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涌

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降真说。

从隐去行踪的角度思考,高等学校的位置最好是熟人少、组织力量较薄弱的位置。不过——如果是距离组织本部日本的非洲美洲等地区就不方便处理组织行政,降真并不想当一个吉祥物傻兮兮在组织里蹲着。

中国、组织不可能放她回祖国;德国、学历限制严格塞不去……学习资源同样丰富的韩国或泰国从原则上是最优先选择,不过降真这个时候意识到另外一个附加要求:去东南亚国家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学习全新一门语言?至今为止她的日本语法都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所以这个国家最好不要是第四种语言了。

重新筛选过,还是要在日本范围内挑,她没有办法不能放下手头事务,也不怎么乐意专心致志沉迷咒术,那不如物色个偏僻位置,在日本本岛的两个端点挑选。

比如九州那片就不错。

一则她在组织眼皮子底下,组织更放心不容易搞突然袭击,二则组织在她手边更方便调整不容易被打个措手不及。

为了至少瞒住亲近的贝拉,她还需要一个帮手打掩护,这就是她选择费神拿捏赤井务武的原因。

现在正是第二天中午,她要去高专报道的日子,昨晚她压赤井务武上了手术台被麻醉放倒才离开,估摸着时间给他发讯息,让做完手术后过来。

此刻赤井务武推开房门,看她的眼神恍惚下才定住。

赤井务武推开房门时,降真正倚在床头翻阅墨水屏。阳光将她锁骨处的奇怪纹样映成淡金,像一条蛰伏的蛇。

"过来。"她勾了勾手指,腕间铂金手链撞出冰棱碎响。

男人僵立在门口,手术麻醉的余威让视线有些模糊。降真墨绿的瞳孔在阴影中流转,斯拉夫血统赋予的面庞稚嫩如人偶,眼底却沉淀着腐朽的暮气。他想起横滨码头爆炸案那夜——十四岁的少女在血泊中微笑,用拆信刀剜出叛徒的眼球,手法娴熟如摘一朵花。

"别碰植入层。"她指尖划过他后颈,炸弹的红色指示灯在皮肤下闪烁,"除非你想让MI6的联络点变成烟花秀。"

赤井务武垂下头,驯顺如被剪去利爪的兽。降真却从他颤动的睫毛读出一丝算计——真有趣,卧底总以为自己能骗过猎食者。

□□的臣服不够,降真心想,她要查他详细的身份背景。

“这几天你不用出任务了,我会把你的资格调到我边,我要去比较偏远的位置上高中,你最近多看几本高中书,我要你贴身保护我的安全。”降真墨绿色的瞳孔看着赤井务武的眼睛。

赤井务武也与降真对望,他看见降真眼底隐藏的脆弱,年少青涩的脸庞,作息长期紊乱的眼底青黑,斯拉夫的血统令年仅15的她长相远比亚洲同龄人成熟,不过在赤井务武这个曾经在英久居的人眼里,这幅皮囊颇为稚嫩。只是装载的灵魂已经垂垂老矣。

……秀的眼睛……也是这样的墨绿色。

赤井务武驯服地低下头,放软语调:“我们回去商讨可以吗?去我的安全屋,或者你决定。若是他低头示弱,也许可以捕捉到降真眼中闪而逝去的闪动。

“你不用专虑这些,回去养精蓄锐,三天后联系桃乐丝,她会告诉你任务信息。

炸弹移植的时间很长,降真也没闲着,她在附近的一家旅馆开了一间房,安排好同黑羽家解释的失踪的问题,现在赤井务武找过来确认无虞,她就要回的住处收抬准备收拾行李入学了。那个高专还是把她当个犯人,竟然只给她这样一点时间,降真嫌恶地“啧”一声。

“‘秋風やむしりたがるる赤とんぼ’①(秋风疾掠过,欲捉赤蜻蜓。),清水风,如何?”她对赤井务武说,眼见他面露犹豫神色难得好心地说:“我是很看重传统的人,名字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对这个名字不满,可以说出来。”

大小姐是组织里出名的讲情义,只要她开口保证过的都会尽量做到,现在秘书处一席秘书咖啡酒就是靠当年在女支/院的扶持之情才能被降真点名提拔。降真既然这么说也一定不会在他提出后不满,不是托词。只不过赤井务武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所担心的是组织里身份更换太大没有办法和接头人接头,卧底档案会很难写。

不自觉想沉思,赤井务武想分析降真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随口一提——想不出所以然,他把这事记下准备找空当去查中国习俗。

他定定神,说:“不,这个名字很好……我在外国生活,对名字没有什么想法。”

“你放心,‘风’字里只会有‘岚’和‘风’,其他的,都会是‘花’‘雪’‘月’。”降真这样说。她对待“自己人”一直蛮大方,她决定要启用赤井务武,就不会轻易再动他。

风花雪月?如果说听见清水岚和清水风这两个名字赤井务武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他突然想起一个传言,那个传言在组织里流传的广为人知,版本支离破碎。

