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恋恋不舍地拂过大学校园的红砖墙。314宿舍里，王鹏正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哼着不成调的歌。自从上次"中邪"事件康复后，他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仿佛要把卧病在床时错过的活力全都补回来。
"哟，鹏哥这是要约会去？"赵小波瘫在床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头也不抬地调侃。
"去你的！"王鹏笑骂着把梳子扔过去，"社团迎新晚会，我这个副社长不得去撑场子？倒是你们——"他狐疑地看向宿舍另一端，"锐哥，你这装备是要去盗墓吗？"
只见李锐正往他那鼓鼓囊囊的背包里塞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强光手电、录音笔、笔记本都是常规操作，可那黑驴蹄子、一包糯米和几枚古钱币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赵小波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痛心疾首地说："鹏哥你快劝劝锐哥！他非要拉我去那栋闹鬼的旧文科楼玩什么笔仙！"
李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什么叫玩？我们这是严肃的民俗学研究！"他举起那本厚厚的《中国民俗志异研究》，"我查阅了大量资料，那栋楼里的笔仙传说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前，据说特别灵验！作为民俗学社社长，我有责任记录这些珍贵的民间信仰实践。"
"得了吧！"赵小波夸张地抱住枕头，"上次你说要研究后山的狐仙传说，结果咱俩在山上迷路到半夜，最后还是护林员把咱们送下来的！上上次你说要验证湘西赶尸的传说，差点被当地老乡当盗墓贼抓起来！"
一直安静看书的沈朝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合上手中的《高等数学》，目光落在李锐背包里露出的那截黑驴蹄子上，嘴角微微抽搐："李锐，我记得黑驴蹄子是对付僵尸的？"
"有备无患嘛！"李锐理直气壮地拍了拍背包，"我打听过了，那栋楼邪门得很。去年有几个美术生晚上去写生，说是看见白影在走廊里飘。前年有个保安巡夜时听到女人哭声，第二天就辞职了..."
赵小波哀嚎一声钻进被窝："求你别说了！我今晚还要睡觉呢！"
王鹏系好鞋带，站起来拍拍李锐的肩膀："锐哥，不是我说你，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上次我..."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经历，改口道："总之小心点。"
沈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鹏的表情，看来王父确实遵守承诺，没有把真相告诉儿子。他沉吟片刻，还是开口劝阻："李锐，那种年久失修的旧楼本来就不安全，再加上...有些传说未必是空穴来风。"
"哎哟，我们沈大学霸也信这个？"赵小波立刻来劲了，"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上次我说在厕所隔间看到诡异涂鸦，你还说是我的心理作用！"
沈朝无奈地说道："我是说，要讲究科学。旧楼结构不稳，万一坍塌怎么办？而且..."他话未说完，怀中那枚温润的黑色玉符突然微微震动——生无常的日常任务提示。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把书放回书架："我有点累，先睡一会儿。你们晚上出去小心。"
说完不等回应，他就利落地脱鞋上床，拉过被子盖好。
"这么早？"赵小波瞪着窗外还没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这才六点半啊大哥！"
李锐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可能是昨天熬夜学习了吧。我听说他最近在准备数学竞赛。"
两人都没注意到，被子下的沈朝已经灵魂出窍。他的生魂轻巧地穿墙而出，来到宿舍楼天台。
楚瑜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
"今晚任务重吗？"沈朝问道。成为生无常这段时间，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在阴阳两界穿梭的工作节奏。
楚瑜晃了晃手中发光的幽冥通，屏幕上显示着数个闪烁的光点："日常的接引亡魂。不过今晚不止一个——除了寿终正寝的，还有几个事故身亡的，都需要我们处理。"
"走吧，第一个在城西。"楚瑜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经化作淡淡的流光，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向着第一个任务地点飞去。
与此同时，314宿舍里，李锐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笔仙仪式需要四个人，我已经联系了民俗学社的两位学妹，她们在旧楼等我们。"李锐看了眼时间，"七点整，阴阳交替之时，最适合通灵。"
赵小波哭丧着脸从床上爬起来："锐哥，我能不能不去啊？我今晚肚子疼..."
"少来！"李锐一把拽住他，"上次你说肚子疼，结果我在食堂看见你吃了三碗饭。上上次你说脚崴了，结果体育课跑得比谁都快。"
"这次是真的！"赵小波捂着肚子，表情夸张，"我感觉我的阑尾在哀嚎！"
李锐不为所动，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护身符塞到他手里："拿着，开过光的。"
"这玩意儿靠谱吗？"赵小波怀疑地打量着那个绣着八卦图案的护身符。
"我在淘宝找了家销量最高的店，店主说是龙虎山正品。"李锐信誓旦旦。
"..."
