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她收回前倾的身子,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哼,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急。

而后,只见她没有站稳般,往后仰去……

莲花上站着的人消失了。

没有惊呼声。

也没有脚步声。

整个园子里静悄悄的。

同样没有的,是落水声。

桥的临水面,抓着桥体上地袱的孟淮妴,因为没有听到声音而有一瞬间的丧气,但很快便恢复了斗志。

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够狠,够劲!

她双眼泛光,松了手,运起内力一掌向桥洞打去,借着这股力,单脚踏水,双臂张开,向后飞退而去……

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那张异常美丽的脸,又出现在了连穼的视线之中。

面上带着一丝骄傲,好似最洒脱的侠客,在白日里,有着本人都未察觉到的明媚灵动。

因水声而望去的瞬间,他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这次他听得清晰,眼中也难免泄露出一丝情绪。

然而距离渐远,孟淮妴看不清他眼中的东西,所借之力散去之后,她另一只脚聚了内力再点水面,直接转身离去。

在连穼眼中,她就好似忽然出现,又骤然抽身飞去的霞光,他的脚步不由得微微向前,却终也是转身离开。

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又是这种把戏,想要他于得失之间猜测琢磨,他岂能上套?

有三道身影跟随孟淮妴在大将军府中飞跃离开。

晏罹拿着氅衣追上,也许是初冬的太阳太弱,他只觉得孟淮妴比太阳还要耀眼。

孟淮妴接过他抛来的氅衣穿上,神色不见失落,等回到丞相府中,晏罹不禁问道:“主子,连穼方才半点要上前的意思都没有,您不失望吗?”

孟淮妴奇怪地瞥向他,道:“有什么好失望的?”她是真的不失望,“他要是太好追了,岂不是说明别人也能轻易追到?”

“照您的说法,若是您的法子好,而有人用和您一样的方式,岂不是也能拿下他?”

这……

孟淮妴确实没有想过,但很快她便想通了其中关键,道:“这种公式乍一听是有道理,可感情却不是这样论的。你的说法,并非不可解,除非是与我完全一样的人,又和我在同一时间用同样的法子追,才能都拿下他。只是,既是完全一样的人,又怎么会分为两个人?若会分为两个人,便不是完全一样的人了,——既不是,那么有人和我一样的追,自然不代表也能拿下他。”

晏罹领悟,垂眸守在屋外。

有句话他没有说,身为孟淮妴救下的第一个属下,又是相处时间最久的,他能感觉到孟淮妴在遇到连穼之后的变化。

原本他也是没有察觉到多么不同的,只是模糊觉得有变化,可就在今天,他确定了这种不同。

在遇到连穼之前,孟淮妴就像是一个不属于这人世间的存在,在人海中游荡。

而现在,她像是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心魂。

这种仿若气体凝实了的感觉,让她有了生气——实实在在的生的气息。

她的生命,开始鲜活。

她不一定有多倾慕连穼,但却从此像个活人——即使她的死气仍旧存在。

翌日。

与连穼相约广云楼之期已到。

申正时分,即十六时整,孟淮妴登上了广云楼屋顶。

广云楼位于永平州东南面怀乐坊内,为前朝始建,至今也有两百岁了。

它是依斜对面的博古楼而建的一座高楼。

博古楼占地极大,为混凝土和木结合的建筑,楼呈圆塔形,从下而上由宽至窄,高有三十层。

其内有一圈圈弯绕而上的阶梯,每一层都有四道门可开。推门出去,是平缓环绕而上的观光台,虽有岁月痕迹,古老之气扑面,但宽度以第二层而言,也是约莫可容十人坐的圆桌。

博古楼存在已有一千五百年,历朝虽并非皆定都于永平州,但都愿意修缮维护此楼。

此楼涵盖万千,书籍古画、古器乐谱、生活用具,小至日用,大至微型建筑,应有尽有。不止这片土地上的国家,其内还有他国之物。

任何一个人民,在经过守卫验证物品没有爆炸性后,都可以走进其中,放入自己认为值得流传的物品。可谓是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具象呈现。

虽然其内物品未经朝廷名士验证考据,描摹仿制甚多,甚至随意放入的,诸如一个拨浪鼓的也有。但这样可窥一个朝代、时代边角的缩影,让文人看客交流游览的场地也是值得存在的。

