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

二人就着禁卫与福禄宫散布的势力一同思考出不少分析,他们都默契地未曾提及景辰,也未再提起先前沉风铭离开大尚国的事。

赫连熵不问,景玉甯就不说。

大监所掌司礼监中也不乏有太后的眼线,祁梁心思缜密,不仅对司礼监每个人心中有数,更是收了两名太后党的人做为义子,让李氏对他松懈下精神。

“明日上朝,你与朕一起,不管发生任何事、周身是否有侍卫保护,都不得离开朕身边半步。”赫连熵郑重地对景玉甯叮嘱道。

景玉甯对上他的视线,不解地问:“陛下不该让暗卫近身保护臣吗?”

到时如若真发生不测也该所有人先护圣上,毕竟天子之命远比皇后的性命重要。

赫连熵捏住他的下巴,重下声音:“没有任何地方能比朕的身边更安全,朕不许你出任何闪失。”

他盯着景玉甯,见他眼中仍有猜疑与不解,旋即又说道:“别看朕是天子,真论起舞刀弄枪这些近身功夫,朕可不逊于任何御前侍卫,就连边疆的将军也未必是朕的对手。”

说话时他抬起景玉甯的下颚,让他更近地望进自己的黑眸,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你是不信?

景玉甯被迫看他半晌,而后别开了视线。

他自从住进政华殿后,每夜几乎都过得极苦,自然第二日清早是起不来看皇上晨练比武。

不过从帝王一身健硕如豹的身量还是能猜得出他该是有自己口中的实力。

“臣非是疑虑陛下,只为求谨慎。”他平静地说道。

李党渗透朝野与后宫,可谓从治国到皇宫贵人的衣食住行无不在他们掌握之中。

这样的人若想谋反实在太过得心应手,任何枝叶末节如影随形的地方都足以给他们留下设计陷阱的机会。

“陛下明日上朝可否想过换种方式?”景玉甯问他。

“哦?玉甯有什么策略了。”赫连熵挑眉。

“谈不上什么策略,臣不过是觉得如今朝野动荡,陛下为民而行立成明君的作为已是天下皆知。先不提百姓爱戴于您,只看那些手拿厚禄的高官便知他们许多人其实并不真心忠于陛下。”

众官在景李两家争锋中死得死伤得伤,而今安然无恙留下来的不过是些老奸巨猾之辈,他们各自站队李党与宰相党,分庭抗礼已久。

可当今新君崛起可谓是打破了这个平衡,无论是对李党还是宰相党都是一个危险且不可知的变量。

景玉甯担心到时李党一反,若带起宰相党共同作乱,那皇帝的位置就彻底危矣。

“玉甯这样说莫不是知晓到宰相近日有何举动?”赫连熵的直觉是何其敏锐,一下子就捉到了要害。

景玉甯心中一顿,眼前霎时萦现出关于景辰说到父亲允准帮自己与沉风铭私逃之事。他当时听完就有所不解,此刻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不知这是景怀桑对他尚存一许父子情义,还是当真另有目的。

可尽管知晓父亲城府甚深,景玉甯私心里还是不愿去往更坏的方向想。

他很轻地笑了下,回答道:“家父这几日是有变化,听闻丛骓行刑那日回到府时差点被前殿的门槛绊了一跤。他一气之下本想把那道门槛给卸了,可后来又想到那是先帝亲自为他开封的宰相府,于是沉思良久,最后不仅未卸,还给那门槛又上了一层新漆。”

这话回答得很是巧妙,既让赫连熵捉不出景怀桑有何不轨之心,又适当地提醒了他。

帝王沉吟片时,而后在他的皇后的额头上又吻了一口。

他实在爱极了景玉甯的聪慧,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狡猾又纯净的人?

简直是……简直是…像极了他的小美人!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把赫连熵一时给惊住了,他本能地甩了甩头,否认住这个荒唐的念头。

小美人早已在很多年前就找到了他,虽然后来再不见当年的影子,可她依然是湘容无疑。

然这个发现就像在心里埋下种子,让赫连熵怎样否认都无法阻止其一点点长出枝桠,让其越想深,越想越分不清现实。

“玉甯,你对朕说一句实话。”赫连熵低下头忽然问向景玉甯,“你到底与朕从前见过没有?”

