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活口被带走,穆柒全力审问。
谁知,仅仅是给许老太爷猛灌了一桶水,再重重击打腹部,他就受不了了。
“别打,我,我说!”
穆柒有些失望,嘲讽一句:“养尊处优久了,真是个废物!”
老太爷龇牙咧嘴,看起来痛苦至极,再也不复往日淡然,却不忘先确定一件事:“郡主,那一万士兵,可是冲许家来的?”
孟淮妴挑眉:“后悔跑了?”
其实不能说许老太爷胆小怕事,若是平时也就罢了,郡主遭遇刺杀在百姓中不是秘密,许家必然已知,但上头人是什么打算,许家却没有资格知晓。对他们而言,如今乃多事之秋,自然是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在意的。
况且,那可是一万士兵!
若是小事,用得着一万士兵吗?
老太爷缓过气来,面容不再扭曲,他动动自己被绑起来的胳膊,又想谈条件:“老朽一把骨头了,郡主就是这等待客之道?”
孟淮妴没有说话,抱着胳膊保持欣赏状态。
穆柒知晓她要欣赏什么,烫红的长剪干脆地穿破老太爷的脚背,肉被烤焦的声音即使在老太爷的嚎叫下,也清晰可闻。
“别,我,我什么都说!”
这次无人搭理,穆柒又对他的大腿根用了同一刑具后,才听孟淮妴喊停。其它属下则退下,齐到另一间房折磨许一。
孟淮妴嘴角噙笑,看起来残忍至极,许老太爷一个激灵,想起她亲自动手碎尸的一幕,再也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哭求道:“您想知道什么,您问,我答。”
孟淮妴却不问了,而是道:“那一万士兵,是都阃所派,为了杀我,你许家,必死。”
确定心中疑惑后,老太爷哈哈大笑:“走钢丝,走钢丝啊!”
也不用问了,他带着一种要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决绝,白色的皮肤被红得发黑的血液充盈。
穆柒想起来他伤处中毒,赶忙掏出几颗解药扔到他嘴里。
老太爷也不在意那是什么了,扔到嘴里就是直接咽下,咧着嘴,露出精心养护的白牙,继续哈哈大笑。
笑够了,他带着一种好似忏悔的目光,流着眼泪,道:“郡主,您知道了瘦马?但是您一定不知道,还有本地学庠教材《初语》的问题!”
满脸皱纹的老年人有一种天然的优势,好像在告诉人们:都这么大年纪了,知错了悔过了,再计较就是咄咄逼人、心胸狭隘了。
孟淮妴不为所动,只是厌恶地看着他。
老太爷面色一僵,腿脚的痛让他又涌出一股泪,他继续坚持表演忏悔:“这都是我教子无方,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许溥……”
“瘦马是我做的不错,可食色性也,我受不住诱惑,大家都受不住诱惑,这不是我一人之错!”
“但许溥这个孽子不同,他竟然还开始插手教育,等我发现之时,已经迟了。可我一个老头子,早已不顶用了,再无人听我……”
“别说废话。”孟淮妴打断他,“直接讲述许溥插手教育的过程,记住,越详细越好。”
她要快点确定教材参与者,顺着老太爷说是许溥所为也无妨。
听到“越详细越好”,老太爷还以为这是在暗示他坦白从宽就能得好处,遂想清楚后,把教材一事全部交代。
一刻钟后,根据其交代的许溥之恶,结合真正的恶人,已知真相:
许老太爷有插手教材的想法后,用十几年做准备,再用数年,把无法“教化”的教师除去,留下能“教化”的苗子教师,对这些教师洗脑。
再使点钱财让学庠管理人员不管不问后,那些被成功“教化”的教师,开始拿着新的教材教导学子。
至今为止,假教材真正投入教育的时间,只有一年。
“七县学庠才学了一年,应是可以纠正过来。”拓火君道。
孟淮妴眼皮微掀,有几分轻蔑流泻,没有搭话,只对老太爷道:“你可有收受瘦马的人员名单?”
“有!”许老太爷知无不言,十分配合,甚至异常主动地交代,“这可都是那些官吏富商的罪行,必要时有大用,我有专门的账本记着呢!瘦马的身份,送出的时间,接收的人员……上头记得清清楚楚!许溥房中藏着一箱,又备了一份在别院。”
他已经发现郡主属下众多,心知郡主不会让自己活,所谓好处,只是死得干脆而已。
但他,还是没有丝毫隐瞒。
孟淮妴将他的所有言语在心中过了一遍,除了把一些罪名推给他人外,所交代的没有说谎的。
她抬眼,审问:“你经营一生,如此坦白,不觉得可惜?”
“只我独死才可惜!”没想到郡主会这么问,许老太爷的心中想法脱口而出,又连忙弥补,“我是说,整个许家上上下下都有罪,对于受害者来说,只我独死才可惜!”