赤井务武瞳孔骤缩。

——据说横滨爆炸那晚,其实真正有实力的卧底只有一位,一位已经成为代号成员的人。被大小姐活挖双眼示众的,其实是那位卧底算计的替身,他骗过所有人,最后假死脱身。直到最近公安里出现的面孔被暗线举报,组织里才发觉。那个卧底的名字叫花咲晃,在日语里的姓氏花咲大概意思是花开放。

降真轻笑。她当然知道这名字背后的暴力,就像知道赤井务武藏在安全屋夹层里的加密通讯器。博弈的精妙在于饵料的分量——既要让对方嗅到危险,又不能惊动暗处的豺狼。

风花雪月?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在此处分手。

——

又是打车,思忖一番的降真看见熟悉的组织标志后到底没有把暗号报出来。

一年前她刚到日本,除了挂个“大小姐”的虚衔外凭爸爸和自己的能力荣获后勤组组长职务。组织里粗分三个小组,也只有三位组长,分别是朗姆(情报组)、老汤姆金酒(行动组)、她的爸爸白兰地(后勤组),不管是成为哪个小组的组长,都算得上组织的核心人物,风光无两。

朗姆不喜欢她,到现在也没有放弃把她踹下去的念头。作为情报组的决策者,他利用她被BOSS亲自指定执行行动组任务的便利狠狠坑过她一笔——故意隐瞒不给她提供某些小情报。那时她还没站稳脚跟,朗姆又算是BOSS的家臣,为了抓住情报不受制于人,她只好提出另外一个建议——组织入主一家出租车公司。

出租车每天在城内到处跑,既可以提供大量岗位,为组织底层人员的身份打掩护。也可以利用他们获取一些情报。(例如某社长从某地至某地图中打电话透露某项目的只言片语,汇聚后形成不一样的情报网)迫不得已可以接应任务失败的组织代号成员离开现场,平日里代号成员出行打车的报销费用也可以少一点。报暗号后出租车就会直接记组织账上。然后走海外途径把组织账户里的记录洗掉。

“车开到家门口后,降真向司机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过去:“请等我半个小时收拾行李,thanks。”她直接在刷卡机上先划了5000日元。

托她出过行动组任务的福,她一直会准备一个行李箱里面装几件衣物和一些必备用品,简单收拾洗漱后她拎起行李箱和电脑箱直接坐车离开,前往东京咒术高专旁边的一个商场,这是当时夜蛾正道给她的位置,让她收拾好后去那个地方等待。

竟然是挨靠涉谷的一个商场。

降真翻找通讯录里的日语格式,斟酌措辞:“家入小姐,非常抱歉耽误您的时间,我现在在贵校旁商场内,请问现在可否有闲暇来接我上山?”

传来的却是个男声:“诶?硝子,有人要来高专,是那个人吗?”语音语调听上去倒像极道组织成员。

家入硝子手上解剖尸、体动作不停,之前她手不方便就让正好在这里的秤金次代接一下,没想到是那位降真同学打来的,她提高音量:“抱歉啊降真桑,我现在手上暂时没空,我们的秤学长就在旁边,让他去接你一下可以吗?”

他?降真眉头一挑,这高专又蹦出个学长来了?还是个男的——无法,五条悟和夏油杰带给降真的印象实在是差,连带对男性咒术师都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条件反射。

“没关系的,请不要自责,只要你们方便就好。麻烦学长桑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您快到了给我发一条短信,我去那个地方等您。我今天穿斜肩黑色T恤和卡其色工装裤,拖一个24寸的纯黑行李箱,头发是纯黑色的,刚好到膝盖,麻烦学长桑了。”

“期待与您见面。”

一电话挂断后,秤金次才翻出个大大的白眼,嗤笑道:“切,这人……”

“她叫三鬼真琴,金次学长。”家入硝子看着眼前浓稠的黑色咒力有点苦恼,这样的寄生都如此棘手,不知道五条家的“缚神印”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降真不知道家入硝子现在还在为她的身体操心,也就是她经常上实验台,所以不把自己身体那么当一回事,昨天早上压下那道印记后她有点躁狂的情绪就安稳下来不少,又是很久没睡,她决定在这个大商场里开个钟点房先睡两个小时再去逛逛。

一觉转醒就是黄昏,涉谷PARCO商场的霓虹刺破雨幕。降真拖着24寸纯黑行李箱站在自动贩售机前,罐装黑咖啡的凉意渗入掌心,她用冰凉的罐身在脸上滚一圈提神,心神不晃才看向旁边的男人。

秤金次嚼着薄荷糖斜倚在立柱旁,棒球帽檐下金发桀骜翘起,像头打量猎物的年轻雪豹。

"三鬼同学?”他指尖转着枚黑色筹码,“学妹让我来接迷路的小猫咪。"

降真凝视他颈侧浮现的债务咒纹,忽然伸手抚平他翘起的衣领:"秤君,高专教过你怎么计算二十四点的赔率吗?"

少年虎牙闪过冷光,筹码擦着她耳垂钉入墙壁:“不如赌一把?”他嗅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苦,“赌是我先算出你能发挥出体内那东西能力的——”

"还是你先拧断我的脖子?"

①:日本俳句,取自俳句经典作家小林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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