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妴,你都不担心吗?大理寺卿和刑部右侍郎,那可是断过数百案件的人,他们经验丰富,难保不会查出什么!”
孟淮妴正在书房练字——没办法,她本是在练箜篌的,但李云华出现,她总是要听人说话的。
“不必担心,他们二人查不出东西,最终也只有官位不保的下场。”
“似古比现”,最重要的,便是侦察手段的局限。
而且,皇城不需要神捕,这种正义角色的缺少,给了这些权贵们便利。
不是平民的一生,真是有趣。
李云华惊道:“如何这般肯定?莫非你又做了什么?”
孟淮妴情绪未动:“秋猎一事做得干净,又何须我再做什么。”
“果真干净?我怎么觉得你只是不管不顾杀了人。”
“那是我动作利落。”
“可我……”
“闭嘴。”孟淮妴耐心已经用完,她停笔,抬头,目光有些阴冷,“现在请你离开,并且,你最好管住你自己及你家周令,不要成为他们查案的突破口,否则,你们的脖子也会开裂。”
“好凶啊!”李云华终于离开,“不叨扰了不叨扰了,放心,我演技很好的!”
一个查不出凶手的案子,却是需要给“众人”一个交代的案子。
那么这个交代,究竟是什么呢?
官位不保这个下场只是可能性之一,替罪羊是否会出现呢?
李云华走后,孟淮妴又练着箜篌,却也不免想着此事。
若是一个正常人,那么便不会明知蒋林与肖语晴身份的情况下,在秋猎那种场合下那般杀手,且这个人的武功还要比蒋林高,这才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这个替罪羊可并不好找,给替罪羊按上一个合理的理由,也更加艰难。
若是一个变态,随机杀人,那么一切便合理了,但变态的武功也是要高的。
武功高,且变态,这样的替罪羊也不好找。
毕竟,大部分变态都是有成因的,想要在秋猎之行里找到这样一个武功高且生长环境可以“培养”出变态的人,很难。
这可不是糊弄百姓,这是要糊弄百官。替罪羊一路,不好走。
五日过去,大理寺卿和刑部右侍郎,毫无收获。
皇帝又给了五日。
五日过去,大理寺卿和刑部右侍郎,未有进展。
皇帝再给了一个月。
一个月过去,大理寺卿和刑部右侍郎,仍未查出。
十一月初八,肖语晴死亡一案,在努力了这么久之后,被定为悬案。
皇帝再次大发雷霆,认为是大理寺卿和刑部右侍郎二人无能,耽误了最佳查案时间。
最终,皇帝直接把大理寺卿和刑部右侍郎贬为流外官——见过连降三级的,却没见过从正三品直接降为流外的,此举直接敲打在了百官心上,明白皇帝对此案的重视和愤怒。
但后日初十,乃是太后寿宴,皇帝和百官谁也没有心思再深究此案,肖淇天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继续查办。
初十这天,黛禾终于归来,只是此去皇宫是参加宫宴,宫宴除非皇帝特许,否则是不能携带仆从的,黛禾便先在房中休息,此后和孟倚故的护卫一同在皇宫的承天门外等待。
太后的圣寿宴,小辈们献艺祝贺,各有各的出彩。
孟淮妴的箜篌如今已是上等水平,今日梳高髻,着五彩神衣,她弹箜篌,孟淮清起舞,倒也配合不错。
孟倚故守规矩,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守规矩。护国侯已回到远东省驻守,宫宴上,得了皇后应允,他的一大家子可谓是能来的都来了。
蒋林面带笑颜,却是眼中淬毒,时不时地扫向孟淮妴。
这些时日以来,虽然他的事迹没有传到民间,百姓只知肖语晴死亡,但明里暗里,受到的耻笑也足够淹没他了。最重要的是,他清醒之后竟然记得那日情形,这导致他一碰女人,就心有余悸,难以起立。
还有,现在有不少人开始觉得,肖语晴是被他玩到乐时给杀死的!因为他恶迹累累,这种说法被越来越多的人肯定。
如此种种,他心中越发痛恨那幕后凶手!
