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痕直接丢下了一直在宫中巡逻的队伍,一人抱着孙清许急匆匆地趁着风雪夜跑回了孙府。
彼时孙府中并没有多少人,孙健琮也与孙夫人一同入了宫去参加宴会,只留下了些许老妇老奴,府里的姨娘也都聚在一起打叶子牌,不关心窗外事。
云无痕四周看了一圈,有看门的老人见云无痕抱着浑身脏兮兮的孙清许回来,连忙走上前来。
“快去请位大夫来,切记,莫要声张。”
“是。”
老奴点了点头,步履匆匆地出了府,而云无痕低首看了一眼露出半张脸的孙清许,掩了掩披风,带着他回了他的屋子。
守夜的小侍女起先看见身上积满了雪出现在孙府的云无痕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直到云无痕开口唤了自己,这才忐忑上前,掀开了披风,看着脸色苍白,脸上沾满了血块的孙清许,吓得捂住了嘴。
云无痕料小侍女不敢接,叫她去烧了开水,自己则将孙清许安置在了屋内。
屋内并没有因为孙清许离开了就熄灭了暖炉,此时进屋,屋内还是暖烘烘的,云无痕将孙清许搁置在了床上,脱去了他的鞋袜,可直到他贴身的衣物的时候,他迟疑地停了手。
自己与他……早已无缘。
罢了,眼下救人要紧。
他不再迟疑,脱去了孙清许的上衣,可到了孙清许的裤子的时候,他却不敢再动。
摸孙清许的腿骨,想来是已经断了,非医术高超者,怕是难以接了他的骨,若是不接骨……那孙清许这下半辈子都不能再走路了。
云无痕常年混迹在锦衣卫之间,宫内若派出事务,他身边的同伴也多有出任,有时也会受腿伤腰伤,但是这般重的是当真没有见过,想要在燕京寻得一位得力的接骨人,怕也是难。
他不再去动孙清许,一个人坐在床边,背对着他,坐了好一会,随后他起身将火炉挪到了孙清许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安详的睡颜。
孙清许自小体弱,周围的一群人都把他当成玉养着,从小到大受过最严重的伤就是小时候放烟花把衣服点着了,其次就是上一次的腰伤。
如今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伤……
当真是要了他的命。
小侍女烧了热水端了进来,在一边细心地为孙清许擦拭着脸上的灰尘,有几处蹭伤没在意碰到了水,痛的孙清许皱起了眉头,不安地四处摇晃着脑袋。
“云少爷,大夫找来了,另外,府外刚才站着一个乞丐,说是能替少爷接上骨,老奴也不敢怠慢,便也一同将他请了过来。”
老奴带着一个大夫和衣衫褴褛的乞丐走进了屋内,云无痕看见了乞丐蹙了蹙眉。
“是你。”
这乞丐正是半年前孙清许与自己一同吃早饭时遇见的,明明已经叫人安顿了他,怎还会如此……
乞丐看见了云无痕并不说话,而是低首行了行礼,倒是挺有礼数的。
云无痕并未多想,叫两人上前来细看孙清许的伤。
大夫并不敢碰孙清许的下半身,他如今就像一个易碎的花瓶,一碰就能碎了满地,只能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做着额头上还有脸上的擦伤,而那乞丐却是很大胆,用剪刀剪去了孙清许腿上的布料,果断的将手放在了孙清许拱起的膝盖上。
“全断了。”
乞丐摸索了一阵,随后道。
“我要接骨,你们都出去。”
“这……”
云无痕听见乞丐要提议自己与孙清许一室,多有不放心,却无意之中看见了乞丐清澈明亮的双眼。
他还是相信了他。
云无痕带着一行人出去了,吩咐大夫再去处理好阿宝,事后自然有赏,要是敢多说一字,必叫他不得好死。
大夫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下来,去了偏房处理阿宝的伤。
云无痕倚在柱子下,看着满天风雪,只道是今夜的值班回不去了。
想来也不会有事,于是他蜷缩在孙清许的房门口,闭上了眼。
宗霄盛这一块,离安想了好些办法总算是将他安定了下来,匆匆地为他换了一身新衣便往大殿赶去。
燕京的除夕宴特别繁琐,分为礼见,诵铭,吹乐,拜会多种礼仪,事成之后已近深夜,这时才会开始举办除夕宴,宗霄盛去的时候也不算是迟。
“儿臣贺喜来迟,望父皇见谅。”
宗霄盛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大殿,跪在了台上,向宗烨恒行礼道。
“无妨,快快落座吧。”
宗烨恒大手一挥,示意宗霄盛坐下,宗霄盛俯身,随后站了起来,无意之间与坐在宗烨恒身侧的方如星对视了起来。
而一边地云贵妃也是尽收眼底,摇了摇手中的羽扇道:“今日怎么没见到王爷身边的小侍读的?”
