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这个。」
埃赤零朝夕灭翻了一个白眼，也知道她当时根本就不打算动武，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那家伙给你的那一颗灵丹，你没吞下去吧？」
「当然没有。」夕灭摇摇头，把藏在舌底下的定神丹吐出来，问埃赤零：「难不成你吞了？」
「我看起来有这么蠢吗？」埃赤零早就在黄骏顾着跟夕灭吵架的时候，把那颗垃圾东西吐了。
「话说，你不觉得这股瘴气很熟悉吗？」
「你也这么认为？」夕灭眼睛微张，眼神流露出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笃定。
「我就说，我怎那么巧在暗黑森林里撞见了你。只怕你那时候不是来救我，而是有别的原因吧？」
夕灭双手抱臂，面带嗤笑。
「从金鐢斗兽场起，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很是机敏伶俐，很适合做我的长期合作伙伴，于我有利。我为了自己的利益，救你有什么问题吗？」
埃赤零摊开手掌心，表情轻松之余，也像是把自己的心底话毫无遗留地说出来。
夕灭眯起了眼眸，似是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
倘若一个与你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坦诚地说起利益牵扯倒也正常得很。
但如果他说是为了你好，那就肯定有问题了。
故所以埃赤零的话里，也没有什么漏洞。
「这股瘴气很奇怪，仿佛已经有几千年的怨气了，对比上次我们在暗黑森林遇到的还要厉害。」
埃赤零眼珠子谨慎地左看右望，分析着这只噬心兽的战斗力。
「待会儿我们这两个做替死鬼的，要小心为上。」
「......」夕灭十分无语，扁了扁嘴巴，心想这个巫小子也知道他们两个是替储馨儿挡刀的替死鬼。
「你从哪儿知道它有几千年的怨气了？」夕灭好奇地反问，发现有时候巫一铬比自己知道的还多。
埃赤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压着嗓子。
「你没看见这只噬心兽肥大得很，身边环绕它的污烟瘴气都浓密得喘不过气来了吗？就宛如空气也能把你压死一般。」
骤然，埃赤零的眼神与以往不一样了，深邃而幽沉，还夹杂着一些复杂难辨的情绪。
「但是你自己的心魔，就只有你自己能够治好。除了你自己，没人能救到你。」
埃赤零指着夕灭心脏的位置，出乎意料地认真。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候第一次认识夕灭的情景。
第一次见到夕灭本人之时，确实是发生在红石争夺事件，也即是当年天选之子发起军队，勇抗魔族入侵的那段时候。
可是倘若要说第一次认识夕灭这个人，那便是从一张海报讲起的故事了。
沫光洲际向来都有家传户晓的十大恶人，放在整个沫光八大洲，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虽然十大恶人的排行时不时都会有所变化，但那也只是仅限于百年一次，基本上都不会怎样变动了。
尤其是排行最前面的几位，更加没有改动的可能性，因为压根儿就没有人能够撼动他们的位置。
因此每当有新的恶人一跃上榜，都会惹来沫光洲际一阵轰动，在大街小巷上贴上最新恶人的容貌，作为通缉海报，以大额奖金悬赏恶人。
埃赤零依稀记得，自己在某一天不知因何事外出。
那时，天雨连绵不绝，厚云堆积，整个世界几乎是以灰色为主调，死气沉沉得来，令人了无心机。
他担着一把偌大的黑伞，晶莹剔透的雨水顺着黑伞的轮廓，淌了下来，在地上形成点点滴滴的涟漪。
「咦？那是什么？」
在埃赤零的眼中，世界本就不值得稀奇，直至到他发现一束红光，蓦然跃进了他的眼帘。
红光仍是那些自诩正义之子，光明势力军人的火把。
红红的烈火，把那些军人的侧颜，以及那些因好奇而上前围观的群众脸孔，映得格外显目。
然则，这些都不怎么重要了。
因为这些人，正围绕着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通缉海报观看。
通缉海报上的人儿，才是主角。
「切，无聊至极。」
埃赤零啧了一口，对这些压根儿就不感兴趣。
他瞄了一眼那幅挂在墙壁上的通缉海报，海报上面的人，就仅仅只是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低低垂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胡乱地披散在两肩，甚至阻挡了她一半的面容。
这个被通缉的女人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或许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特别的平庸和普通，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通缉的。
「这位军爷，你叫我们看这一个连脸也看不清楚的女子，是想让我们怎样把通缉者认出来呢？」
围观的人当中，很快就有人不解地问。
「大伙儿们先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一旁守着通缉海报的军人，异常自信地道：「下一张包保把你们的胆儿吓破。」
埃赤零听到这里，已然了无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了。
他把目光移走，湿答答的防水皮革长靴，也转向了前方。
可是下一刻，埃赤零就被震撼住了，双脚久久不能挪动一分。
他感到......
