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落梅见到她十分惊慌,手中的扫帚滑落在地,手忙脚乱地向她行着礼:“草民落梅,拜见公主殿下。”
从容地再而望向周围,见无人在意这一方之地,她便淡然地缓步走入里院。
“为何如此慌乱?”她看着直打哆嗦的落梅,心知这倾乐坊定是发生了大事,沉声追问着,“秀姨呢?本宫今日有闲心来此,便是想与秀姨再畅谈一番。”
“秀姨……秀姨她……”似是说到了她的惧怕之处,落梅猛地打了个寒颤,不住地摆着头,半分也不敢抬眸,“她遭人杀害了。”
姜慕微有少许怔然,她虽知秀姨知晓了她与颜谕私会一事,自是活不久,可她不曾料想,死讯竟是来得如此之快。
本想着与秀姨再言上几句客套话,她再将其灭口,可颜谕的出手,却是比她还快。
他当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也不过问她的打算,就这般不假思索地将秀姨铲除了去。
“何时之事?”
她垂眸望着低头颤抖的落梅,忽觉兴许是方才显得太过冷静,眼前的女子怕是误会了……误会是她将秀姨灭了口。
“就在昨日……公主走后……”落梅依旧不敢抬眸,身子却是颤抖得更为剧烈了些,“秀姨便在房中……被来路不明之人刺杀,死状可怖……”
“落梅,你不必害怕,”微许轻叹了一声,姜慕微放柔了语调,“秀姨并非本宫所害。”
瞧着落梅听闻此言浑身滞了滞,她转身便欲离去,既然秀姨已然被害,她也无需在此地久留,往昔之事皆让它淡忘了去:“既是事已至此,落梅姑娘节哀,本宫告辞。”
“公主当真不知情?”
正向前迈了两步,她便听得落梅在身后将她喊了住。
她顺势回眸,见落梅迟疑地望向她,执意般在等待她的回答。
“本宫自是知情,可有些事知晓容易,说出口难,”她平静地答着,言下之意便是不愿透露分毫,为的,只是保全落梅的性命,“你若是知了情,下场便会与秀姨一般。”
而落梅亦是个伶俐之人,霎时便明了了公主的话外之语,她微低下头,缓缓行了行礼数:“落梅明白了,多谢公主指教。”
“姑娘比秀姨聪慧,将来这倾乐坊还得靠姑娘经营下去。”姜慕微淡然一笑,抬首瞧了瞧这一直以来门庭若市的倾乐坊,此刻却凄凉了些许。
她顿了顿,别有深意地提点道:“本宫劝姑娘,此后便莫要再打探是何人刺杀的秀姨,以免……夜长梦多。”
落梅像是会了意,微许颔首,原本黯然的眸子已是清亮了万分。
“落梅听长慕公主的。”
见此姑娘是个识趣之人,倒是比那秀姨要懂进退,姜慕微轻笑着留下一句客套话后,便缓步离去了这冷清的院落:“本宫提前恭贺落梅姑娘,生意兴旺,财源广进。”
“落梅恭送长慕公主。”她听得落梅恭敬地道着别,方才显现的慌张已然淡去,此刻听着却是沉稳了些许,她不再多言,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倾乐坊。
他率先出手也好,免得她沾染了他人的血渍,自觉十恶不赦了。
此番情形,也算是他为了她,先出刀罢了。
这般细细想来,她倒是有些豁然,轻松了少许。
想着清漪已在颂雪楼候了她多时,姜慕微浅然地扬了扬嘴角,便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那颂雪楼去。
顺着人潮走进那茶楼,她听着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传来。
随即望去,她便瞧见堂厅里一帮文人墨客正比试着诗词歌赋。
而清漪则伫立在茶楼的一角,听闻绝妙的诗句传来,像极了一只灵动的小鹿,欢悦地高声喊着。
“千古绝唱!此诗乃千古绝唱!”
她不由地将目光落在了那群文人之中,一名玉面书生悠然自得地挥动着手中的折扇,对前来比试之人应对自如,似是早已饱腹万卷诗书。
见清漪如此崇拜其人,便知他应是那所谓南祈第一才子,顾衡之。
“鄙人见姑娘在此听闻多时,”正当她思索之时,那书生忽而收起手中的折扇,朝着清漪的方向做了个揖,“敢问姑娘芳名?”
