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行下效,从前闲王和左羽右翼只能得丙等时,下面的人也越不过去,如今上司放话,要大家争得甲等,于是个个磨拳嚯嚯起来。
第一个得甲等的是加入妖鬼司多年的元老,由人修成仙的川河真君,他成仙时正直青年,芝兰玉树,外形美观,当时神族各派人招揽,哪能想到他一朵鲜花执意要插在牛粪上,入了妖鬼司。
多年来,他所经手的陈述单是完成质量最好的,多次乙等,此次突然甲等,众人哗然。纷纷去找他取经,他却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唯用心尔。”
觉得逮到他把病的众人:“以前你都没用心?”
川河真君淡定摇头:“非也。”
“那?”
“司主又是丙又是丁,我若是甲,自己倒好看了,但岂不衬托得司主太不好看?”
这话传到妖鬼司时,闲王叹口气:“怪我,怪我,左羽,传令给妖鬼司所有同僚,以后千万别怕我不好看。”
左羽道:“得令。”
小花在门口听苕帚嘀咕:“妖鬼司在外游荡的同僚很多,左大人每半月都会挑一些陈述单派给他们。偷偷告诉你,左大人都是挑看不顺眼的给他们,留他自己手里的,都是更容易完成的。”
“啊?那左大人还完成得乱七八糟,看来川河真君才是天赋异禀之人!”
殿内的左羽:他能听到的好吗?
闲王中肯评价:“苕帚和小花说得都是事实。”
妖鬼司左大人和川河真君杠上了,放话下个陈述单甲等一定是出自己方之手。
任务完成后,妖鬼即便落泪,也是那一刻才有的感情到位,时间一长,那感觉可能就变味儿了,妖还好说,鬼一旦了却心愿,几乎都选择立刻轮回去了。所以收集眼泪,需要时机,且这个时机稍纵即逝。
川河真君很有自信,他接了新的陈述单,即将出发,并抽空对闲王保证:“司主,下个任务我还会是甲等,不如直接带上圣净琉璃瓶等我吧。”
左羽被气笑:“小花,你是信他还是信我?你要拿着瓶子去找他吗?”
小花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听司主的。”
闲王对着左羽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信你,但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接下来休息几日,咱们仙去找川河。”
左羽:“……”
苕帚与小花闲聊:“从前大家都觉得反正得不了甲等,就只追求速度。如今人人以甲等为目标,速度骤然降了下来,积压的陈述单越来越多。加之新规定出炉,各主事政绩比拼不仅有数量要求,更有质量等级评定,一时间哀嚎声四起。”
最近去找川河真君取经的人真叫一个络绎不绝且个个都放下姿态,态度一万分的虔诚。川河真君居在闲山上的一处冥夜峰,原本很是荒芜,但看似被一片幽暗包裹着的冥夜峰里,被川河真君打造成了一片悠闲安逸的农家乐园。他在山坡上开了一处荒地,中了瓜果蔬菜,还养了些家禽。
小花听得两眼发直,左羽告诉她:“他做人时,家里就是种地的,兄弟众多,后来凭借种田致富后,他心善帮了很多人,机缘下碰到无散真君,受其点化,踏入仙路。”
原来算是无散真君的半个徒弟:“那也算和司主有同门之情啊,怪不得知道圣净琉璃瓶呢。”
此时,川河真君正在院中的案前工作,边看陈述单边对面前飘着的鬼说:“既然你的陈述单分到我这里,我一定会认真完成你的心愿,现在,去帮我把田里的杂草拔了。”
女鬼:“……我摸不到。”
川河真君指了指不远处雕刻好的木头人:“附在上面,去吧。”
女鬼懵懵地去了。
川河真君一边看女鬼颤颤巍巍地劳作,一边想她的陈述单该怎么完成最合适,直到他感觉有人来了冥夜峰。
“司主?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派人招呼我一声,就算左大人拼了命拦,我也能过去的。”
“呵……”左羽无语地去了一边。
小花离得远,就看到闲王坐在川河真君原先的石凳上,与他低声交谈着什么。
她问旁边的右翼:“右大人,我怎么觉得川河真君和左大人之间……好像有仇?”
右翼解惑:“当年两人为了到底谁能留在司主身边那个位置,争得面红耳赤,最终左羽胜了。川河一直觉得左羽仇恨世人,无仁爱悲悯之心,没有资格站在这个位置,而左羽则认为川河虽有赤子之心,但是个傻子,司主在神界处境艰难,需要一个有脑子的在旁。”
小花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段往事:“左大人挺好的,川河真君看起来也不傻。”
“左羽若真心狠手辣,司主不会让他居妖鬼司高位,川河若是没脑子,也不会多年来政绩领先,如今更是将陈述单完成为甲等。”
“那我懂了,他们只是纯粹地看对方不顺眼。”
“小花,过来。”闲王似是与川河真君谈完,正招手让她过去。
小花走近,发觉川河真君长得就是一副善良温润君子模样,令人好感顿生,这感觉,很熟悉,有些像……
“秦大人?”小花脱口而出,面前的闲王和川河真君面面相觑。
闲王十分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你还记得他呢?”
