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三个土匪面面相觑,面色变化不断,他们做土匪的,每次下山打家劫舍,哪次又不是拿命去赌?本来上山为匪,就是想着人活一场,能快活一日是一日,岂会不知终有一日会被剿灭?

若是朝廷派了养尊处优的皇子而没有剿灭他们,那么……

“明日便到了八月,秋闱之月,我们的少年战神,如今的大将军,待他考完了秋试,有了时间,父皇派他来这里走一遭——你们以为,还会是和对上本殿一样吗?”

彭史适时出声:“现在殿下给你们机会,和我们合作,大家共赢。你们当土匪不就是想要钱吗,现在殿下给你们机会,余生不必再提心吊胆地讨生活,计划虽是危险了些,但富贵险中求,事成之后,你们往后的人生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三人心中已然有了决定,这个计划听起来是冒险至极,但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不如来一场豪赌。

出于谨慎,二当家的试探着问道:“若是我们想保下全寨的人,你们如何保证不会过河拆桥,流放中弄死他们?”

乔时星眼中有些轻蔑,道:“你们三人作为头目,便是我的大功。山上那些喽啰,捉拿过程中,免不了死几个,至于活着的那些……”

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且不说本殿与你们合谋之事是你们手上的把柄,再则本殿手下还缺人手,若是他们愿意成为本殿手下养着的箭……”

三当家一脸“我了解”的模样,得意洋洋道:“我懂了,你是想养着人手争夺那……”

彭史立刻打断:“慎言!慎言!”

几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这下子,几个土匪更加放心了,二当家的思索须臾,喃喃道:“若是都被抓了,兄弟们便都成了弃籍。”

“这哪值得忧愁!”彭史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你们这些人,半数早已是被官府画下画像,默认为弃籍,又何须在意另外的半数是什么籍,且只要你们往后守规矩,弃籍更籍也很简单,算什么难事!”

又转头对那大当家的调侃道:“这二当家的,心思还真是细致,为底下的兄弟这么操心!”

大当家的瞥了二当家的一眼,却是有些看不惯都当土匪了还心存良善这种劣性,他是懒得管底下那些人的,转而问道:“官爷还是赶紧讲讲我们要做什么!”

彭史拿出一张平津府舆图,开始规划道:“你们三人需要一起去做这件事,先是到永平州的崇平坊内,这里住着的都是权贵,但又不至于高到王侯。你们在此处绑一个人最是合适,长点眼,切莫挑到一个武功高过你们的,最好是挑那种穿着华贵的孩子或是年轻人,抓个落单的。”

“而后,你们往东逃到赤礼县去,在赤礼县再抓十几个普通百姓。”

“这是为何?”

“你们行为越是恶劣,在百姓中传播得越是广泛,我们殿下出场后,也就越能显得伟大!”

“因此,你们必须把事情闹大,带着这些人,找一个高楼站着,吸引周围百姓前来看着。那些绑着的百姓也不需要用,先叫人们看到那个贵人,威胁让其家人赶来赎人。可你们又不是真的要钱的,要钱也带不走,可千万掉钱眼里了!你们继续更恶劣一些,要求前来赎人者,以性命相抵。”

“这样还不够,殿下出场之时若是只救下了权贵人家,也无太大用处,还需要更多的声势。便需要你们继续以那些被绑的百姓戏弄之。”

二当家的琢磨了起来:“我怎么听着,你们像是与那些权贵有仇?”

彭史心中咯噔一下,面色不改,看向乔时星。

乔时星冷笑一声:“你们若是能绑到高官家眷,给我造就一个救命之恩,或是一个毁人之举,左右都是好事。”

三当家的嘀咕一声:“你们这些贵人的心思真是比我还龌龊。”

乔时星只当没听见,又进了船舱。

大当家这时问道:“皇城必然守卫森严,我们如何能有时间完成这么多事?”

“只要你们在永平州谨慎些,等到了赤礼县,那可没有五城兵马司巡逻。”顿了顿,彭史还是实话说了,“至于更多做戏的时间,这确实不太好控制,只能是你们要抓紧人质。只要人质在手,军兵也不敢贸然出手。”

……

双方敲定细节之后,大当家的离开前要求:“不必往山上送,把三十箱货备好,老子明日晚上亲自下山把东西收了。”

这意思显然是确定了不给手底下的兄弟分。

回去的木舟上,三当家问道:“大哥,咱们真的要去卖命吗?”

