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蒋林被禁足的消息,孟淮妴还是有些开心的,没有一条毒蛇在身边闹腾,也能轻松一些,毕竟她现在没有能力把毒蛇杀死。
想到杀,乔时迁便适时出现了。
“之前被你大哥的事情耽搁了,现在可以开始执行我们的计划了吧?”如今已是深秋,他终于不敞怀了,却还是一身品红,穿金带银,满是挂饰,好不耀眼。
孟淮妴用眼神示意领他进府的知立退下,而后才抬眼打量他,也不免有些惊艳,这种肤浅的奢华感,偶尔看看,也确实抓眼。
乔时迁当然看到孟淮妴眼中不加掩饰的惊艳,挺了挺胸膛,更加自信了,他用那双桃花眼幽幽地看过去:“我这些天可是抓到了好些个氵徒,都快关不下了,你可要快些处理。”
孟淮妴目露思索,一时之间不知他们定过什么计划。乔时迁看出来了,提醒道:“你不是要追连穼吗?定要与众不同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再多在他面前杀几个人啊!”
哦,原来是这事啊。
虽然不觉得乔时迁这是个好主意,但试一试又何妨?
她摩拳擦掌,很想立刻上刀子,催促道:“那你快些,设计个合适的机会。”
“不急,我已想好了。”乔时迁慢悠悠坐下,有些骄傲,“我已请了大将军明日看戏,就在我的戏园,那都是自己人,届时你上演一场真刀真枪的,岂非一场好戏?”
闻言,孟淮妴眼中闪过一抹幽光,看向乔时迁的目光有些冷了,但还是点头同意。
待乔时迁走后,孟淮妴吩咐着:“黛禾,晏罹,你们亲自去查,确保明日乔四安排的东西,真如他所言那般。”
二人当即应是,但黛禾却是有些犹豫,她说道:“小姐,四皇子与您多年的情义,不像是假的,我觉得,他不会害您。”
其实她还想说,孟淮妴对四皇子的防备若是被知晓了,四皇子定然会寒心的。毕竟她跟着魏灵监探过那么多人,也是很有些看人的准头的,她能确定的是,四皇子绝无害孟淮妴的心。
孟淮妴看了黛禾一眼,心中暗叹,却没有多说什么,她无波无澜,只道:“去吧。”
情义?认识多年就一定有情义吗?
她不想谈相不相信,只是显然,现在是无法看出有没有的。
乔时迁送人给她杀,可她想杀人,也无需他来送,况且她也算是在帮他杀人——当然,乔时迁想杀人,同样也无需她来动手。
这样说来,两个人都在做着无需对方出手的事,谈不上利益置换,也算是等价移交了。只是还需考虑其中是否有诈,不可大意。
翌日十四时,未正时分。
乔时迁的戏园棠梨堂在永安州,他的生母是平民女子,只在宫中留下了两个嬷嬷可信可用,母族于他毫无助益,他这个棠梨堂能够开办,是他自小在宫中妃嫔兄弟间讨好赚来的钱财,其中辛苦自是难言。眼见着“人脉”要有点实力了,孟淮妴也不吝人手,派了晏罹对他提供了一些帮助。
如今的棠梨堂,因着有几位名角,在京师也算是有那么一席之地了。
孟淮妴斜靠在二楼,静静看戏。
整个棠梨堂的正经观众,只有楼上的她和楼下的连穼,其余皆是空座。
待戏目终了,全场静谧片刻,远处的晏罹打了个手势,这是表示已经清场,不必担心有外人。
与此同时,戏台上突然出现了三个没有化妆的男女,这是重刹楼人已经调查过的,确属氵邪之辈。
三人被关押了数天,终于得了自由,还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要逃跑之时,只见当头一把刀劈了过来,只得又使出浑身解数抵挡。
然而,他们武功的强弱,只能决定是早一秒死,还是晚一秒死。
十秒之后,三人尽都倒地不起,身下缓缓漫出血迹。
紧接着,又是三人被推上戏台。
原本乔时迁是安排了台词的,但孟淮妴是来杀人的,又不是来唱戏的,自然不愿开口。
于是,在台下的观众连穼和他的贴身护卫长轮看来,这是在观赏一幕哑剧。不过,二人都是战场上出来的人,分得清血迹的味道。
长轮定睛看去,发现持刀的人是孟淮妴后,便收了准备阻止的姿势,抱臂观看。又想到什么,左右环顾,对连穼道:“将军,孟小姐莫不是想请您办点事,先来个杀鸡儆猴,给您个下马威?”
他有些担心了:“这不会都埋伏了她的人吧?”
