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回身,如今天色还不算晚,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蔚蓝色的天。
“我说过,我要做天上的日月光辉,我想尽我所能地改变这个世道,所以,我并不甘心只做一个商人。”
昭月微微一笑,问:“宝玥姐姐,你说我要多少年才能够到那个有权利提出改变大燕的位置?”
宝玥怔怔地望着她,第一个想法是昭月要谋反,却又很快清醒过来,不,不是。
她把她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飞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有些不确定地试探:“你……想入朝为官?”
昭月没有否认,她道:“凡事总有先例,不管结果如何……我愿意拼一把。”
她神态轻松,似乎并不为以后的艰难感到紧张,几乎都要让宝玥以为她只是在说玩笑话,但很显然不是。
昭月道:“姐姐从前同我讲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本子,什么女子为尊,什么不靠任何人就能成就一番事业,我从来都不信,我要的也不是一个女子为尊的天下,而是女子能占一半安身立命的天下。”
她看着院中每个忙忙碌碌却又格外开心的姑娘,唇边笑意更甚,面相愈发柔和起来。
“我也没有那通天的本事,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人从来不能只靠自己,那是人情世故,有些东西就是要向他们摇尾乞怜地求过来,或许听着很丢人,可那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要的得到了就够了。”
昭月顿了顿,伸手把宝玥也拉到门边来,笑道:“姐姐你瞧,我们走到今天,不也是相互扶持着过来的吗?”
她这么说着,反倒红了眼眶:“我想有骨气要尊严,可以我们如今的身份太过的骨气和尊严便是傲气,这条路必定难走,我是俗人,怕有朝一日迷失其中。若真有那一日,别对我失望,就算打,也要把我打醒了。”
宝玥嗫嚅着,只会盯着她瞧,说不出半句话来。
接下来几日众人都忙着到处跑,为了找一个合适的着实艰难。
如今手里有些闲钱了,众人自然更愿意选个好点儿的地方开铺子。
只是莫要说最繁华的地段了,就是稍次一等的,买铺子都不只是银子的事儿,一间差不多的铺子用不了二百两银子。
只是无论是租是卖,原先的掌柜都更乐意看看背景,搭个人情什么的。
以至于众人几天跑下来也没什么进展,宝玥又灌了杯茶水,总算缓过来点儿。
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见昭月回来,忍不住问:“昭月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兴许是回房了。”玉岁道,“刚才瞧她往那边儿去了,跑了几日了都,不高兴也正常。”
闻言,阿婉微微蹙眉,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至于,昭月不是为了这么点儿事给自己添堵的人。”
阿婉话音刚落,昭月便抿着唇有些犹豫地走进来,手里还捏着什么。
糖果儿问:“昭月姐姐你方才去哪了?”
“找了点儿东西。”昭月眉心微蹙,似乎颇为纠结,良久才把手里的东西伸出来,道,“你们瞧瞧,这间铺子能值多少银子。”
众人传了个遍,似乎都不是很懂。
玉岁这才拿过来,道:“还是我来看吧。你从哪弄来的?地段还算不错,兴许……能有个二百两出头,先前是个脂粉铺子……若是里面原先的东西都还在,能有个三百两。”
昭月微微点头,松了口气:“还好,要比我想得少些,能负担得起。”
“这铺子的主人家写的许氏,是谁家的东西?”
昭月轻声道:“我本姓许,这铺子是放在我名下的。”
闻言,众人皆惊:“什么!”
宝玥问:“你什么时候买的铺子?不是,你哪来的钱买铺子?”
曲若满脸不解,问:“昭月姑娘说铺子是在自己名下的,怎么还要问价钱?莫非是忘了自己买的时候多少钱?”
昭月坐下,道:“这是从前的主子留给我的。”
雪青道:“大公子?”
“嗯。”昭月抿了口茶,道,“他一人筹备了多年,把自己全数身家都给分了。我在他身边伺候多年,他一直说等我嫁人时要为我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后来我说我不嫁人,我想出府,他还是把这堆东西都给了我。”
玉岁道:“那说起来这是你的东西,怎么之前不见你拿出来用?”
她本以为昭月会说一时间忘了什么的,谁知她轻轻摇了摇头,说出一句:“我本来没打算要。大公子有个妹妹今年出嫁,我只留了个小玉坠子做念想,想着把剩下的都送去给珊小姐添妆。如今这不是没法子了?用了就用了吧,我折成银子放进去。”
昭月起身,在一片怔愣的目光中往外走。
宝玥连忙叫住她:“又去哪啊?”