一阵沉默,直到快靠山了,大当家才眼露凶光,道:“此事无论之后咋做,都不能把金玉之事让旁人知晓!”

他的眼睛在老二和老三身上看过,警告意味明显,“底下的兄弟往后——究竟是怎么个下场,也都找不了我们麻烦去。”

二当家和三当家皆是神色严肃,点了点头。

在靠山之前,三当家已经想通,声音虽低,却满是坚决:“干他爷的!一人三十几个箱子啊!干这一次,往后都可以玩乐不愁,谁不干谁是傻子!”

——

八月初二,夜。

观镜山的山麓上,八百士兵悄声往山上而去,和过往很多次一样,再次攻打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山上的土匪似乎弱了很多,没有什么战术,等到天亮之时,六皇子乔时星已经端坐于匪窝王座。

有几个百户走了进来,行了中揖后,汇报着:“禀告殿下,卑职们已探查三遍,全寨上下没有三个土匪头子的踪迹,已经派了四队人手向四周继续寻找。”

彭史也走了进来,面色有些着急:“殿下,已经审出来了!有个喽啰说看到三个当家的于昨日五更下山了,卑职又审了与三个头子关系亲近的人,有人觉得他们是担忧总有一天被抓住,在此之前想去最繁华的地方享受一回!”

“最繁华的地方?”乔时星看向彭史,“京师?真是笑话,他们抓到机会不跑路,反倒要去享乐?”

一个百户回道:“殿下,卑职觉着,这些小人匪徒的想法,与旁人不同,若是觉得死期将至,还真有可能到生前没去过又很想去的地方看看。”

屋中有数人点头表示合情合理。

彭史这才接道:“是啊,那人说三个头子往日里最是垂涎皇城永平州浣烟楼里的姑娘,在他们心里,那浣烟楼乃是天下第一橙楼——属下也已经审问过其它小喽啰,这一点确实不假。”

一个魁梧的百户站出来,道:“殿下,那三个土匪头子绝不能跑了,眼下有了消息,哪怕只是怀疑,也不能放任不管。若他们当真同去永平州,水道通行到明东省查验严苛,三个土匪定然是走陆路。现在乘船到支流码头,再换陆路,定能赶上,兴许在路上便能将三人捉拿,请让属下带一队人去追!”

乔时星起身,在屋中踱步片刻,蓦然吩咐道:“分出五队往其它可能的方向追查,留下两队押解人犯,带着人证物证压进京师,再有一队……”他的眼睛看向门外,有些孤注一掷的模样,“备船,本殿亲自去追!”

各省内犯下的事情,只要不是大事,便由当地官员处理,而此事是皇子亲自出马,加上私自组织人民数五十以上破坏社会秩序、行抢盗之事,也属于大事,应该押入京师处理。

皇城永平州有二十坊,青楼橙楼安于永平州西面的宝田坊内。

在宝田坊内,共有十家妓院,这十家妓院五五一排,俗称为“阴阳街”。

两条街道上五家妓院的建造形式上都是一模一样的,瞧着齐整美观,富丽大气。

阴街五家妓院背靠南面的财时坊,是五家橙楼,为女妓。其中接女客的有一家,接男客的有四家。

阳街五家妓院背靠北面的照玉坊,是五家青楼,为男妓。其中接女客的有四家,接男客的有一家。

虽被称为阴阳街,但青楼橙楼之间却相隔数条街道,很有些距离。

八月初七,亥初时分,即二十一时。

阴街最西边的浣烟楼大门前,宾客如云。在门口的两排姑娘的迎来送往间,有两个姑娘拦住了满脸急色要迈入楼中的三个男人。

两个姑娘的眼神不加掩饰,透露出嫌恶,手中的团扇扇了扇鼻前的空气,一边说道:“三位客官,咱这里可没有罪倡,小柳我代表姐妹们拒绝三位入楼。”

妓院与别处开门做生意的不同,无论接男还是接女,妓院里头的男女们对待客人的态度可以是千变万化的,不用一味地笑脸相迎。

而去,对待有些人,反而越是高傲轻视,对方越是愿意花心思花价钱。两个姑娘能看出来,这三人也有这种性格,因此目光也是不加掩饰。

正规妓院之中,只有因道德犯罪被贬为罪倡者没有拒绝客人的权力。

三人往小柳的身上一顿看,确实没有“罪倡”的木牌,但是那个胖子还不死心,见着两人眼中的厌恶,火气上涌,喊道:“你敢拒绝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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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谋权令半谋君
连载中执冥持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