢站起来,三个人没有围上来。她捡起地上的钱和刀,冲陈东艳笑了笑。
经过那一次的冲突,整个寒假,除开几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间,林寇就再没见过陈东艳。每一次看见,对方一声冷哼,绝不多说话,后来直接当她是空气,完全不予理睬。
听袁文秀说,陈东艳现在越来越不听话,跟着几个上技校的朋友,天天在外面跑,夜不归宿。所以,恐怕也没心思找她麻烦了。
鹅毛大雪不期而至,从房梁上望出去,满世界银装素裹,静谧无声。祝贺开了一罐饮料,朝林寇示意,“怎么样?现在东艳完全不理你了。”
“她不理我才好呢。”
“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欺负你了,其实东艳以前明明很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子。她讨厌你跟你关系不大,因为她妈,太喜欢把她跟你作比较了,她又比较骄傲,这才迁怒你。”
“你不知道,她真的很羡慕你。那么优秀,脑瓜子又好使,很轻易就能被人喜欢,最主要,她觉得我跟许慎都跟你比较好。”祝贺露出无声地苦笑。
林寇非常差异,说什么陈东艳羡慕她,难道陈东艳不是叫人羡慕的对象吗?家庭美满,爸妈都在身边,不用生活地小心翼翼。那是她做梦也得不到的。
“每个人都有不如意,谁都把不满朝别人发泄,别人做错了什么。”
看完雪,林寇就回家了,吃完饭,祝贺也出门去了。从他家朝左拐,是被大雪覆盖的一条小土路,没多远是一间很宽敞的土坯房。临着一条山泉,周边山坡上种满树木。
门槛上推着柴火,垒成一堵墙的模样,院子清扫地干干净净,厨房里冒出炊烟。房子有些年代了,但是收拾地整整齐齐。门槛上坐着个少年,穿了一件单衣,底下穿着麻布裤子,蹬一双齐膝黑色水鞋。
马步扎地很稳,劈柴的姿势很利索,单衣下的身躯野蛮又有力气。许奶奶端着一簸箕青菜从厨房到堂屋,祝贺问了一声好。
走到许慎跟前帮忙把柴火推放整齐,一边手舞足蹈地描述陈东艳和林寇的事情,末了道:“她俩也都是倒霉,你说那些大人,没事干嘛总是把孩子比来比去,多伤人啊。”
许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全程倾听,祝贺道:“现在林寇书包里就藏着一把刀,她说东艳再去找她,就同归于尽,真怕她来真的。”
“她不会。”许慎轻声说道。
尽管林寇有事情更爱跟他讲,平常也喜欢跟他玩,应该他了解林寇更多一点。但祝贺觉得,其实许慎比他更清楚林寇的想法。
要是许慎主动对林寇好一点,应该就不会被讨厌了吧。
“你既然早就有办法,为什么不自己跟林寇说啊。”
“我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许慎低着头思索的样子,像是在认真思考,“你不知道吗?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许慎一定知道林寇讨厌他。这一点祝贺几乎瞬间想通,如此一来,倒是有一点尴尬。毕竟,他早就知道林寇的‘秘密’,自以为隐瞒地很好,其实许慎什么都看在眼里,他一点都不好糊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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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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