宗霄盛微微一顿,就连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些许:“回母妃,辰安他晚间发了烧,如今回府修养去了。”
说着他还抬眸瞧了一眼座上的方如星。
方如星在长袖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手,咬紧了牙关,看着宗霄盛的眼神煞是冰冷。
“是吗,孙家二少爷自小就跟在你身边,同你学习,也是苦了他了,等他病好,自是要好好犒劳他。”
宗烨恒听后沉思了一会,赞许地点了点头,夸赞了一番孙清许。
“儿臣在此替他先谢过父皇了。”
说完,宗霄盛低着头缓缓退至了一边。
宗霄敏看着宗霄盛来,抿了抿手中的酒杯,不去看他,端木琼玖看向了宗霄盛,也是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
宗霄盛坐了下来,无意之间与一位之隔的宗霄鹤对视上了,宗霄盛看着宗霄鹤,宗霄鹤温柔地笑着,向他举杯,宗霄盛也是点点头,转过头想着孙清许的话,也只觉得是心有余悸,匆匆地倒了一盏酒定神。
酒过三巡,宗霄盛并不是很想留下来,刚才派去孙府的探子来报,孙清许头部受了重伤,还发了高烧,至今昏迷不醒,膝盖骨全部断裂,但是已经被高人缝上了,什么时候好还是一个未知数,如今云无痕还伴在他的身侧。
宗霄盛越发的坐不住,他现在特别想冲到孙府去看孙清许,但是他的身份与地位不允许。
如今,也真的是差云无痕一个大人情了。
宗霄盛闷的厉害,找了个借口出去透了个风,却不想方如星也走了出来。
还就巧了,正好找不到机会质疑她。
“为……”
“你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来质疑你的母亲吗?”
方如星也自有妙招,看着宗霄盛,下一秒就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宗霄盛最受不了的就是看见自家母亲哭,一看见她哭就支不出招来。
宗霄盛看着方如星,抿了抿唇,翻了一个白眼,嘴里有无数想说的脏话,一瞬间都憋回了肚子里,但他还是紧盯着方如星:“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孙清许以后必然是会阻挡你前途的最大祸患。”
“母妃,我宗霄盛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少不了他孙清许在其中的付出,你在很早之前,也是很喜欢辰安的啊,你为何要这般对他?”
“农夫与蛇吗?”
方如星听着宗霄盛的疑问,恶狠狠地咬紧了牙关,小脸煞白,她低着头,随后猛然抬起了头,头上的首饰发出了叮当的脆响:“你觉得你与孙清许有情这件事若被传出去,影响会有多大吗?”
“那丢的不只是你的脸,方家的脸,更是整个皇室的脸!”
“你知道我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有多难吗?我自嫁与宗烨恒开始,我就在赌,赌他能当上皇帝,在我失宠的时候,我也在赌,我信他是一个念旧情的人,母亲受过这个看人脸色的日子,所以也不想要你受。”
“所以我才希望你能高人一等,早日成龙。”
方如星鲜艳的唇脂在雪夜之中越发浓艳,就好似鲜血浸染一般。
“母妃,你这些我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我也是在遇见辰安之后,才坚定了自己必须要当上皇帝的心,他是我唯一的动力,可是你把他……”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与他有情!”
“母妃……我这……他还不知道。”
“你发誓,如果你们俩在一起了,不得好死。”
“母妃……”
“你发誓!”
“好,我发誓。”
“我宗霄盛如果与孙清许在一起,我们俩这辈子都不得好死。”
宗霄盛想要反驳方如星,却见方如星如同疯了一般,刚染过豆蔻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宗霄盛玄色的长衫,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他。
“好!好!你说的。”
方如星确认宗霄盛发誓之后,整个人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跌,跪坐在地上。
宗霄盛看见了方如星身上挂着的玉佩,陷入了沉思。
迷糊的记忆之中,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总觉得这块玉佩熟悉的厉害。
在哪见过呢……
风拂过凤仪宫,一面容姣好的少女笑着抱起了宗霄盛,在怀里转着圈圈。
忽而女人一跌,周围的人都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来扶,宗霄盛也撑着草地站了起来,看见自己的玉佩掉了,想要捡起来,却不想被女人先抢去了。
“唉,小盛儿,你这块玉佩倒是好看,可不可以送给母后呀?”
宗霄盛咬着手指头,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宗霄盛的瞳孔瞬间缩小,他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一时半会也不知是方如星在扶自己,还是自己在扶方如星。
他眼含热泪地看着方如星,嘴里的话一直迟疑着,说不出口。
“是不是你杀了母后……”
一语出,宗霄盛的眼泪如同开了闸的堤坝,倾泻而出。
方如星整个人一僵,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被寒风吹冻着了。
她疯狂地运转着大脑,想着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却听见大殿里传来了锦衣卫的声音。
“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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