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彩阳,一个眼神便安抚了德妃的心。
一个小小的末等宫女,竟然都有如此能耐,德妃越发肯定她的主子不简单了。
还好,此刻德妃庆幸当初禁足解后,自己想把她在选中的一众宫女中提为一等的动作被她眼神制止了,如今皇帝即便怀疑,也很难把目光落在德秀宫中人数二十的末等宫女身上。
见彩阳没有其它示意,德妃也便定了定心神,不想着假装了。她目含悲痛,却又带着冷色,显然并不是为梅妃悲痛,她看着梅妃,道:“你若当真一头撞死了,也是为我那宫女郭蔷一家偿命了,可你的罪能不能赎,还是自己去问郭蔷吧!”
说罢,指挥着宫女搬来床垫,把梅妃挪到上面躺着,又着人撑伞为梅妃遮阳,全无把梅妃挪进德秀宫的意思,就这么等着太医,俨然对梅妃厌恶至极。
太医到后不久,皇后也带着宗人令到了,倒是正好听到太医诊断:“……梅妃娘娘,气息微弱,下官无能……”
宫中之事传到孟淮妴耳中时,已是三刻钟之后。
晏罹恰好也在府中,他与孟淮妴讨论道:“主子,德妃这般做法,倒是落人口舌,现下应该有不少人认为,是德妃任由梅妃躺在外头,才致使梅妃不治身亡。”
孟淮妴思索一番,点点头:“若是德妃撑得住,她就该在有人质疑之时,延续她的傲骨,不做解释,告诉皇帝,她正是故意为之。”
“彩阳应能想到,有她在,德妃该撑得住。”
“宫中之事不必担心,皇帝对德妃,总该有点真情,只是……”孟淮妴顿了顿,“罢了,皇帝会被牵着走而疑心德妃,可一阵疑心过后,他又该疑心的,反而是何人让他疑心德妃,疑心德妃的背后又是让他疑心何人。”
与皇帝往来亲密的官员,是明白皇帝多疑的,丞相也明白,也让孟淮妴知晓了。而作为一个同样不信任任何人的人,孟淮妴清楚皇帝的这种心理。
晏罹若有所思地点头:“德妃终归是和梅妃的死没有关系,梅妃认下了当初陷害之事,又认下了属下一家的死,只是她死得疯癫,认下的罪不能确定,恐怕最终能定下的罪,只有陷害德妃。”
“梅妃突然寻死,只能是为了不入宗人府。认下了属下一家的灭门,却不想担陈太医之死,既有不想罪名在身上钉死之因,恐怕也有不暴露身后之人的目的。”晏罹继续分析道,“如今看来,与她有牵连,又会让她不惜以性命相护的,不可撼动的皇后最有可能。”
“当真是皇后?”孟淮妴突然又不确定,“如今后宫主子们都上了年岁,才算是安定,可十五年前,后宫众人都极有活力,她们争宠之间,也有误伤或嫁祸的可能。”
晏罹闻言,坚定地摇头:“若是他人,陈太医之死梅妃若当真不知,也不必以死袒护,那个人,必然是梅妃明白招供也无用。”
也是,孟淮妴道:“此事一出,虽未听皇后亲口承认,却也间接证明了她大概率是杀害你一家的凶手。那么,我们便只有更加努力了,争取早一日灭杀皇后一族!”
晏罹眼中悲痛翻涌,点头应是。而后又结合日前得到的陈通之案细节,道:“那陈通一个普通人,竟那么恰巧让他杀了肖淇天,属下总觉得这其中不是那么自然。”
“他犯下此案之后,结合肖语晴之死,这段时间肖家连环死人,都是德妃解了禁足不久发生的——我们自是绝无可能暴露,莫非是有人想要对付德妃,故意犯下这些事?梅妃之死会不会也是这幕后之人一手操作?莫非……还是皇后?”
孟淮妴微微蹙眉,想了想,道:“皇后现在还争宠不成?德妃虽是一个可与她争夺皇帝爱重之人,可皇后难道就这般沉不住气?”
“皇后那种傲慢之人,沉不住气也不奇怪。”
陈通的作案动机和过程十分合理且寻常,不像是给别人做事的,若是被人利用,像他那样的普通人,也定然会招供的。难道,他真的只是一个为儿子报仇的父亲这么简单?