后面有一股强烈的视线，带着浓烈的煞气，正在凝视着自己。
「......！」
埃赤零睫毛颤了一下，双眸遽然瞪大，里面掺杂着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犹似被某种神秘的洪荒古兽，所镇压住！
猛然回头，他终于看到那个他给错了评价的女人......
她十指沾血，满面和满身都是绷带布条，长发微湿，也不知道是血迹还是什么。
可是最恐怖的，莫过于她那一只闪烁着幽绿竖瞳的右眼。
没错。
这种莫名其妙，来自远方仿佛超越时空的洪荒古兽所施压的恐惧感，正是源于她眼眸中的神秘力量！
然则，除了神秘力量之外，他还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语的哀悼和悲恸，仿佛沉静如同死水的眼眸下，潜伏着血海深仇和痛不欲生的秘密。
突然间，他有一种想要把这个秘密揭开的冲动。
但是他知道，这正如她的伤疤，一旦掀开了，尘封已久的结痂伤疤必定再次流出鲜血，远古得快要被遗忘的记忆，必定随之而来，侵占着她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宛如逆鳞不可触碰。
任何揭开她伤疤的人，发现了她秘密的人，必定会遭受她如同报复般的追杀。
思及于此，埃赤零徐徐放下了那种冲动感，就恍如泡泡一样，在空气中慢慢散发开来，继而消失。
「她是......谁？」
在一群惊惶失措，大喊着为何会有此等怪物的群众中，埃赤零睫毛轻眨，还是保持着如一的安静与凝视。
可是埃赤零知道，没人能够回答他心中这个问题。
埃赤零淡淡地移开了视线，终归还是踏出了他的步子，迈入了灰蒙蒙的雨幕中。
这个问题。
兴许只有她本人才知晓。
......
夕灭一时间被埃赤零眼中的复杂情绪所惊呆住了。
如此年轻的少年，也有这么多的烦恼吗？
「巫一铬，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心魔吧！你的那些前女友可能回来追债哦！」
夕灭压根儿没当一回事，哈哈大笑地拍了拍埃赤零的肩头，末了还扮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鬼脸，双手成龙爪吓唬他。
埃赤零后退了一步，避开那两只龙爪。
「去去去！别来烦我！」
埃赤零满面嫌弃，眉头都紧紧扭在一起。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这时，噬心兽似乎极度不满这群死不足惜的人类，聚集在一起不知打什么鬼主意，霎时间仰天咆哮，嘴里再度凝聚一波乌黑烟雾！
「快！」
「大家聚集一起，我们没时间了！」
储馨儿给最后那几人吞了定神丹，让众人排成三角形队形，率先对住噬心兽打了一个手诀。
眨眼间，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半透明保护盾牌，可以承受噬心兽无形的心魔攻击！
「这是我储家独家的秘传手诀。现时大家有难，我绝不能视若无睹，因此现将手诀教于大家，望你们能够一挡噬心兽，从而消灭它，为我们开出一条生路！」
「哇！储家的秘传手诀？」
「真的太好了！你是我等十世修福得来的恩人！」
众人感激流涕，连忙跟着储馨儿的示范，打了一次手诀。
有些人学得快，有些人学得慢，但是并不阻碍半透明保护盾牌的数目增加，浮现在每位成功学会手诀的人面前。
尽管这些盾牌，不够储馨儿的大就是了。
「你们不学手诀？」
一道死亡视线突地落在了夕灭和埃赤零两人身上，带着犹如狼虎的审视。
「抱歉，我有点看不懂呀？」
夕灭挠挠脑袋，笨拙地依样画葫芦。
可是无论她的手怎样跟住储馨儿学手诀，别说盾牌了，就连盾牌上的一块碎片也凝不出来。
「......看不懂？」
储馨儿眯起了半只眼睛，眼中无声无息的审问更厉害了，重复了夕灭的话语。
「嗯，看不懂。」
夕灭乖巧地点点头，就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有多么愚笨。
然而，就在储馨儿快要发火的那一秒，夕灭陡然又抢先一步说话了。
「喔不对，应该是我根本就没有灵力，实在是使不出这项独家秘传的技能啊！」
夕灭笑得很尴尬，摸摸自己的后脑瓜。
「抱歉抱歉。」
「什......么？」
储馨儿都快要被气死了，才倏然想起了当初在青龙学院的时候，好像有一位候选圣女确实使不出半点灵力。
不过她的存在完全就不值一提，因此储馨儿都快忘记了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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