最终，在李锐的威逼利诱下，赵小波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出了门。
旧文科楼位于校园西北角，被一片茂密的梧桐树林半掩着。这栋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三层小楼早已废弃多年，墙皮剥落，藤蔓肆意生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李锐和赵小波到达时，两个女生已经等在楼前。
"社长你们终于来了！"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兴奋地挥手，"我们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另一个短发女生怯生生地抓着同伴的胳膊，小声道："小琳，这里好可怕啊，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怕什么！"被叫做小琳的女生满不在乎，"有社长在呢！社长可是研究民俗学的高材生！"
李锐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开始科普："根据记载，笔仙其实是扶乩的简化版，原理是通过..."
"锐哥！"赵小波打断他，"咱们能不能先进去再上课？我总觉得背后发凉..."
小琳噗嗤一笑："赵学长你也太胆小了吧！"
四人打着手电，推开吱呀作响的楼门，楼内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破败。走廊里堆着废弃的课桌椅，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污渍和涂鸦。
"根据我收集的资料，"李锐一边带路一边说，"最适合进行笔仙仪式的地方是二楼最东边的教室。那里曾经是音乐教室，据说能量场最强。"
"能、能量场？"短发女生声音发颤。
"就是阴气最重。"赵小波幽幽地补充，成功换来女生的一声尖叫。
"赵小波！"李锐瞪了他一眼，转头安慰女生，"别怕，这些都是心理作用。我们要用科学的态度对待超自然现象。"
他们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到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门虚掩着，李锐轻轻一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排破旧的桌椅歪歪扭扭地摆着。黑板上还残留着模糊的粉笔字迹，墙角结着蛛网。最诡异的是，教室正中央竟然摆着一张完好的课桌，桌上放着一支白色蜡烛和几张白纸，仿佛早就有人为他们准备好了仪式场地。
"这、这里有人来过？"短发女生紧张地抓住小琳的胳膊。
李锐检查了一下课桌："蜡烛是新的，应该是之前来探险的人留下的。"他看了眼时间，"七点整，我们开始吧。"
四人围坐在课桌旁。李锐点燃蜡烛，昏黄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给每个人的脸都蒙上一层阴影。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李锐低声念着召唤咒语，四人的手指共同握着一支铅笔，笔尖轻触铺在桌上的白纸。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赵小波忍不住小声嘀咕："看吧，我就说没用..."
话音未落，蜡烛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与此同时，四人手中的铅笔开始不受控制地移动。
"来、来了！"小琳兴奋地低呼。
铅笔在纸上画出一个又一个杂乱的圆圈，越来越快。赵小波额头冒汗，想要松手却发现手指像被粘住一样动弹不得。
"笔仙笔仙，请问你是男是女？"李锐强作镇定地问道。
铅笔缓缓移动，在纸上写下一个娟秀的字迹："女"。
短发女生倒吸一口凉气。小琳继续追问："笔仙笔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铅笔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写道："等人"。
"等谁？"李锐追问。
这一次，铅笔的移动变得急促起来："他答应来找我...说好在这里等我...为什么不来..."
字迹越来越凌乱，蜡烛的火苗疯狂跳动，教室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笔仙笔仙，请问你等的人叫什么名字？"李锐继续问道。
铅笔突然停住，然后开始剧烈颤抖。四个人的手都不受控制地跟着抖动，赵小波吓得脸色发白："锐、锐哥，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就在这时，铅笔猛地一划，在纸上写下两个大字："骗子"！
蜡烛"噗"地一声熄灭了！
"啊——"短发女生尖叫起来。黑暗中，只听得到四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赵小波慌忙掏出手机照亮，却发现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血红色的字迹：
"你们也要丢下我吗？"
就在赵小波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短发女生已经开始啜泣的瞬间，李锐强自镇定，用发颤却依然清晰的声音大喊：“快！念送神咒！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离开，请将笔尖离开纸面！”
或许是危急关头爆发的潜力，四个人竟同时反应过来，颤抖着齐声念诵。那支剧烈抖动的铅笔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深深的刻痕，然后猛地一停，“啪嗒”一声倒在纸上。
几乎在笔落下的同一时间，那股禁锢着他们手指的冰冷力量骤然消失。
“跑！快跑！”李锐顾不上收拾东西，一手拉起几乎软倒的短发女生，一手拽住还在发愣的赵小波，小琳也反应极快地跟上。四人狼狈地冲出教室，奔下吱呀作响的楼梯，撞开沉重的楼门，一头扎进外面清冷的夜色中。
他们一路狂奔，直到远远看见宿舍楼温暖的灯光，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剧烈喘息。
“结、结束了吗？”赵小波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旧文科楼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李锐脸色苍白地摇头，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发现手腕上赫然多了一个模糊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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