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说是人。”墨允归阴狠狠的看着端坐着的沈暮雪的躯壳,他眼中带着厌恶,那种厌恶是从心里直达眼底的,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墨允归更了解里面装了个什么东西。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轮回殿。
那时,他得知沈暮雪身死魂碎,但还是于心不忍自己这个友人就这么没了,他想把沈暮雪送去凡间让他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
于是墨允归他游历人间寻找沈暮雪的灵魂碎片,那大概是第八百个年头。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有个鬼魂闯进了他的房间。
鬼魂急冲冲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你,哎呀,不是。是那个轮回殿出事了,阎罗大人你,你快回去吧。”
“什么事?”墨允归问道。
“哎呀大事,你快回去吧大人。”
鬼魂急得直跺脚,墨允归也没多问了,急急忙忙就赶回了鬼域。
到了鬼域他才知道这些年他不在都发生了什么。
鬼域之主这个位子换人了。
听说新任域主冷血残忍,为了立威把老域主当着众人的面给剥魂了,惨叫连天持续了一天一夜,他还把所有不服的鬼王都被扔去了冥魂海,受万鬼侵蚀之痛。
墨允归听到这些时面色凝重,他多少是有些不信的,老域主就算实力再不济,也是从万鬼里脱颖而出的实力最强者,鬼域里怎会有人比他还强的鬼?
可是当墨允归渡过奈何桥,跑过一大片血红色的彼岸花来到轮回殿时他信了,因为大殿内主位上坐着的正是沈暮雪。
沈暮雪一身黑金配色的龙袍,头戴黄金冠冕面前是成串的黑玉珠帘,他一手支着头看着有些慵懒,但细看又觉得他像是那睥睨天下的帝王。
底下跪着一种鬼差,有引魂使者黑白无常,忘忧女孟婆,他们皆受了伤,看见墨允归回来了蜂蛹至墨允归身边。
墨允归看着高位上的人,即使他带着面具墨允归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沈暮雪。
沈暮雪:“墨归你回来了?”
墨允归皱眉看着沈暮雪沉默了。
墨允归原名墨归。
至于为什么改名字他记得无比清楚。
那时他把沈暮雪的魂魄送去了人间,同时他自己也跟着去了人间。
并且在沈槿出生时以云游道士的身份赠个了沈槿安魂玉佩。
但往后六年他多数在轮回殿处理事务常常忙到深夜,还有培养他的接班人,他想早点摆脱阎罗这个身份,所以才这么急着找接班人,因此墨允归只有极少数时间能在暗处看看沈槿。
当时墨允归都替沈暮雪感到高兴他能如此幸福,但幸福总是来得快也去的快。
那天沈槿家破人亡他小小的一个,抱着母亲哭的晕厥了过去,墨允归于心不忍把他带回了白林收为自己的徒弟,是第二个徒弟。
而后他一心扑到了沈槿心上,把接班人和大小事务都交由黑白无常去做。
其实他多少对小沈槿遭遇的一切感到愧疚,因为这些几万年前他确实说过,他更多的是害怕,怕事情一个个的应验了。
因此墨允归对沈槿更加上心照顾有加,同时也不想让沈槿离开白林。
有天沈槿突然破天荒的主动问他问题。
“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墨允归当时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墨允归。”
允归,允归,允许你的回归,欢迎你的回归。
而墨归,墨归,听着就是,你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而对于沈暮雪墨允归当然希望他回来,所以才稍微改一点。
沈暮雪看墨允归这么久不说话又开口道:“怎么了?见到我高兴的说不出话了?”
他声音里带着种邪气和魅惑,墨允归听着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墨允归明白沈暮雪已经死了,他的灵魂碎片还在自己怀里的魂囊里呢。
“你们先下去找霍宁疗伤。”墨允归扭头对身边的鬼众说道。
“那你小心点儿。”
说话的是孟婆,与人间故事里又老又丑的老妖婆有所不同,她生的很标准,皮肤白皙身材婀娜,乌亮的长发半散半盘着,穿着一身黑白配的衣袍裹的十分严实。
墨允归点头,随后孟婆就扶着重伤的白无常走了。
等屋里的其他人全部走光后墨允归道:“你来做什么?为什么打伤我的手下?”
沈暮雪直接忽略后半句话道:“生死簿借我玩玩。”
“玩玩?生死簿记载天下人的命数岂是你说借就借说玩就玩的。”墨允归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沈暮雪长得一模一样。”
“呵呵,我就是沈暮雪啊。”
当初他并不信,直接把沈暮雪给轰了出去。
“胡说八道!把他给我轰出去!”
