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玥轻叹一声，在昭月头上撸了两把，道：“咱们昭月姑娘是心中无爱自然神啊。”
“也有。”昭月若有所思道，“我想吃阿婉姐姐做的云片糕和糖醋里脊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得好好吃一顿！我爱云片糕和糖醋里脊。”
闻言，众人都不说话了。
宝玥似乎是想翻个白眼，生生忍住了，只在昭月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只是昭月一回去就能吃到阿婉做的糖醋里脊和云片糕的愿望到底落了空。
送他们回来的人马似乎是算准了时候，就要赶上早朝，将众人一并带去殿外等皇帝传唤。
那刘大人是皇帝亲自指派，自然是最先召见他，也不知里面是说了些什么，反正等昭月再见到他时，这位刘大人已经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皇帝先是扫了几人一眼，才道：“容川啊。”
楚容川上前一步，恭谨道：“陛下。”
皇帝淡淡应了，道：“此次你也是立了大功一件，朕记得你一向说自己身子骨不好，怎么这次跑了那么远？”
楚容川不卑不亢道：“回陛下，臣虽身患顽疾，但这病时好时坏，许是上天察觉陛下担忧永嘉百姓，我这闲人又总不做事，才专门让臣身子骨好一段时间，专门为陛下排忧解难。”
皇帝向来喜欢听他受上天保佑这类话，觉得自己是实打实的天命之子，听楚容川这样说，神色便不自觉好了许多。
“朕记得你在家赋闲已久，既然是朕钦点的状元郎，又有上天指示，你这状元郎总不好继续这般。这样，朕封你做一个翰林院编修，也还算清闲，也不平白辱没了你一身本领，另外再赐白银千两。”
楚容川并不多言，跪下谢恩。
皇帝点点头，视线这才落在昭月几人身上，不免和善了几分：“灵女近来可好？”
昭月叩首，道：“有陛下龙气庇佑，民女自然一切都好。”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道：“灵女先前为贵妃送子，如今又救了朕的子民们，是该好好地赏，说吧，想要什么？”
昭月不言，瞥了宝玥群烟二人一眼。
皇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道：“那不如你们两个先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群烟犹豫良久，皇帝倒是难得耐住了性子，道：“无妨，尽管说便是。”
“谢陛下。民女所求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的是青烟绕群山的图样。那本是民女幼时家父所做，可后来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便将此玉当了，再也没找回来，民女是想求陛下……”
群烟越说越小声，总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太过难为人。
毕竟那玉佩早就不知道哪去了，偌大一个燕国，能上哪找去？
可皇帝听完只是摆摆手，道：“小事，朕稍后便命人去寻，送还到你手中。”随即又看向宝玥，问，“你又想要什么？”
宝玥眨巴着眼，粲然一笑：“我就是个俗人，穷怕了，我想要银子，要好多的银子。”
“哦？”皇帝故作疑惑，道，“你能制作灵药，想必也是天上的灵女，神仙竟也对金银俗物感兴趣吗？”
“神仙在天上才是神仙，在凡间也是**凡胎，**凡胎过日子，哪样不需要银子？”
宝玥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皇帝的存在多少会觉得不真实，便少了几分敬畏之心，语调对比之下也更为活泼。
反倒把皇帝给逗乐了，大手一挥便也是一千两白银，乐得宝玥顿时笑弯了眼。
这回所有人的视线终于都落到了从始至终都神情肃穆的昭月身上。
皇帝道：“现在便只剩灵女的赏赐了灵女想要什么大可以说出来，你这两样大功，要什么朕都给的得！”
昭月一时无言，反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在一片窃窃私语中铿锵有力道：“民女想求一个官职。”
闻言，皇帝面色一僵，却也没觉得是太大的事，道：“哦？灵女是想为家中兄弟谋一个官职？”
这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借着功勋替亲人谋官求职都再正常不过。
可这毕竟是私底下的交易，被这么摆到明面上多少有些不好看，皇帝已经有些垮了脸。
却不想昭月反倒摇头，扬声道：“民女是想为自己在朝堂上求一个官职。”
此话一出，宛若一颗惊雷被丢入水中，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皇帝眸光幽深，语调骤然冷了下去：“灵女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民女知晓。”昭月顿了顿，道，“但民女所求，仅此一事，再无其他。”
