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幻之术遵循强者为尊的规则。施术者变幻成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观看者的法术是否强过施术者,若是,则一眼看出原本之相,若否,则以变幻结果为真。
“右大人,你的意思是,我虽然会变幻术,变成了别的样子,但你一眼就能看出我原本的模样,而左大人,就看不出来,对吗?”
“是的。”
感觉自己被无端侮辱的左羽:“……”
要去万花宫了,小花本想自己变幻个容貌,但闲王说让右翼来变,于是小花被普及了变幻术的规则。
“右大人,麻烦把我变漂亮一点!”
刚要施术的右翼,手一抖:“……你自己心里想着要变的模样,我只负责施法,美丑概不负责。”
小花想了想胡昙,想了想杜若,但都觉得她们的脸安在自己身上会很别扭,最后,脑子里出现的,是秋月的脸。
变幻术后,追影看了看:“嗯,不错,很普通。”
万花宫坐落在一座名唤飘渺的仙山之上,山中四季如春,万花常开。从各地来参加赏花盛会的神,妖,人,络绎不绝,几座客峰很是热闹。
闲王虽不受昆仑帝待见,但地位毕竟尊贵,万花宫为他安排的住处雅致舒适,百花环绕,清新宜人。
追影去周围逛了一圈后回来:“司主,这峰住的都是大人物。”
小花好奇问道:“多大?”
“除了昆仑山上的,就属他们尊贵。”
左羽不忿:“昆仑山上的在哪儿?”
“隔壁峰。”
“岂有此理,咱们司主,昆仑帝之子,却跟昆仑山的隔了开!”
闲王倒是无所谓:“在这儿不是更自在?那些虚名不必在意。”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不平。”
不平又如何?千年来,一向如此,昆仑帝默认这种不公,谁又会多管闲事为闲王出头?
好在,闲王是真的不在意。
“大老远就听到你在碎碎念,怎么?想给你们殿下招点麻烦?”一清悦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小花闻声转头,缓步而来的清丽仙子正是杜若女君。
左羽看到她,头差点没处安放:“你……你来了?”
“嗯,跟着师父来的,见过闲王殿下。”
闲王懒洋洋地倚在一块大石头上:“杜若女君,你如果还想打他,随时动手,完全不必顾虑我。”
杜若受宠若惊:“多谢殿□□谅,我看到他,确实手痒,腿躁。”
左羽移步到右翼身后,瑟瑟发抖祈求安全感:“……”
杜若看了闲王一会儿,有些惊讶:“殿下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最近,确实过得不错。”
杜若以为他说的不错,是最近妖鬼司陈述单甲等频出,不仅扬眉吐气,更是富裕许多。她赞同地点了点头:“殿下若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情,今后能少吃许多药呢。”
闲王笑笑:这倒是好事。
杜若又道:“师父让我先来看看你,他正与老友叙旧,晚些再来看你。”
“多谢广药仙君挂念。”
右翼从院外过来:“司主,水神请见。”
杜若正打算告辞,就听闲王利索地拒绝:“跟她说我刚喝药睡下,不见。”
杜若看了眼跟着右翼进来的水矜,就,还是有些尴尬的。
水矜如她的名字一般,长得水润漂亮,此刻盈盈目光盯着闲王:“司主,我跟姑姑说过不让她来,她虚伪惯了,非得走这一遭。”
杜若可不想继续听下去:“殿下,我先告辞了!你,送送我!”
杜若指的人,正是默默无闻站在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花。
小花没想到杜若会喊她,诧异地反指自己:“我?”
杜若走过来,拉起她往外拽:“就是你!”
小花迷迷糊糊被她拖出去,走在幽静的仙境小路上,才反应过来:“你一直知道我是小花?”
“当然,除了你还有谁能跟他们几个站在一起?”
“你拉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杜若无语道:“你怎么那么迟钝?”
“什么?”
“平日里,有闲王殿下在,水矜是看不到别人的,方才,她已经斜着眼看你好几回了。”
“看我?”
“她守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守到站在闲王身旁的那个位置,你才来几天?她能不在意吗?”
小花有个大胆的猜测:“她难道……”
还没问出个整句就被杜若打断:“嗯,是。”
小花:“……”
杜若原本就对小花的印象不错,后来左羽跟她摊牌后,雀鸟告诉她,小花因为她的事,对左羽颇有微词,私下对着他翻了许多次白眼。
看小花一副单纯老实好欺负的样子,杜若提醒道:“水矜有水神做靠山,自己身份也不低,平日里看着是个正派善良好相处的神女,可她对闲王殿下执念多年,我怕她会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小花难以想象,神女找的麻烦会是何等场景规格?
“不过你也不必太害怕,抱紧闲王大腿,刀山火海都会有人救你。”
“司主那般柔弱,能救我的,不该是右大人?我应该抱右大人的大腿。”
杜若:“……”
“杜若女君,刚才听追影说,隔壁峰上,住着昆仑山来的人,是司主名义上的亲人吗?”
