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才是我唯一的路吗？
怎么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叫我去死呢？
在我是孤儿的时候，在我是乞丐的时候，甚至当我成为强大的人的时候，也不断有人叫我去死。
难道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个笑话吗？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以死谢罪？世人们又站在什么角度，以什么身份，来审判我的罪恶？
啊，忘记了。
他们说我是精神病患者，双重人格分裂症。
这就是为何我被世上所谓的亲人抛弃的原因，即使年纪小小沦为乞丐也要被其他乞丐欺负寻乐子的原因，即使后来我长大了，也会给你们看不起的原因。
甚至，连跟了她多年的环月刀，也会杀死自己。
我的存在，是一个错误吗？
啪哒。
一滴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淌下了。
在外面，埃赤零看了看潘多拉心脏，又仔细观察红绿线管的输血。
失去意识的夕灭因输血过多，脸色越发苍白，再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
可是谁又知道，即或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她已经鲜血淋漓，奄奄一息了呢？
「看来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埃赤零颇为满意，却忽然看见眼神空洞的夕灭哭了。
他眯了一下眼，紧锁眉头，望着那滴像珍珠般的眼泪。
「哭什么哭，哭泣是弱者的表现！」他举手就擦去那滴眼泪，捧起她苍白的脸，却忽然听见她一阵呢喃。
「我不能哭，绝对不可以哭......我得坚强起来，软弱只会任人支配......」夕灭只是潜意识地说。
猛然之间，夕灭一把扯住埃赤零的衣领，吓得正在弯腰的埃赤零一个抬眸，看到她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嘴角扯得很开，笑得疯狂。
「可是，我就是很想哭啊！你阻止得了我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在现实中夕灭扯住的人是埃赤零，可是她眼前所看到的，却是那个小女孩。
「我可以。」
小女孩居高临下，看着夕灭的眼睛笑里藏刀，任由她拉扯自己，仿佛她所做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因为你不会哭的，朝荣。」小女孩双手还握着在陷入体内的环月刀，天真地笑着：「你所做的事只需替我笑着，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小女孩蹙起柳眉，一把拍开夕灭的手，犹如拍开肮脏的虫子一样。
夕灭安静地看着她，虽然没有力气反抗，但是她的眸底少了先前的迷惘，颜色越发深沉。
「可怜的人儿，别那样看着我。你的死亡，对大家都有益处。」
「你看，环月刀也不想跟你了。这并不是背叛，而是她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
「毕竟你只是我分裂出来的一缕魂，是我赋予了你生命，所以你的生死由我掌管！」
小女孩突然捏着她的下巴，神情凶狠：「朝荣，你什么也不是，你只是我疯癫时释放出来的怪物！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我的代替品！」
「所以现在我要你将性命归还予我，你也无权选择，无力反抗，听懂了吗！」
环月刀每入一分，还要在肉里搅拌，痛得夕灭几乎一度精神崩溃，感觉到自己随时会在下一秒魂飞魄散。
或许就这么死去真的能减少不必要的痛苦，能换得一身轻松，也没人会对她指指点点了。
可是......我不想死！
我不甘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夕灭仰天狂啸，一时间竟然能盖住震耳欲聋的钟声。
「怎么？有性格缺陷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吗？哈哈哈哈！这真的实在太可笑了！」
「闭嘴！我叫你闭嘴！」小女孩怒目圆睁，望着她的笑容，怒气不由得挤满胸膛。
她最讨厌的就是她的笑容了，就像一枝针插在了眼睛，让她不得不亲自出马消灭她！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肮脏的虫子？这些有缺陷的人，就该死！
只有你们彻底死了，这世界才可变得更完整！
她这是在造福世界！
「去死吧！」小女孩已经维持不住起初的温柔面容，那张脸异常扭曲，青面獠牙。
环月刀完全刺穿了夕灭的肺叶，从后背穿出。
噗哧！
夕灭不受控制地喷了一口血出来，狼狈不堪。地面血的颜色是浅浅的粉红，与此同时右手手背上的枫叶黑了四片，但是她却没有发现。
「死？哈哈哈哈哈！」
夕灭望着小女孩的眼神如同野狼，狠咬牙关，拔出环月刀对着小女孩就是横空一劈！
「你连我也杀不死，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去死！」
虽然小女孩没有料及濒临死亡的人还能做出如此举动，但她只是侧头一避，再用双指一捻，头上的那把环月刀便轻而易举地停住了。
「我说过了吧，环月刀并不属于你的东西。」小女孩轻轻摇首，一副可怜夕灭的嘴脸。
小女孩突然一拳打落她的肚子上，夕灭整个人被瞬间击飞！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小女孩还不满意，张开双手施法，夕灭的前方立即出现了一面金光茂盛的玻璃墙！
哐的一声，夕灭的脑袋狠狠撞落玻璃墙上，震得她脑壳发疼，头破血流！
可是危难与机遇是并存的！
就是这一撞，让夕灭忽然彻底清醒过来！
「等等，我刚才不是在与埃赤零打架的吗？我怎么......」
夕灭摸摸头上留下来的液体：「哇！这是我的血？我还从来没流过这么多血！」