说完，昭月又一头重重磕在地上。
周围早就吵成一团，昭月认不清这些人究竟是谁，只觉得他们都长得差不多，嘴里不是在念叨她异想天开，就是在劝皇帝万万不可。
见状，楚容川连忙跪下，道：“陛下！灵女乃天上神仙转世，位列仙班之人有男有女，灵女此时又年纪尚小，估计拿入朝为官也当成成仙那般，只是图一个好玩，随口胡说的。”
皇帝松了口气，索性顺着楚容川给的这个台阶顺下去，道：“容川说得在理，灵女若是想求一个身份，朕可以封灵女为郡主，划分封地。若灵女愿意，朕也愿将灵女收为义女，做个公主，将来俸禄食邑，绝不会低于朕的曦长公主。”
说着，皇帝已经招手准备让人拟旨。
可谁料昭月开口便是拒绝，虽是跪着，腰杆却挺得笔直，又重复了一遍：“民女想为自己在朝中求一个官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愿望。”
楚容川气得够呛，小心瞥了眼皇帝的神色，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字：“现在不是你犯浑的时候，应了陛下，保住命才最要紧。”
宝玥和群烟拉着手，两人力道也愈发大了起来，望着昭月不免心惊肉跳。
皇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沉声道：“一个闲散官职可比不得公主之位来得强，这样，朕可以许诺灵女，灵女的爵位可以世袭。将来灵女若是诞下贵子，亦可封王侯公爵。”
皇帝此番已经算是让步，但昭月仍是不语。
大殿内早已经吵翻了天，从最开始皇帝欲封爵位时众人便已七嘴八舌地开口阻拦，却不料还没等他们说几句话，便已经被昭月自己拒了。
皇帝屡屡提高筹码，昭月反倒一直不为其所动，众人窃窃私语，无非就是骂她不识好歹。
眼见众人越吵越激烈，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重重拍在座椅的龙首上，喝道：“够了！”
大殿中霎时一片安静，噤若寒蝉，都小心翼翼地觑着皇帝的神色。
半晌，皇帝起身拂袖离去，只留下一句：“此事容后再议，下朝！”
文武百官陆陆续续离开，经过昭月身边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或鄙夷或厌恶，偶尔的几分惊奇已经是最好的脸色。
待人走干净，宝玥连忙去扶昭月，却被她带得也一个踉跄。
楚容川扫了二人一眼，道：“现在腿软得这么厉害，怎么方才非要咬死了不应？陛下已经做出让步，你……应下吧。”
昭月却还是摇头，无声说了句什么，楚容川猛然僵住。
一小太监慢悠悠晃过来，估计也是听说了些什么，看向昭月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轻蔑，对着宝玥和群烟二人道：“陛下命奴才带灵女下去歇息，送您二位回府的马车已经在外头了，叫小允子带二位出去吧。”
“可是……”宝玥话未说完，便被昭月拉了拉手指。
昭月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姐姐和群烟先回家去吧。”
“这宫内不是外人能待的地方，二位姑娘还是尽早出宫去吧。”
楚容川扫了那小太监一眼，低声对宝玥和群烟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宝玥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昭月，却也不可能真留在这，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楚容川走了。
昭月实在有些腿软，方才她虽然一句比一句拒绝得干脆，可毕竟那是皇帝。
她屡次下了皇帝的面子，能活下来当真是因为皇帝信鬼神，她又有那么个灵女的名号在身上。
“呦，这不是风盈姑娘吗？您这是……”
昭月闻声看去，只见那小太监赔着笑脸，正跟一个少女说话。
风盈瞧了一眼跟在小太监身后的昭月，笑道：“我们家公主叫我来接灵女，先前她们聚着玩儿，有一局棋还没下完呢！”
“这……”小太监有些为难，看了看昭月，又看了看风盈，道，“风盈姑娘别为难我啊，您把灵女领走了，陛下那边……”
“你怕什么？”风盈道，“若是陛下问起来，那不还有我们家曦长公主吗？碍不着你的事儿，放心吧。”
“那……那可说好了，我就如实禀告陛下，说是您把灵女带走了。”
风盈点头：“成！你去吧。”
待那小太监走远，风盈才连忙上前几步扶住昭月，低声道：“昭月姑娘，奴婢是长公主身边的丫头，长公主如今在宫中，叫奴婢带您过去。”
昭月点点头，道：“那便多谢风盈姑娘了。”
昭月步履虚浮，风盈只得搀着她慢慢往过走，因此耽误了些时间。
叶曦瞧她这样心里也有了估量，放下手中正在修剪的盆栽。
叶曦调侃：“呦，怎么吓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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