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烤鱼店的装潢朴素而有格调,一个个小桌子上用麻绳吊着铜灯,发着淡黄的光,把整个空间衬托的很温暖。
乔青猛一踏进去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十九世纪欧洲海岸的渔人之家。
……居然还知道这些。
乔青你还真是博文多识啊。
主唱对这里非常熟悉,领着他们就坐进了最里面的大桌,服务员过来和她低声耳语了几句就去准备了。
这个主唱看起来不一般啊。
姐妹团聊爽了,主唱把目光投向乔青:“这是谁啊?”
“这个是……”谈笑顿了顿,“南知风的朋友。”
主唱点点头:“你好,我叫何飞澜。”
“你好。”乔青对这种正式的问候很不习惯,他在细街不会这么跟人介绍,别人自我介绍也不会报大名,顶多说个叫我小澜。他也冲何飞澜点点头:“我叫乔青。”
叫我阿青。
这句在这种场合下就显得很羞耻,他垂眸把碗筷烫了烫。
今天居然这么讲卫生了?
在上菜前的这一段时间没人再注意到他,他倒是弄清了每个人是谁,基本的风格是什么样。
刘小杨属于爱傻乐的人,往往自己盯着面前的碗就能笑得停不下来。
梁义就要安静的多,偶尔配合刘小杨聊几句天。
何飞澜在这几个人中看起来都不是一个年龄段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那微笑让乔青想到乔红每次走进家门时淡淡的笑容。
谈笑就比较活跃,坐不住似的手上一直在比划着,每一句话都带着强烈的语气词,是一个很阳光的小女孩。
另外一个女孩子叫利遥瑶,有些咋呼,但很明显是话题的中心人物。
和乔青一样跟他们仿佛不在一个世界的人是南知风。
南知风一直没什么表情,一直到服务员把菜上齐了也只是拿起筷子淡淡说了句:“快吃吧。”
看不懂。
乔青拿起筷子,南知风伸手把汤往他面前推了推。
他看了南知风一眼,但南知风没有看他,只是说:“先舀一碗。”
“……哦。”乔青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先舀了一碗。
是海带排骨汤,每一块排骨都是完美排骨,骨头都是小方块,也没有藏在犄角旮旯的肉。汤也很鲜,汤面上飘着葱花,很漂亮。
和汤比起来,这条鱼就没有那么出色了。
于是乔青又舀了一碗汤。
这一次没有排骨了,是纯粹的汤。
忽然就懂了南知风把汤推过来一点的意思。
“你也是23班的吗?”何飞澜把话递给了乔青。
“啊,不是。”乔青应了一声。
“学文化的啊?”何飞澜笑了笑。
“不是。”乔青回答,赶紧低头喝汤,生怕她再问。
“你看起来成绩很好。”何飞澜说。
乔青不想回答了。
没熟到这份上,这位主唱有点没分寸了。
“你那个比赛视频什么时候弄?”南知风忽然出声,乔青瞬间松了口气。
“还早。”何飞澜说,“先找个拍摄吧。”
“你想找个什么拍摄?支个架子放那儿拍不就行了?”刘小杨十分的不理解。
“本来没打算找拍摄,”何飞澜夹了块鱼肉,看了乔青一眼,“就刚刚决定的,有意见?”
弦外之音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了。
乔青又提了一口气。
不过脸上还是挂着笑。
“你什么时候来上课?”南知风再一次扭转话题。
何飞澜终于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我没休息够呢。”
她话里丝毫没掩饰不满,但南知风偏偏不遂她的意,死活要搅她的场。何飞澜看了他好几眼,终于是没再纠结于乔青这个人。
乔青于是向南知风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而南知风一丝眼神也没给他,他只好也转回脸,心里骂自己自作多情。
他这人从小养出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忽然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但又在心里否定了这点委屈,觉得自己纯属没事找事。
但他也没再看南知风,捂着那点漏风的强硬,只顾埋头吃着东西。
这点时间乔青左耳听着南知风的动静,右耳关注着饭桌上众人的说笑,总算在他们的高谈阔论中弄明白了一件事——
在座的都是将来的大音乐家。
这个认知让他觉出了些许的受宠若惊。
何飞澜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展现了她非同寻常的野心,十分冷静又狂妄地说:“我要到悉尼歌剧院开个人巡演会。”
乔青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只是惊叹于她的自信。她话音刚落,利遥瑶点点杯子,用同样天真而满怀希望的语气说:“我没那么厉害,但是我想考上音,你开个人巡演会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伴奏。”
“想的好远啊,”梁义喝了口水,眨着眼睛望着虚空,脸颊上飞起淡淡的红晕:“我现在就想先考个过得去的学校,至于以后怎么样,说不准啊……”
乔青没法参与这场充满了梦幻泡沫的讨论,只好喝水。众人各种话题聊了一轮后,何飞澜对着南知风抬抬下巴:“你也算我发小了,这样,我给你内定首席小提琴手的位置,怎么样?”