景玉甯愣怔片时,有些复杂地看着他,“陛下为何如此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朕与你或许以前相识。”赫连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于是又说:“和你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熟悉,好像以前也曾推心置腹过一样。”

景玉甯心口跳动得快了一些,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赫连熵,喉咙微微滚动着,平复后才道:“臣不曾与陛下相识,入宫是第一次见。”

赫连熵闻言垂下眸,心里有一瞬的失落,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往常的神态,笑道:“朕知道,若以前遇见过你,岂能把你忘了。”他俯首埋进景玉甯的肩窝,嗅着他特有的清香,哑道:“朕的玉甯这么美,年少时如果见了你,朕都该走不动道儿了。”

男人高挺的鼻梁碰在美人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暧昧的痕迹。景玉甯绷紧了背脊,僵硬地把头偏到了另一侧。

雪白的里衣在棉披下露出松垮的襟领,丝滑的布料贴在锁骨往下胸口之上的位置,与人白腻的皮肤相衬就像璀璨的明珠,夺目迷人。

每当听赫连熵提起从前,景玉甯心里就不免泛起絮乱。

过往的交织就像是一段缝纫繁杂的布,好不容易在穿针引线后能够编织起来,可在下第一针时就不得章法,后来只能凭借浅薄的感觉拼凑掩盖,到了最终,便做出一条剪不断理还乱的烂布,难堪困苦不说,还徒徒糟蹋了针线。

景玉甯心中凄沧,他只能借与湘贵妃之约来不断地逃避自己,也尽可能规避着那段引领他走入梦魇的记忆。

晨午的光穿过帐幔温柔地铺洒在他的面上,他底下眸,看着仍然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淡道:“陛下真是好气度,这时候还能与臣说笑。”

“这非是玩笑,”赫连熵咬着他的耳朵,“正因是在这个时候,朕才一定要把有些话好好说出口。”

景玉甯有些心不在焉,轻声回他:“陛下还有什么趣言,臣在这儿听着。”

赫连熵从后抱住景玉甯,把他往自己怀里更深地拥着,“玉甯,你知道吗。”他把下鄂骨搭在景玉甯肩颈处,以一种很是亲昵的姿势对他说道,“其实朕到了今日,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景玉甯稍动了一下,问:“陛下这是何意?”

男人吸进一口温热的气,对他说道:“朕小时候是父王亲自抚育的太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须做成父王喜爱的样子。那时朕觉得自己犹如一个木头小人,各个关节都卡上了机关,动与不动都是父王的喜好,而非朕的意志。”

说话时他的呼吸被尽数散在景玉甯的肌肤上,让人轻许翻起了红,“后来父王驾崩,朕被困于深宫再不得受教,就成了太后李党的傀儡。这么多年过去,朕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走在想走的路上、去往想去的地方。”

“而如今,这一日变得指日可待了。”赫连熵低笑一声,在这短促的笑中景玉甯听出了落寞也听出了期待。

他知道赫连熵在等一个了断,一个不仅是与朝廷奸佞,更是与自己的了断。

“陛下一直都活着。”他的手指碰触帝王的手,“陛下所说的活着,是所有人奔赴的志向。”

“这世上自由之人通常财路稀疏,故而被贫穷架构了局限。而位高权重者执掌天下,每踏一步都如行在悬崖峭壁,便是被权力建在了牢笼中。不论是哪一方,皆无自由。”景玉甯温和地如此说道,被遮在的双眼蕴动着许许暇光。

“我们活在这世间,永远逃不脱束缚。人们许能做到日复一日地活着,却很少有人能鲜活地活着。

臣以为这天下奇珍异宝诸多,可唯有鲜活二字才为真正的奢侈。”

他清凉的话语浇在二人的心间仿若灌澈又似润泽,听进赫连熵的心底砰砰地跳动着。

“陛下,我们作为大尚国的帝后,应尽的义守是让百姓得到这样的鲜活。”景玉甯弯起唇,低缓地沉声。

“看着他们活着,我们便也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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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弈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