昭月有些奇怪,反问道:“不去看看铺子吗?”
最后商量一番,昭月宝玥还有糖果儿出去看看那铺子,旁的人就还留在家里。
糖果儿问:“昭月姐姐,大公子是不是给了你好多银子啊!”
昭月点头:“不算少,所有东西折出来能有个三千两银子。”
“这么多!那你都舍得不要啊?”糖果儿撇撇嘴,道。
昭月乐了,问他:“怎么就舍不得?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
“可是大公子都给你了……”糖果儿小声咕哝道。
昭月微叹,半推着糖果儿往前走:“好了!快走吧,没了那三千两银子我也给你买得起糖果子。”
这铺子地方不算小,甚至后面还带着小院和下人房,很是规整。
原先是脂粉铺子,但叶桉买下来后就荒废了许多年,偶尔派个人过来打扫打扫。
柜子什么的都还在,只是从叶桉死后这边就无人问津了,眼下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
宝玥转了一大圈,回来靠在柜子上,叹道:“挺好…挺好的。”
昭月推了推糖果儿,糖果儿便把荷包塞到了宝玥手里。
宝玥道:“做什么?”
昭月道:“装修铺子啊,三百两还回去……剩的银子就交给宝玥姐姐,看看这铺子该怎么收拾一下。”
“装修店面啊。”宝玥打量了四周一番,道,“这不就挺好的,不用改,打扫干净就够了。”
昭月笑道:“我没见过开缠花的铺子是什么样的,就这样就行了?”
“行啊,怎么不行?”宝玥道,“能摆东西不就好了?把缠花一支支的全摆出来,有人能看到就好,走个简约风吧,然后……”
宝玥虽然嘴上说没什么要改的,可忙活起来又兴冲冲地改了又改,最后整体布局倒是改动得不多,但看着就是不太一样。
最后好不容易置办得差不多了,众人才想起来还忘了贸易凭证这一茬事。
“快快快,赶紧的!”
昭月捂着肚子,实在岔气了,弓着身扶着膝盖喘气喘的话都说不出来:“缓缓……缓缓,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宝玥跑回来赶紧搀着她往前走:“你说说你,每日盯着别人练功夫,我看就属你体质最差了,不是,咱把这一茬忘了,算不算非法经营?”
昭月正想说话,又被宝玥风风火火拉跑了。
但这事儿实在属于宝玥多虑,昭月实在没撵上她,落后几步,才把怀里那封楚阁老写的信送过来。
见状,那贸易凭证立即就被塞到二人手里。
一直到两人被好声好气地送出门,还是懵着的。
昭月率先回神,叹道:“果然啊,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好好收着吧宝玥姐姐,以后,这便是你的铺子了!”
“可别!我最懒了,挂我名字还成,还是你管事!走着,回家择一个黄道吉日去,看看哪日开张!”
黄道吉日这东西说起来昭月实在不理解,但毕竟有这个说法,就还是找人算了算,择了一个日子开张。
雪青站在门口不免有些紧张,道:“昭月姐姐,你说今日还会有人来吗……”
昭月挽了挽她的头发,道:“紧张什么,做生意嘛,哪能指望一上来就来一堆客人?”
“不是说这个……”雪青抿了抿唇,道,“我看今日宝玥姐姐把这缠花的价钱定的比平日里低了不少,你们之前又把这手艺教了出去,既然别人已经学会了,大可以自己做,当真还会花钱来买?我是怕到时候连本钱都回不来。”
“这时候才体现出创新的重要性了。”
宝玥刚把最后一箱缠花摆开,一直起身子便见两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解释道:“没事儿,肯定会有人来的!我虽把手艺教了出去,却并没有把样式全都教出去啊。”
雪青问:“什么样式?”
“就是缠花的样式啊?还能有什么?”宝玥乐了,道,“他们这些人只跟我们学了短短一个月,学会的无非就那些样式。可我还能再做出新的来,还能再研究新的,自然不怕没生意。”
糖果儿半开玩笑道:“雪青姐姐笨!这可是宝玥姐姐的看家本领,哪能毫无保留地全都教给外人!”
昭月笑笑,正欲说些什么,便听阿婉在后院喊道:“别说闲话了!快过来帮忙!”
“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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