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完,戏谑地望向丁蓉,那眼神似乎在说:‘原来你的高傲与冷漠,全都是装出来的。’
丁蓉厌恶他的目光,用力攥紧手中的钱:“今天......多谢你的照顾。”说完,快步向外走。
老板嗤笑,扬手招呼:“小丁,下次再来啊。”
丁蓉假装听不见他的话,脚步愈加放快,直到站在光亮处,紧张的心才稍微安定。
餐厅内,食客们正在三三两两地离去。
丁蓉磨搓着包带,犹豫片刻,还是想找寻他的身影。
靠肩窗户的餐桌旁,周禾川三人仍在有说有笑地着吃饭。不知道谈及何事,他们中又发出轰然的笑声。
阳光,乐观,无拘无束,这才是少年们该有的模样吧。
丁蓉落寞地垂下唇角,侧身避开两侧的人群,缓步走出火锅店。
期中考试将至,班级内的氛围愈加紧张。
马平良用力拍了拍黑板,沉声道:“都给我听好了,基础题一分都不能丢!讲过的题要是再错,考完直接请家长。”
周禾川打个哈欠,眼睛半眯着,右手握住的笔在纸面轻画。
“周禾川。”
马平良皱眉,“我刚才说什么了。”
周禾川努力打起精神,晃悠着身体起立,挠挠脑袋,半句话也想不起来。
“基础分不能丢。”
唐博文在后面提醒,瞄了眼马平良,又接着小声说,“否则请家长。”
周禾川没听清,糊里糊涂地转身去问:“你嘀咕啥呢?”
话落,引起一众笑声。
丁蓉忍住笑,悄悄扯过草稿本,开始写提示的小字条。
“你两真是好兄弟。”
马平良摇摇头,厉呵道,“唐博文,你也站起来。”
唐博文的脸涨得通红,磨蹭半晌才告别板凳,在众人的笑声中站起,尴尬得抬不起头。
马平良开口:“你们两,谁先说出答案谁先坐。来,赶紧的,谁也别客气。”
周禾川根本没听讲,索性也不打算挣扎了,就这样干巴巴地站着,安心等待下课铃声响。
唐博文却抢先说:“您刚才说,基础分不能丢,不允许犯低级错误。”
“嗯。”
马平良点头,“你坐下吧。”
唐博文立马松了口气,赶忙拉开凳子就坐。
马平良又笑呵呵地问:“周禾川,你呢。”
周禾川挺直腰身,准备以真诚的态度面对所有问题,手肘却感觉到细微的触碰,顺势转头去看,面前摆了张小字条:‘讲过的题目不能出错。’
白纸上,丁蓉的字迹格外娟秀。
周禾川微怔,下意识看向身边人。
丁蓉正认真地写习题,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周禾川的眼睛里亮起光,笑容嘚瑟:“马老师,我想起来了。”清清嗓,用诗朗诵般的口吻说,“但凡您讲过的题,我们肯定不会出错。”
他似乎有能让大家开心的特质,每句说出口的话,总能引来笑声。
丁蓉的笔尖微顿,稍许牵动唇角。
马平良点头:“行,你也坐。”
周禾川得意地坐回原处,盯着字条瞧了会,提笔填补两句。
“咳。”
耳畔传来轻咳。
丁蓉从书本里抽出视线,看见那张字条又回到她面前,在自己的提示后,有着周禾川的笔迹。
“抱拳,感谢同桌的救命之恩!”
丁蓉淡淡地说:“无聊。”
周禾川立刻收起玩笑神色,拍拍脸颊,继续翻看笔记:“复习,我要认真复习。”
待觉察不到他的目光,丁蓉才缓而垂眼,稍许扬起唇角。
备考期结束,期中考试准时到来。
比起放假或过节,丁蓉更喜欢考试的日子。
每逢这几天,王倩总会找机会哄着丁立强出门,那股一直萦绕在屋内的酒臭才得以散去。
而考试对丁蓉来说,既是挑战,又是她唯一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考试后的第三天,排好名次的成绩表被张贴在教室内。
同学们的脑袋挨着脑袋,全部都凑在后墙根瞧分数。
周禾川和丁蓉仍坐在位置上,一个趴着睡觉,一个在预习之后的课程。
“我去,丁蓉的英语和数学全是满分啊。”
“和第二名拉开10多分的差距,她这回又是年级第一吧。”
“难顶啊,和学神一个班,真的压力超大。”
......
丁蓉翻过一书,继续默背着单词,仿佛同学们议论的人并不是她。
“噗呲噗呲。”
隐约得,似乎传来唇齿碰撞的细响。
丁蓉疑惑地抬眸,视线环绕一圈,重新回到旁边人身上。
周禾川动了动肩膀,左手缓而探出臂弯,‘啪’地竖起大拇指。
丁蓉的眉头舒展又皱起,平静地问:“你没睡觉?”