权贵之间频繁发生这种众人皆知的命案,搅乱了朝堂,致使皇帝疑心众臣,加上一切都发生在德妃复宠之后。
皇帝再如何喜爱德妃,恐怕都要产生疑心,当一切权贵都排除之后,最有可能帮助德妃,斩断皇后一族枝蔓的……是丞相!
皇帝给予了孟丞相十几年最高的信任,孟丞相野心暗生,想要彻底压过护国侯……
一切看起来那么合理!
难道,此事最终目的是离间皇帝与孟倚故?
除了皇后一族,会是谁拨动了这么小小一颗棋子,便把灰吹到了孟倚故身上呢?
想到此处,孟淮妴起身,道:“皇后应当不是此次事件的最终得利者,晏罹,你去找李云华。天黑后你换上夜行衣随我去看陈通。”
审讯之中,案件细节都是通过眼线传到孟淮妴处的,孟淮妴觉得,还是亲自见一见陈通为好。
身份寻常的重刑犯由刑部监关押,李云华的母亲是刑部尚书,有她调松了看守,孟淮妴潜入的难度也能减少。
黛禾主要负责保护孟淮妴的安全及接送消息,由于是属下中武功最高的,偶尔极其困难危险的地方也需要她打探监视。她的一般工作时间是每日晚九时至次日午十二时,即戌正至次日午正时分,偶有推延。
危险之事,又是夜晚,黛禾自然也跟着,孟淮妴二人潜入后,她负责放风。
为了方便孟淮妴潜入,陈通被李云华的母亲命人单独关在一间隔音效果很好的牢房里。
这位年逾七十的老汉,身体精瘦,精神状态还不错,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个面具人,他很是惊讶,继而有些忐忑地问:“你们是谁?你们想做什么?”
孟淮妴这次没有用尖细嗓音说话,而是以低沉的不辨男女的声音道:“你不必担心,无人敢杀你,杀你也无用。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便可。”
“你……你问吧。”
晏罹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他问道:“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年你的儿子被杀害的场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陈通怯懦的眼神顿时变得愤怒起来:“你什么意思?”
晏罹声音依旧保持着温柔,道:“稍安勿躁,你仔细想想,为何凶手会在你回家的必经之地动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你是否有什么仇家?”
不知是不是晏罹的声音安抚到了他,陈通不再敌视,而是坐在地上,抱着脑袋痛苦地回想着。片刻后,他摇着头,声音有些哭腔:“不,不,我没有仇家。这与我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动手,为什么?”
孟淮妴与晏罹对视一眼,明白这个问题恐怕没有结果,她换了问题,道:“好了,关于你儿子的死,皇帝已经在调查了。听说,你的武功是从走街串巷的小贩那买的功法书本,你的运气倒是不错,真叫你淘到了宝,武功练到了如今地步。”
陈通自然知道皇帝在调查儿子的死,但再次听到外面的人说起,还是觉得安心,他渐渐平负情绪,点头回答道:“这有什么,那些小贩虽然卖的多是寻常功法,但也总有人能买到好的。”
“哦?那你是怎么挑中的?”
“我挑什么啊,我又不会挑,就是让小贩把他说的那本好的拿给我。”
“那小贩可有不同之处?”
“能有什么不同的?”陈通说完,又补充道,“也就叫卖的声音更清楚些。”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便是真有什么不同,陈通也不可能记得,孟淮妴点点头,本也没对这两个问题抱有期望,她问起最近的事来:“你是如何得知肖淇天夫妻想要再孕后代的消息的?”
陈通有些不耐烦起来,显然这个问题他早已被审讯过,但看了看这个黑衣人一身的阴冷气,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饿了去馆子吃面,听到路过的肖家下人说起的。”
“你是如何判断出那些人是肖家的下人?”
陈通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道:“我常常观察肖宅,知道他家的下人穿什么样的工作服,一眼便认出来了。”
“你只看了衣装?可记得下人的相貌?”
“我记那没用的作甚,看脸有什么用?”
孟淮妴追问:“你好好想想,可有特别之处?”
陈通看了孟淮妴一眼,乖乖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
毫无线索,难道真的只是寻常?
晏罹接着问道:“你判断肖淇天所访名医,确有可能蒙对,但你判断对的那一次,当真是你自己判断的吗?”
陈通一脸不耐,道:“我不自己判断,你帮我啊?”
“……”
果然讯问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太温柔。
孟淮妴走近一步,声音透着阴冷:“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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