「她......糟了！」小女孩一见她在说着奇怪的话，心底突然生出不妙，顿时决定快刀斩乱麻。
环月刀再次被小女孩操控，瞬间直往夕灭的面门激去！
夕灭感觉到杀气来临，旋即来不及多想，往右就地翻滚几个圈！可是她并没有想到，那一把环月刀竟然也跟随她一同转弯！
环月刀的影子在她眼瞳中倒影！
「既然躲避不了，那么就将你击碎！」
夕灭自知无论逃去哪里环月刀也必定跟着自己，直到将她击杀。与其等死，倒不如迎面出击！
夕灭只是闭眼想了一下，下一秒她便在小女孩的头顶上方突现！
「你怎么可能......」小女孩瞳孔收缩，立即召唤环月刀回到身边护体。
跳到上方夕灭才惊觉自己没有称手的武器，无意中看到地上自己的一滩血，念头刚冒，手中就倏现一把血刃！
「嗯，我还是要两把好了，都习惯了。」她手中的一把血刃倏变双刃刀。
「现在，请你去死吧！」夕灭举起双刃刀，瞄准小女孩的头顶，笑着说了一句小女孩不久前说过的话。
「因为这里才是我的主场！」
还多得刚才的一撞，让她知道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她的精神世界里！
虽然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这里只不过是她脑海中精神力划分的一处。
既然如此，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她必定是主宰者。换言之，她能够任意操控或者塑造精神世界里的物件！
面对着对方的血刃，小女孩却不慌不忙。她凝眸审视了夕灭一眼后，忽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然后再一个眨眼，她原地消失了。
夕灭的血刃亦因此落了空。
「该死！」夕灭见错失目标，暗骂一声后，上空忽然响起了小女孩的尖叫声。
「你会的我怎么不会呀？朝荣，毕竟你只是我的影子！」
夕灭一举头，还来不及看清就抬手交叉血刃，与小女孩的环月刀撞击在一起！
铛！
一时间刀面铮亮，两人一上一下，不分伯仲。
夕灭面容绷紧，手臂震得直哆嗦，却依然死撑着血刃，面对环月刀的往下的压迫！
「朝荣，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由始至终！」小女孩眼睛笑得弯弯的，陡然加把力度，甚至乎还召唤出刀压，誓要把她压个粉碎。
小女孩背后忽然爆发出金光灿烂的虚影，那是一把环月刀的影子！
面对犹如泰山的刀压，夕灭额角不断渗出冷汗，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几乎要被揸干。
好强！
甚至在夕灭有生以来，她还从来没遇过如此强劲的对手！
仿佛就像人与神的对抗，显得自己多么的渺小，宛如大海中的一粒尘埃！
夕灭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甚至下一秒可能就是她的逝去。那个可怖的刀压，不但带给她□□上的折磨，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就快坚持不住，随时溃散！
「只要我还没倒下，我就还未输！」即是夕灭嘴角吐血，嘴唇颤抖不已，但是她也不甘示弱，死死地盯着小女孩的眼睛。
「因为我不是朝荣！」
「因为由始至终，我是唯一的我！即便是只有残缺的半个魂魄，也改变不了我是夕灭这个事实！」
「即便是神，也无法篡改的记忆！」
「半个魂，形成了整个我！」
「我宁死不屈！」
听见夕灭的剖白，小女孩瞳孔地震，一丝金光在眸中深处乍现，快得让人捕捉不清。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小女孩的尖叫声响彻云霄，钟声也轰然大响，刀压陡然加剧，甚至还能听见夕灭骨肉在扭曲的声响。
血披满身的夕灭开始感觉到意识模糊，每一秒的坚持仿佛千年之久。
卒然，那句问题又在她脑海中出现。
死，才是我唯一的路吗？
噗哧！
环月刀陷入了夕灭的左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夕灭仰天狂笑，连肩上的痛楚也丝毫没感觉到。或者说，她已经毫不在意了。
小女孩又一刀插入她另一肩头。
「我让你笑！让你笑！」小女孩发狠地捅她，滚烫的鲜血洒满她的面，她也面不改色。
「怎么？我活得疯狂，笑得潇洒，也让你如此嫉妒吗？哈哈哈哈！」夕灭强忍着即将晕眩的感觉，拼尽全力，猝不及防伸手摸上小女孩的脸。
「你的这张脸，并不合适你！」
嗖！
一张脸皮被硬生生地撕了下来，鲜血淋漓，好不诡异！
「啊啊啊啊啊——我的脸！」
小女孩歇斯底里地扯着嗓子，凄厉的尖叫声突破天际，惊恐地摸着没有脸皮只剩血肉的脸。
「你这个贱人！你还给我的脸！」小女孩突然像发疯了般扑向夕灭。
夕灭的嘴巴沾满了鲜血，缓缓地举起食指，指着那个女人。
夕灭面目狰狞，挂住狂妄的笑容：「冒牌货，死才是你唯一的下场！」
「爆！」
不出一时，小女孩的躯体刹那灰飞烟灭，环月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教堂的钟声也随之没有了。
这里重归宁静，所有战斗的痕迹也没留下，仿佛夕灭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夕灭望向她肩头的伤，以及被刺穿的胸口。
她知道这不是梦，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早就说过，这里才是我的主场。」
「还好坚持到最后......终于可以......休息了......」
在倒下的瞬间，夕灭露出释然的笑容，安静地闭上眼，躺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
啪。
就在这时，一束不太刺眼的光忽然亮了。
「可怜的孩子啊！」
一个胡子长及地面的老人在灯光底下出现，大步走向昏睡中的夕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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