“没呢。”
周禾川迷糊地抬头,任由碎发趴在额间,“我刚在想怎么夸你才好。”眯眼笑,话语里仍有困意,“不愧是丁蓉同学,就是一个字,牛。”
丁蓉怔怔地看着他的笑脸,一时间竟感觉心脏跳慢半拍。
马平良的脚步声响起,班级内的喧闹声瞬间停止。同学们像入林的归鸟,纷纷往坐位上跑。
丁蓉收回视线,轻声说:“坐起来吧,该上课了。”
期中考试一结束,时间仿佛被按下加速键。几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扫去了城市内的暑气。
气温仍在降低,树上的叶子泛黄又枯萎,终于十月二末,康城市迎来了第一场雪。
风吹过,雪花徐徐而落,一上午的功夫,白雪就已覆盖校园。
有三两女生跑到窗边,在沾染水汽的玻璃窗上写写画画。
丁蓉看着她们玩闹,片刻又垂眸,继续去背诵新学的单词。
周禾川用力拉上外套拉链,将羽绒衫罩在里面,双手揣进口袋,身体一摇一晃:“诶,你说内部人员去吃火锅,会不会有员工价啊。”
“不知道。”
丁蓉头也没抬:“我已经换工作了。”
“为什么?”
周禾川斜着身子托腮,琢磨道,“火锅店在冬天的话,生意应该很好吧。”越往深处推测,皱眉越深,“干,难道有人欺负你?!”
“没有。”
丁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做家教更适合我。”
周禾川磨搓着耳后,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留在康城过年嘛?”
丁蓉放下笔,转头与他对视:“你想问什么。”
“我,我想说......”
周禾川想不出更好的说辞,索性一摆手,直言道,“我想寒假找你出来玩。”稍许抿唇,紧张而期待地问,“你有没有时间?”
丁蓉望进他的眼睛,嘴唇颤了颤,垂眼说:“我......比较忙。”
“汗,其实没空也不要紧。”
周禾川以笑遮掩失落,胡乱地翻着书,“反正也就二十多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嘛。”
“年三十的时候,我父母会早睡。”
丁蓉攥紧手里的笔,尽可能平静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
“当然不介意!”
周禾川赶紧接话,见她吃惊地看向自己,又笑着解释,“我正好不想看春晚,咱们去公园转转吧。”
丁蓉捕捉到他眼里的光,心跳愈加不可控:“嗯。”
“那晚上十点,我给你打电话。”
周禾川的眼里只有她,叮嘱道,“你可千万不能忘记我们的约定。”
丁蓉启唇,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好。”
高一的上半学期在风雪中结束。
丁蓉裹紧陈旧的羽绒衫,踮脚避开地上的冰面,缓步走入巷口。
朱婶已经回老家过年,早餐铺的卷帘门关着,门外落满积雪。
黑暗中,通往后营小区的路格外漫长。
丁蓉给自己鼓劲,步伐却愈加谨慎,时而回头,观望身后是否有人跟随。
小区门口的棋牌室仍亮着灯,虽然仅有几桌人在吸烟打牌,电视的声音依旧很高。
女记者正在街头做采访,询问大家对新年有什么看法。
“天天问这些屁事。”
是丁立强的声音,“一点鬼用都没有。”
他说完,牌友们即刻附和:“对嘛,还不如直接发钱嘞。”
一众笑声后,又有人嚷嚷着说:“来来来,咱们再打一把!”
丁蓉悄悄地靠近窗边,借助屋内的光,快步朝家走。
这是她第一次感谢有棋牌室的存在。
她回到家,王倩正在房间里与娘家人通话,她说话的语气很兴奋,仿佛生活十分顺心。
可至从丁蓉记事起,丁家的年总是过得很冷清。
丁立强在外欠有不少赌债,亲戚们生怕他再来借钱,已经许久未与他联系。
家中条件有限,王倩即使想操办得体面,也没有足够的金钱支撑,只能做一两道下酒的菜,好让丈夫能在春节其间安顺些。
当然,今年亦是如此。
家里的电视掌控在丁立强手中,而丁立强向来厌恶歌舞,根本不会去看什么春晚。
年三十晚上,丁家比往常还要安静。
丁立强喝完酒就去打牌,步伐一摇一晃,嘴里仍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王倩打扫完房间,就关灯去里屋休息。
丁蓉静坐在书桌前,看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长针又朝前挪了半格,铃声准时在十点响起。
“喂。”
丁蓉拿起手机,声音里藏着期待,“是......周禾川吗?”
“当然是我。”
听筒内,是周禾川活泼的声音,“下来吧,我在小区门口等你。”似乎想到什么,赶忙补充,“外面超冷的,你多加件外套。”
“嗯。”
丁蓉轻轻地答应,抬眸看去,感觉窗外的灯都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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