原本喧哗不已的茶楼顿时静了下来,清漪愣了半晌,见周遭的人皆在观望着她,迟疑地抬起手,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顾衡之见罢,不失仪态地轻声笑道:“鄙人问的,正是姑娘。”
心下一惊,清漪下意识地俯了俯首,却又似有着万分期待,镇定了片刻后,欣喜地回道:“我……我叫姜慕清,慕名的慕,清澈的清。”
“慕清姑娘可是对诗词有兴趣?”了然般浅笑着,顾衡之又温柔地问道。
清漪忙摆了摆头,慌乱地答道:“不是的,我只是对顾公子很是崇拜。”
周遭的人群逐渐地哗然了起来,不住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姑娘,姑娘满脸通红,就差将那爱慕之情写于了面容之上。
“不是顾公子所想的那般,”听得哗然声就要将自己吞没,清漪咬了咬牙,像是不愿他为此难堪,忙又解释道,“本姑娘只是……只是很喜欢顾公子所写的诗词。”
“慕清姑娘不必惊慌,”顾衡之依旧浅浅地笑着,目光却从未从她的身上移了去,“待诗会终了,鄙人想与姑娘结识一番,可好?”
不可置信地听得他缓缓道出此言,清漪满目兴奋,却又觉着相形见绌:“我当然可以,只是顾公子博学多才,岂是我这见识短浅的女子所能结识的……”
“那便这般说定了,”心情像是十分舒坦,顾衡之回望向那群文士,又道,“方才比试到哪儿了?继续吧。”
待茶楼内又恢复了喧闹,姜慕微穿过人群,行至清漪身旁,见眼前的姑娘依旧愣在原地,她轻声笑了笑:“待会儿这诗会收场,我去马车内等你。”
“那怎么行……”清漪忙抬手轻扯住她的衣袖,恳求般眨巴着双眸,“人家可是人称第一才子的顾公子,姐姐不在我身旁待着,我心慌……”
姜慕微悠闲自在地凑近了些,将目光望向了茶楼中那道神采奕奕的身影,小声对清漪道着:“那你就不怕我待着,听到些顾公子……只想与你一人言之的耳边之语?”
“姐姐别打趣了,”没好气地嘟囔着,清漪听罢羞红了脸,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我与顾公子素不相识,我亦是不甚懂诗词,他与我有何好结识的……”
见清漪早已明了这其中的玄妙,她亦不想将其说破,只道得一句言语:“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顾公子定不是为了探讨诗文……才接近你。”
“马车停在颂雪楼前方的巷子旁,”顿了顿,姜慕微又轻声与之说着,“散场后等你一刻钟,过时不候。”
听懂了姜慕微的言外之意,便是不再打搅她与顾公子的独处,清漪嬉笑着晃了晃身旁女子的衣袖:“还是姐姐最善解人意了。”
至此之后,清漪便专注地观望着颂雪楼中的那抹清明之色,每当有诗文从那伫立在墨客中央的公子口中说出之时,四座皆为惊叹不已。
瞧着清漪沉溺其中,丝毫不愿将目光移开了去,姜慕微无奈地轻笑了一番,想着情窦初开的姑娘,当真是最为澄澈。
许是今日的茶楼太过闹腾,而她对诗词亦是着实不着兴趣,未等这诗会散场,她便提早回于了马车内。
这顾衡之是刑部尚书顾岚的远房表亲,胸怀鸿鹄之志,想要一展抱负,若是清漪与之情投意合,这倒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可她不想再深究此事,思绪不由地飘远了去。
明明才过了几个时辰,她便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也不知此次淮陵一战是凶是吉,颜谕是否有把握能助周元景凯旋,一切未知都令她心绪不宁。
她抬手轻触着发髻上的白玉簪,回想着昨日颜谕与她所道之语,无论发生何事,皆只能待他回朝后再议。
想到此处,她暗自笑了笑,若是当真等不到他,她便可以另寻高枝而攀。
思来想去了片刻,她顿感有微许困意袭来,便半撑着脑袋,在马车内小憩了去。
直到听到了轻微的动静,姜慕微才惊醒了来,看着清漪眉飞色舞、洋洋得意的模样,她便知晓,顾衡之定是说了些令其心欢之语。
清漪双眸清亮,兴奋不已,却又像是想到了何事,有些懊悔地瞥了瞥眼前睡眼朦胧的明丽女子。
“姐姐,我若是与顾公子说……说我是宫中之人,你不会怪罪吧?”
不明所以地滞了一瞬,姜慕微倏而想起出宫之时提醒过清漪,让清漪莫要在外唤她公主,哪知这丫头竟是如此谨慎。
不禁浅笑了一阵,她眉间舒展,轻声回道:“你本就是流玉宫内婉嫔娘娘身边的侍女,何来怪罪一说。”
瞧着姐姐确是未有怪罪之意,清漪小心翼翼地坐回其身侧,似是在不断回想着方才的情形,眼底清澈通明:“听闻我来自宫中,顾公子很是欣喜,他与我说,过些时日,他便要进宫参加殿试,面见圣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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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化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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