他说得很坚定,一脸死志,看起来像是真的知错。
孟淮妴此时没有计较,而是问:“名单地址?”
“在……”许老太爷清楚说明后,大大松了口气,“郡主,我所知已尽数交代,我该为所有瘦马赔罪,还请郡主挥下正义之刀!”
明明是一个罪人,偏偏作一副慷慨赴死的大义感。
孟淮妴轻笑一声,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按照律法,许老太爷必然要受遍酷刑而死,把他交给律法处理,才是最好的。
但,许家是最重要的罪人,但不是最难解决的罪人。
牵涉一省官吏,即便是她要私自动手,也只能分时逐一斩杀,这个时间以年计算。皇帝必然做不到也不愿做到一次性清除全部毒瘤。
那么,她只能推动事件,给皇帝能做到的理由,并将皇帝愿意做到的心理推到最强。
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出手,这才把许老太爷擒来,用最短的时间确定罪恶。
“我愿意代劳,为朝廷审判并处罚你这个最大的许家罪人。”孟淮妴看上去比他还要大义,却没有举刀,而是缓缓走近。
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确认。
“只你独死才可惜——”在三步外站定,她眼睛慢慢亮起,声音平稳有力,“左右壮大男子为尊的计划失败了,那么,就让整个许家陪葬吧!”
在许老太爷惊讶于她洞悉自己意图的目光中,她展露一个和善的微笑,如同冲同类招手:“21世纪的你,叫什么名字?”
似魔音也如梵音,许老太爷瞳孔猛烈收缩,瞬息间天旋地转,仿若回到霓虹灯下,大厦在车流的鸣笛中正了倒影。
“墓碑,总要写你的真名吧?”
目随音眩,空间回溯,霓虹远退,大厦入水颠倒,有人落子挥散,千万碎光拍入脑门,仿若经过地府,从棺材中破土而出。
松弛面皮上的皱纹舒展又增加,黑中泛黄的老眼亮起再暗下,最终,化作一道天道不公的苦笑,骤然以一种热血少年的语态高亢反问:“凭什么你就能穿成相女!”
他的一切神态,孟淮妴尽收眼底。不用他说话,就能确定他就是21世纪的人无疑,眼下这道不甘质问,则是确定了,其乃穿越。
毫无疑问,纵使少年心态,没有穿越,他也不会是未来的花朵。
孟淮妴嘴边的弧度不变,笑容却变得恶毒起来,她微抬下颌,高高在上地赏赐:“我赐你碑、名——小明。”
故土之人,予他坟墓,聊表善心。
碑上,二字足以。
她的高贵狂傲刺痛了小明双目,小明嗷嗷乱叫,有一种以为自己受了独宠,却原来不过小草的悲愤不甘。
原本的死志也不在,身上的伤处也不顾,疯狂挣扎起来,两手努力前伸,带着满眼杀意,想要掐死眼前人。
如此,自己才能是独得天道宠爱。
无能地扑腾片刻,挣脱不开,他只能狂吼:“我乃王傲之,我才该翱翔九天,称王称霸!”
“我乃王傲之,不是小明,不是小明!”
孟淮妴朝后退了几步,以免他发癫了吐口水,又对穆柒看去一眼:“疯了,可就便宜他了。”
穆柒会意,随手拿起身边的工具,给了王傲之几巴掌,使他冷静下来。
见他没疯,孟淮妴才放心,又去见许一。
已经确信王傲之所言真假,但断案的流程不能省略,许一的证词同样需要,以免造成冤假错案、遗漏罪犯。
能练到近绝又做人属下的,意志力不容小觑,但以王傲之已招,又想许家陪葬来攻心,辅以刑具,许一倒也吐露真言。
等到审问完许一,已是辰初,即七时。
有属下买来早点,孟淮妴正要食用,就见方才离去的拓火君提着一纸袋食物递过来:“这家更干净。”
她干脆接过:“多谢。”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拓火君问,从昨夜开始,她就没说过完整计划,他也看不懂。
恰在此时,一脸浓妆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萧决及四个暗卫归来。
暗一拿着一张自己画的简易图纸,禀:“主子,所有假《初语》都乃此地印刷厂所印,除《初语》外,其它书籍没有问题,厂长是受甲乙二人重金收买印刷的。已查明,甲乙二人又是受了丙丁所托,用了刑,丙丁也不知指使者身份。”
萧决及另三个暗卫则是确定了济安府只有七县学庠的教材《初语》是假,并抓了教授《初语》的教师,审问得到的信息,和王傲之交代的一致。
一切消息已经得到确定,也就是说,七县学庠的学子,已经学了一年假教材。
“把所有学庠布局画出来。”孟淮妴吩咐过后,用异于平常的速度吃完早点,又快速洗手。
见她有急事一般,拓火君又问一次:“接下来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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