“……有殿下名义上的两位哥哥,一位姐姐,还有灵妃,泉妃她们。说起这个,我倒有些不解,闲王一向不喜昆仑山上的人,以往这种场合,他一般不来,免得遇见,这次赏花盛会,他竟积极参与了!”
小花想到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她,心中感动,也不免自责愧疚:“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先回去了。”
杜若哎了一声,小花却头也不回,还带着两分着急忙慌,眨眼已飘出老远。
峰上客院众多,且一般的外形建造,山间小路又几乎长得一样,小花顶不准来时之路是哪条。
正要催动手腕上的银杏叶,前方突然闪下一道金光,如破晓后天边第一缕阳光,于黑暗中迎来光明。金光过后,出现一名白衣男子,广袖轻飘,如仙如梦。
他背对着小花,小花能看到他的衣摆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太阳纹,点着流动的圣金线,尊贵无双。
察觉到身后有人,他转身回头,小花看到了一张温雅俊美的脸,如曦光柔和。
或许是他出现时伴随的金光太炸眼,周围很快出现好些人,包括右翼!
右翼一把拉过小花在身后,同时对着面前之人行礼:“明王殿下。”
明王,闲王的哥哥,昆仑帝第六子,掌人殿。从职位来说,他与闲王旗鼓相当,但从出身来说,天差地别。
闲王出生时被言无情之神,将来要祸害苍生,好不容易才留下了一条命。
而明王出生前,正值天狗食日之祸,黑暗笼罩,众生苦难。他出生的那一刻,天狗被诛,他得重现后的第一缕日光普照。昆仑帝大喜,言他是三界之福,为众生带来光明,赐号明王。
明王天资聪颖,神力强大,炼化一缕日光为其所用,他出现之地,黑暗不存。
四周都是向明王行礼问侯的声音,右翼拉着小花要走。明王却叫住了右翼:“右翼,我来看看七弟。”
在明王面前,所有人察言观色的本领堪称一绝,听他此言,众人如同来时那般眨眼间又离开。
此地只余他们三人。
小花扯了扯右翼的袖子,她心慌头晕,因为明王正盯着她,她甚至有种感觉,明王要透过挡在前面的右翼把她看穿。
“明王殿下?”右翼也很诧异,明王为什么会关注小花?
明王笑笑:“早就听说七弟身边多了个得力下属,没想到是这么个小姑娘,小花……今天才偶然得知你的名字。”
许是他威望太盛,小花不敢直视,依旧躲在右翼身后:“参见,明王殿下。”
“……不必多礼,右翼,带路吧。”
闲王和明王见面,即便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还是要屏退左右。
左羽和右翼守在门口,追影是连贴门的资格也没有,和小花一起蹲在院子的角落里,水矜则被闲王打发回了水神处。
对于昆仑山上的人,闲王虽不在意,但不喜欢,明王对他来说也不例外。
追影小声道:“明王知道司主不待见他,以往说话也是寥寥两句,怎么今日特意找来?难道有什么大事?”
“见了明王之后,才知道司主原本也该这般高贵,如此落差,司主心里怎么做到不在意的?”
“习惯了就好。”追影本来想说司主没有心,无所谓,但又觉得这样说不合适。
“……我去做点吃的!”小花这话题转换得太跳跃,追影反应不及,她人已经跑了。
因为闲王常年吃药,他们暂居的这个院落有小厨房,周围到处都是鲜花,小花挎个篮子采了满篮。
“你在干什么?”身后温和的询问声猝不及防,不是她熟悉之人的声音。
小花转身,看到明王站在不远处,应该是他与闲王说完后要离开,碰巧遇到,此时正望向她。
“明王殿下。”小花把篮子放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采这么多花?”满满一篮,各色各样。
小花觉得明王有些自来熟,她不太习惯,拘谨地点了点头,恭敬垂眸。
“你不敢抬头看我?”
小花心里的别扭感越发重了,摸不准这位高权重的明王殿下想干吗?也没什么不敢的,只是觉得他们差距太大,不有交集才应该正常。
反而这明王殿下,所言所行很是奇怪,小花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突然觉得明王的样貌有些微变化,让她……生出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可再仔细看去,那瞬时的感觉又已经消失。
明王看着地上篮中的花:“茉莉清甜,桂花鲜灵,玫瑰香甜,栀子浓郁,山茶清新……鲜花饼一次只适合做一种口味,多了就尝不出味道了。”
小花一惊,忙点头:“谢明王殿下指点。”
“所以,你要做什么口味的?”
“……司主喜欢茶花饼。”
“他?那你呢?”
“我也喜欢茶花饼。”
“是吗?”
“……是啊。”
在小花快要被这莫名的氛围熏晕时,明王终于大发慈悲离开,走之前还留下一句:“玫瑰花饼,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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