“谁也说不准,万一我临了转了文化呢?”南知风笑了笑,察觉到身旁总有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微微蹙眉看过去,那目光又仓惶逃了。
“你转文化还考个鸡屎啊。”梁义啧了一声,接着畅想去了。
他们越讨论的神采飞扬,乔青就越是尴尬,他们越是展望未来,乔青就越想逃走,终于在他忍不住要先走一步的时候,南知风站了起来抬抬胳膊:“吃撑了,回去吧。”
“回去回去回去,”刘小杨从椅子上蹦起来,十分狗腿地要过来扶他,“哎呦听你们聊天我都要睡着了……”
乔青如同找到了知音,立刻和他对上一眼,结果这人一跟人对视就笑,居然也能笑得前仰后合,一直到了一中校门口,乔青也没琢磨出自己到底有什么可让他这样笑的。
只能归结于重压之下,不疯魔不成活。
回去的路上乔青始终落后几步,南知风这会也轮不到他来当支架,他磨磨蹭蹭准备悄无声息离开之前,南知风忽然回过头,声音并不大:“你一会儿回去吧,下午别等我了。”
乔青咬了一下嘴唇,应下来:“哦。”
目送他们进去后,乔青转头就扎进了书店。
他这次熟门熟路地又拿起那本童话书坐在桌子边,半小时后,他从窗户那儿看见何飞澜慢慢悠悠地溜达了过去。经过书店下面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乔青赶紧把脑袋收了回来。
虽然南知风叫他下午别等,但他还是决定蹲守一下。并不是因为多想呵护他可怜的伤,而是……
一个人回去实在太孤独了一些。
这一次比上午多看了二十页,乔青睡的很香,中途醒了一次换姿势,总体来说是一个好觉,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海水里,脑袋上是和水一般颜色的天,海水漫过小腿,一刻不停的轻柔地卷着浪。
他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脸上仿佛被热气罩住了一般难以呼吸,想往前走却停在原地。
满目的蓝色。
醒过来的那一瞬间,乔青迷茫极了。
他几乎是徒劳地想要回忆起那个干净的梦,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大脑就像锈住了一样。
脸上有些疼,乔青发现自己把书给压折了。
他有些懊恼地把书页抚平整,刚站起来走了几步,就听见楼下传来少年毛躁的喊声:“来这干嘛呀风哥!”
乔青在楼梯边顿住了。
“来找人。”
“找谁?”乔青听出来这是刘小杨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活力,“你找谁还要带吃的啊?”
“我自己吃。”
和这句话一同冒出来的是南知风的发顶,乔青盯着他略微翘起的头发愣了愣,下一秒,和南知风乌黑的眼睛对上了。
那双眼睛真是黑啊,就像夏天时候小贩在街上卖的那种黑葡萄,亮晶晶的那种黑。
乔青看的呆了,连南知风已经上来了都毫无反应,一路跟着他的眼睛走。
“看什么?”南知风站定,垂下眸子看他。他发育的比较早,十七岁的年龄已经有了一米八的个子,几乎和所有人走在一起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乔青稍微退后了一点:“你怎么……?”
“我要是不来你不会又去我们学校门口吗?”南知风反问道。
刘小杨撑着栏杆站在下面好几级台阶上,有些弄不明白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是一副冷脸,于是他天生的一副火热心肠让他再一次举起手,给乔青打了个招呼:“乔青!”
“来买书吗?”乔青转身趴在栏杆上,不再看那个冷脸不说好话的人了。
“我不知道啊,风哥说要过来找人……”刘小杨不是很灵光的脑子这时候才绕了过来:“哎,不会就是来找你的吧!”
乔青干笑了两声,心说大概是吧。
“你不是要上晚培吗,还在这干什么?”南知风说:“一会儿晚了。”
“我晕倒,”刘小杨猛地捂住胸口,一副生不如死向天长叹的表情,“要死了,我都走艺术了为什么还要补数学!”
“问你妈去。”南知风对于他的惨状并不同情,“还不快去。”
刘小杨同学从小学三年级开始补课,将近八年从未间断,无论寒暑都风雨无阻,就是这样都没能救得了他岌岌可危的数学成绩。如其母所言,文化不好要艺术也没用,不求他惊天动地,但求高考能上四百五。
而刘小杨和梁义不愧是哥俩好,常年稳定在四百分,上下波动坚决不超过五分,到了高二,连补习班都是当套餐买一送一上的。
他争分夺秒、依依不舍的和南知风还有乔青瞎扯了几句,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奔向了楼下梁义的怀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乔青看着刘小杨走出去,缓缓把唇线绷直了。
“我多买了一个蛋糕。”南知风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在乔青有些惊异的目光里把手上的袋子拎到他眼前:“你吃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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