轮回殿得令立马刮起了一阵妖风,四条锁链锁住沈暮雪的四肢把他给拉了出去。
虽然赶走了沈暮雪但墨允归心中也起了疑,后来他为了弄明白一切探查沈暮雪的魂魄,即使沈暮雪的魂魄不全所看见的断断续续的不清晰,但墨允归还是大致明白了经过,明白了沈暮雪身体里如今装的是什么东西。
沈暮雪如今身体里装着的是——他多年积攒下来的怨念。
这怨念在沈暮雪还活着的时候尚且还能压制,而他死后心里埋藏着的滔天怨恨就会迸发出来肆意疯长,怨恨成形最后霸占了沈暮雪的身体。
当时知道这一切时,墨允归心中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
像是对沈暮雪愚蠢的气愤悲痛,又像是对那些伤害过沈暮雪的人的憎恶。
于墨允归眼中只要沈暮雪不再隐忍,突然发怒杀一儆百!一切都改变的。
可沈暮雪偏不,落得那个魂碎身死的下场,墨允归心疼但也觉得一切都是沈暮雪咎由自取。
但墨允归更狠的还是那群冷血无情为了长命飞升不惜一切的恶鬼。
墨允归其实不明白那些他看着都害怕的事,那些人有温度的手是怎么握住冰冷的匕首,面无表情的做出割肉放血地事来的。
后来墨允归明白了,是**。
它们在人的心里扎根发芽,迫使他们不惜任何手段去达到目的,虽然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内心的情感早已经在血和肉中腐烂生蛆,成了一个个彻彻底底活在人间的不受阳光控制的恶鬼。
两人沉默良久后。
沈暮雪淡然笑了两声,把墨允归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罢了,我们聊些别的吧。”
说着沈暮雪掏出了一个青花小瓷瓶:“这里面是你想要的托梦蝶的解药。本尊可以告诉你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颗了。”
“给我!”墨允归急了。
“可以,拿生死簿换。”
墨允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面色凝重了起来,皱着眉头收回了手。
“生死簿不能给你。”他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墨允归就知道沈暮雪一直没打消对生死簿的念头,墨允归也明白沈暮雪要做什么。
他想让全天下的人都死,而生死簿无疑是最省事最简单的方法。
不用费一兵一卒,只是随便几笔就能结束千万人的性命,何其荒唐啊但确实如此。
沈暮雪看出了墨允归的犹豫,又给他施加压力道:“墨允归确定为天下那些贪婪愚蠢的人让他死?”
“本尊可以再给你几天的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以他现在的身体可撑不住你考虑个十天半月。”
“你……”墨允归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你慢慢想吧,带下去。”说着就来了两个侍卫把墨允归带了下去。
墨允归:“你非要如此吗!”
沈暮雪没有搭理他,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延绵不断直达冥魂海的极光,邪魅的笑了一下。
沈暮雪明白要压一压墨允归让他着急,就会方寸大乱,届时在收网他信墨允归一定愿意把生死簿双手奉上。
就算不行也没关系,沈暮雪的目的从不是生死簿,是让这世间的人全部消失。
而达成目的的方法从来不是只有那么一种,对沈暮雪而言不过是简单点儿和麻烦点儿的区别罢了。
但是沈槿的命必须换一个等价的东西。
“要下雨了。”沈暮雪的声音轻轻地带着笑。
而此时沈槿才刚刚转醒,他还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艰难的抬起眼帘环视一圈。
殿内很大很暗,该有的都有没有的也都有,烛台上的烛火跳动着忽明忽暗,把沈槿惨白的脸映的恍惚间有了点血色。
睡了这么久沈槿感觉口干舌燥,艰难坐起去看见了不远处的茶壶。
伸手够不到的他只能下床去拿了,本来就冰冷的脚踩在更冷的地板上,冷意瞬间席卷了沈槿的全身。
沈槿艰难的走到桌前抬起茶壶为自己到了杯茶。
茶水很凉很凉,这不由得让沈槿想起了一个人说的一句话。
凉茶伤胃,以后不准喝了,我知道你喜欢喝茶,以后我给你现泡。
“凉茶伤胃。”沈槿这么说着但却一下也没停把一杯凉茶给喝完了。
“对不起……谢行……”沈槿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涩苦楚。
沈槿说“对不起”只是因为懊悔自己当时言辞过于尖酸刻薄伤谢行颇深,如今置身鬼域犹如案板上的鱼肉恐怕时日无多,只怕再不说出来就没机会了。
沈槿并没有想过谢行听到,原谅,或者是从归于好,只是真的怕到死都没能说出口,到死都憋在心里,与其比起来谢行听不听得到就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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