连穼也有此怀疑,可又想到上一次见她当面杀人,似乎另有目的,也就说道:“少安毋躁。”
一连四批人后,无人再往戏台上推人了,戏台也满是鲜血,台上少有的道具也七零八落,看上去像是一场屠杀戏码,却有一蔚蓝身影立在中央。
明亮、干净。
在红墙血地间,那么突兀,那么一尘不染。
手中淌血的刀,面上平静的笑,似邪似仙,实在夺目。
堂内似落针可闻,昏暗之中,只戏台之上明亮至极。
布置这一切的萧决,在暗中不由惊叹:“此等定格人心的美景,不愧是引领风潮的奇人!”戏台的灯光数量,台上的道具,那身蔚蓝衣裳,可都是孟淮妴吩咐他亲自办的,考虑的是美感。
“啪、啪、啪。”
一道鼓掌声响起,孟淮妴扔了手中的刀,瞬间满堂明亮,却更显空旷。
戏台上,那个杀了十数人的女子,一边朝台下走去,一边张狂肆意地笑问:“怎么样,我杀人的手法是不是很漂亮?”
连穼缓缓起身,他能瞧出孟淮妴这是真的开心——单纯地因为杀人手法的漂亮而开心,似乎完全没有其它打算。瞥了一眼身边进入备战状态的长轮,心情有些复杂,只能对孟淮妴点点头。
孟淮妴却是以为自己的杀人手法得到了战神的认可,继续道:“我施刑的手法更漂亮,有机会再让你见识啊!”说完,她还眨了一下眼睛,好像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技能。
长轮的眼睛逐渐睁大。
连穼也无奈道:“孟小姐,如若连某没有记错,你的身份,不是刽子手。”
孟淮妴奇怪道:“那又如何?你方才可是鼓掌了,怎么,要抓我吗?”
连穼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台上那些尸体身上,眼中不见喜怒,好似什么也没有瞧见:“孟小姐因何杀人,杀的是什么人,连某并不关心。”
他方才鼓掌,也只是真觉得美,同时想让她赶紧把后招亮出来。让四皇子来请他看戏,又清场满堂,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这短短几十秒的“表演”。
“孟大小姐,我怎么觉着,大将军是认为你另有目的?”二楼被黛禾“看管”的乔时迁突兀地出声道。
他的戏班子才表演了两场戏,便都被孟淮妴要求离开,现在整个堂中,没有一个是他的人,还被黛禾“禁锢”了活动范围,只能在二楼待着。
见到两人的目光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乔时迁翻身下楼,带着灿烂的笑容飘然而至,落地时桃花眼还眨了眨,邪魅得很刻意,却依旧魅惑。
他低头凑近孟淮妴的脸,笑得越发惑人心扉,很有勾引的味道,却在孟淮妴要后退一步的之前,又立刻把脸移开,头往连穼那一偏,又是惯常那副没心没肺的灿烂笑脸,很是头脑简单的模样,道:“大将军,你不必多心,孟大小姐别无它意,一切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他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过,一副媒婆的感觉:“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她很与众不同,激发了你的了解欲呢?”
“四皇子殿下,您的意思是说,孟小姐是在以杀人的方式追求我家将军?”长轮咂咂嘴,显然并不相信。
乔时迁笑得越发灿烂,道:“另辟蹊径嘛,有何不可?”
连穼环视一圈,道:“既然孟小姐追人的法子已经展现了,那连某可以离开了吗?”
“呵。”孟淮妴觉得连穼这副走着礼貌流程的样子有些可笑,很奇怪,明明连穼的姿态挑不出错处,有礼貌有风度,却还是让她心中生出“虚伪’二字,“我若说不可以,你便不走了吗?”
声音中带着些杀气。
这使得长轮的手又紧紧握住了刀柄,险些出鞘,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乔时迁摸了摸鼻子,退至一旁坐下,慵懒地翘着腿,欣赏着二人的四目相对——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到了这个地步,但他很想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要翻脸打斗一番。
若是如此,那可太好了。
然而,让他失望了。
只见对峙之中,连穼突然笑了,先是轻笑,紧着是摇头大笑,既不温和也不张狂。
这些天来,孟淮妴与连穼也算是越发熟悉了。
连穼给人的感觉,时而难以接近时而让人想斗胆一试,有淡淡的高冷萦绕,看不真切,神秘却又不神秘,如在雾中的仙人一样,在又似乎不在。虽然他很淡漠,但不是有攻击性的冷意,与他待在一处,是不会怕他的,可虽不会心生惧意,那疏离之气又让人不敢招惹。让人想要靠近他,又无法靠近他,他明明在面前,却像是远在天边。
只要他平和淡然,便会令人只觉如春风拂过冰山,恍然置身仙境,面前之人,便是仙人。
他若是面色稍暖一些,就会觉得他纯洁无害像个初出世的书生——哦,孟淮妴个人感觉,也是神秘的书生。
然而,即使他面上从不吝与人一抹温和的笑,也依然不叫人觉得好亲近,那身疏离始终挥之不去。
若是他大笑了……
便如现在,居然带了点无邪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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