川河真君倒是笑笑:“我们长得像吧?他是我二哥的后人,我们秦家很有仙缘。”
小花陪笑道:“司主叫我什么事?”
川河真君递给小花一个盒子:“这是我养的蛊虫,送给你。”
原谅小花一时没反应过来:“送我,蛊虫?”
“嗯,我擅长务农,这子母蛊养得很好,不管相隔多远,你手里的子蛊都会顺着找到我手中的母蛊。等我手里的陈述单快要完成时,就会催动母蛊,到时你就随着指引来找我收集眼泪。”
“……好。”
“司主,那我这就带鬼走了。”
“好。”
“我这一园子的菜都熟了,这几日来找我的人多,东偷西摸的,没剩下多少,你派人过来去山下卖了换些钱,给你买药。”
“……最近有钱买药,你自己留着吃吧。”
川河真君也不客气,向两人告辞后就带着姿态笨拙、正努力拔草的女鬼离开冥夜峰。
等他走远,小花才小声问:“司主,咱不是说带上圣净琉璃瓶跟着他吗?怎么变成任务快完成时直接去找他?”
闲王指了指远处:“左羽不许。”
小花:“……?”
“逗你的,左羽说,圣净琉璃瓶太大,集满眼泪不知要到何时,不能将时间浪费在等上,我们也要去完成任务。”
“左大人说得有理。”
小花看向左羽,发现他已经抱了两只肥大的鸡,正招呼着右翼把菜往篮子里装,一副要把山头搬空半片菜叶不留的架势:“多装点,能省不少钱呢!小花,你也别闲着。”
四人满载而归回到妖鬼司,左羽瘸着的腿还没好利索,拐着要去翻陈述单:“小花,一起来看。”
这次,左羽让小花自己挑,他则拿出一叠给笤帚,顺便问道:“半月一张是不是太慢了?是不是该给大家每七日发一单?”
笤帚惊恐地摇头:“左大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川河真君一样,天赋异禀,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很赶了。如今要追求质量,更不能在时间上苛责啊。”
“不能就不能,提他做什么?……好吧,你去发给他们。”
笤帚抹抹汗走了,小花问他:“左大人,旁人完成任务需要我拿瓶子赶过去吗?”
“先试试,看川河这次的结果吧。”左羽心里隐隐有个猜测需要证实。
“我乃洞庭湖底一尾鲤鱼绡儿,与龙太子映山青梅竹马,许下此生之约,他教我修行,盼我鱼跃龙门,我亦为之付出百年努力,一场湖底风暴,重伤醒来,我,变得不再是我。所有人叫我锦儿,我的脸是姐姐锦儿,可我所有的记忆却是绡儿的,我说自己是绡儿,没人信,他们都说我嫉妒妹妹,想要抢夺龙太子才生出这么恶毒愚蠢的想法,我看到他们日夜亲密,心如刀绞。我去找姐姐,她认定我是伤后脑子糊涂,我说我知道与龙太子所有过往,她说是因为她什么秘密都跟我说,与龙太子的一切都没有瞒过我。我想去找龙太子,可他看我的眼神十分冷漠……我有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我真的是锦儿,我走火入魔了,可一切记忆都那么清晰,看到他们在一起,我的心疼得要碎掉……我,我想要一个真相!若是绡儿,为何我的脸成了姐姐,若是锦儿,为何只有绡儿的记忆和对他的爱?求妖鬼司,为我查明真相。”
左羽看到小花盯着一张陈述单那么入神,走过来一看,顿时脸色微变:“这个不行。”
“为什么?”
“这个放在这里很久了,曾派同僚去过,但找不到她要的真相,就搁置在下方,怎么被你拣出来了?”
“那就不管了?”
“不是不管,是不知道怎么管,毫无头绪。她的伤心痛苦是真的,所言句句属实,所以妖鬼司接了她的陈述单,可派去查看后,她所说的姐姐没有任何异常。妖鬼司告诉她真相,是她记忆混乱了,可她拒绝接受。她想要的真相是,她是绡儿,如今和龙太子在一起的姐姐锦儿,可,。”
小花听得心里不舒服:“那她呢?”
“缩在山间一处瀑布下不肯离去,以往对付蓄意找事不认结果的,都是痛打一通甚至直接送其上路,可这个实在是……不哭不闹就是不接受,劝不走,一直哭,我们又不能真的打她杀她。”
“我想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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