可作观光,可纳百川。

而广云楼,便是因为博古楼内容量已满而建造的。

广云楼和博古楼,功能一样。在外可观星象,入内可览古景。

广云楼毕竟是依博古楼而建,少说也要看着和谐,因此二楼高度一致,外表也大体一致。但广云楼内没有环绕式阶梯,其阶梯在外,既是观光台,也是阶梯,有门错落其间,开门可入内。

阶与阶之间相距极窄,很是柔缓。观光台的宽度以第二层来说,摆上一桌可坐二十人的圆桌都轻松。

广云楼最不同于博古楼的,是它正门那一面,楼顶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长过其它的垂脊。

这两条垂脊长长伸出,由粗变细,甚为优美,尾巴处又打弯翘起,与曾经某个朝代的官帽有些相似,故也被百姓称为“状元楼”。

因楼身渐瘦,故这伸出的双翘也就更加显眼,孟淮妴,便是站在其中一个翘上。

虽看着是双脚站立,可实际上,她是单脚站着的。

显眼至极。

百姓们口口相传,皆聚了来看。

前日孟淮妴没有告诉连穼具体时间,便是因为她出现之后,他必能得知。

只是……孟淮妴已经在这翘尾上站了半个时辰,今日好在是阳光明媚,她又武功不错,否则在这无遮无挡的高处,只怕会冻得人瑟瑟发抖。

她的腿都有些累了,可等都等了,不妨再等一会,她这人,做事最有毅力了。于是,她下了翘尾,在垂脊上躺下,闭目养神。

高楼之顶,她能听到底下人群嘈杂的声音,也能听到周围建筑的数层之上,人们的大声谈论。

自然是猜测她为何站在广云楼上,说要跳楼自戕的都有。

也又人批评她不该站在广云楼顶和“状元耳”上。

但同样声量不小的,是阵阵惊叹之声。

“金乌照世批黄衣,天霞云漫待接人。檐上主人静卧风,懒理云车懒应人。”

“霞光黄日两相和,天舒云漫待接人。檐上主人静由风,不踏云车不应人。”

本来黄昏时天地极美,此时美景又有美人飞入,自是绝美之境,便有人随口作诗。此诗不知是谁脱口而出的,一传十十传百,因为传诗的有误差,又有人在上述两种版本上争执。

还有人分别画了《美人飞仙图》、《美人卧天图》,略懂丹青者也欲提笔作画。在大家评比谁画得最像之时,有人大喝一声,把昨日参加千秋宴时,对孟淮妴画的《水神》动画拿了出来,当下,便有人临摹起来。

又过了两刻钟,站在地面上的和周围建筑中的,大家各种讨论声都热情如火,全然忘了饭点到了。广云楼和博古楼的观光台上已站满了人,皆好奇孟淮妴想做什么。

孟淮妴足下托体瘦小,因此站犹踏飞天剑,卧如凭空躺于天地间。

此情此景极为美丽,即使只是画作都能让人感到震撼,更遑论在最接近“状元耳”的高楼之上亲眼瞧见的人。

在博古楼旁的一座酒楼顶层,静悄悄的,只有三人在露台站着。

领头那白衣人站在前头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后方一人忍不住了,问道:“您不如……”

那人抬起了手,阻止了后方的话头。

后方之人说不了话似乎有些憋屈,孟淮妴站了多久,他们就站了多久。他小声埋怨着:“孟小姐怎么不左右看看,只要她转个头,就能看见主子了。”

“据调查,生活中孟小姐总是目不斜视的。”身边的人叹了口气,“大约如此,他才敢这样站在此处吧。”

前头那人终于出了声:“她若真心期盼,便会四处探寻。”

像是解释,语气却惯常的平淡。

一直到十八时十分,孟淮妴终于不打算等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

她低头看了看观光台上的人,人太多了,她要离开,恐怕从里面走也不易。她却是身心都有些累了,便没作多想,直接身子仰倒,落下高楼。

“嘶——”

“啊——”

群众们皆被她这一突然的举动震惊在原地。

只有地面上的人由于担心被砸到,才赶紧往旁边挤。

但也有几个男女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想伸手去接。

孟淮妴不管这些,她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运起内力抬手朝没有人站着的地面打了一掌,此时已经要落地,这一掌借力刚好让她又在半空几个翻身,卸了坠力,稳稳落在了地上。

于是,围观中又有掌声响起。

孟淮妴露出一个微笑,对着四面拱拱手,算是谢过诸位陪她等待——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她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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