虽然理智分析后,蒋林也不觉得那次事件是孟淮妴所为,但他又找不到更有可能的人,便只能把仇恨放在在他计谋之中却施展失败的孟淮妴身上。
而蒋林之事,没有传到民间被百姓所知,实属正常。
每一个阶层都有其被外层人所知的特性,如朝廷必须是守信公正的,而组成朝廷的皇室和官员们便是贵族阶层和上流阶层,这些阶层代表了朝廷的脸面,亦需要维持属于他们这个阶层的脸面。
因此,无论这个阶层的人之间斗得有多么汹涌,都会默契地不给摆在明面上来。——这可以简单理解为家丑不可外扬。
就拿这个阶层的家眷来说,除了实在是张狂到没脑子的之外,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把同在一个阶层的人阴私的一面宣扬出去,叫寻常百姓们知道。即便为官者当为国为民,但在国泰民安的时候,下流阶层在上流阶层的人看来都是屁民,他们怎么能容许自己成为这些屁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为什么宣扬别人的阴私会让外层人谈论到自己头上来呢?仔细想一想便明白了:当一个阶层暴露了过多的阴私面后,外层人便会形成一种思想,很容易认为这个阶层的大部分人甚至是所有人都是如此。这就好比一个家庭里,做弟弟妹妹的氵荡被外人知晓了,便会被外人揣测做哥哥姐姐的是否同样氵荡。
这些贵族阶层和上流阶层,无论彼此斗得有多么激烈,只要不是全家都没有活路了,便不会把对方阴私之事宣扬出去,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并且,若是随意宣扬,同阶层的其它人出于维护阶层形象,还会一致对外解决宣扬阴私的人。
说到底,同阶层的人会首先维护他们这个阶层共同的利益。在这个阶层内,可以互相嘲笑和谈论,但不在这个阶层内的人,是没有资格谈论他们的,他们不想如村口寡妇鳏夫一样成为那些底层人民的谈资。
不过,也不是密不透风的。
只是透出来的风都是这个阶层认为可以透出来的,比如贪腐,比如家眷的无伤大雅的新闻。
贪腐,是因大查大办,总是要公诸于众的,且贪腐贪的是百姓的利,百姓自然最是清楚不过。
像孟倚故当年设计蒋林未成年迈青楼一事,便属于无伤大雅的新闻。
毕竟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之事,向来是人性最欲窥探的,即便窥探不了,也从来少不了幻想与猜想。只要没把抓奸在床这种切实龌龊之事宣扬出去,这种事情也不过是给外人的幻想与猜想添了一分色彩罢了。虽然那件事手段确实下作了点,倒也不会引起同阶层众怒。
至于孟倚故生母和孟倚故的纠葛,那属于可以摆在面上的事情,并非阴私。
此阶层的阴私,指的往往是龌龊下流及犯罪方面。
对于下人,家生子和主子们荣辱与共,若想性命和生活无虞,则必须遵守这个阶层的规则。
况且,下人能知道的有限,不能知道的却知道了,多半也是没命活了。
而活契下人,由于最接近权贵的生活,权贵家中的大事小情,他们都乐于夸张放大,他们本便是传言幻想与猜想的主力——不要小看碎嘴子的数量,分解权贵言行是他们的日常乐趣之一。
谎话说的多了,这个群体说的真话也便成了谎话——就像是小偷说“此物是主家给我的”一样不值得相信。这个群体的话可以听来一乐,但若是把从这个群体口中听来的话到处去说,只会被人嘲笑是失智的蠢货。
毕竟,愚人再多,传言来源也得相对可靠,才能让更多的愚人传播得理直气壮,从而使人深信。
但也不用高估任何一个阶层的人性。
毕竟,大家都一样是人。
除了蒋林淬毒的眼睛,蒋霜还抓住机会,在众人面前一脸不甘心地对孟淮清道:“秋猎时明明是我救了你,你为何撒谎?”
闻言,孟淮清面露惊讶地看着她,很快,又无奈地微笑,颇有些后悔救人的意思,却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是,是你救了我。”
这般神情,却是让周围的人只觉得是蒋霜不愧是护国侯家的,霸道到这种功劳都想抢夺,而孟淮清虽纨绔,却也够有风度,懒得与她这个白眼狼争辩。
众人因此对蒋霜的态度,都疏离了一些。蒋霜却是看不明白,她展颜,傲慢地对身边的人道:“看吧,他都承认了。”
“是……”
有人很给面子的附和,神情却不像相信。
孟淮妴给了孟淮清一记眼神:信手拈来嘛!
孟淮清略摊了手,回以无赖式的无辜微笑。
此后宴中一切顺利,无人再敢作妖,最后,大家都是一脸喜色地离宫。
大理寺卿和刑部右侍郎的位置空了出来,近日,孟丞相和吏部尚书开始履行职责拟定符合条件的官员名单。
候选名单之上的人,有些也受到了其它官员的举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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