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传来草木的芬芳,带着露珠特有的清冽。酸痛!刘梨轻轻动了动身子,不想睁开眼,在外婆叫醒自己前再赖会床吧!可是……外婆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想到这,刘梨蜷紧了身子。一滴露珠从叶尖滑落,恰好滴在她眼睑上,女孩一惊,直挺挺坐了起来。浑身的伤痛也仿佛一齐醒来一般,逼得她不得不俯下身,急促地喘气。缓过最初的痛感,五感渐渐恢复。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
刘梨记得自己是从酒吧地下室的楼梯翻滚下来的,可这里是……刘梨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处的这片谷地。阳光下,每颗叶片都闪耀着晶莹的光华,几簇野花点缀其间,兀自开得热闹;稍远的地方有一片密林,郁郁葱葱,不时有鸟鸣呖呖传来;再远便是重峦叠嶂,一直延伸到天际。
是天堂吗?可是浑身的疼痛提醒自己还活着。
“依菲姐?你们在哪?”
刘梨挣扎着站起身,四下张望,没有一丝声音回应她。连刚才的鸟儿都闭了嘴,从树缝后谨慎地打量这个陌生人。
“依菲姐——大家,大家都在哪?”
心里突然涌出比死亡更大的恐惧,难道又只剩自己一个人?外婆过世时那无力的孤独感再次袭来。刘梨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啊!”
脚底传来钻心的痛。右脚的鞋早已不知所踪,一块酒瓶残渣嵌进肉里,渗出一抹鲜红。拔掉玻璃渣,疼痛让刘梨渐渐冷静下来,她仔细检查起自己,手肘、膝盖有几处明显擦伤,额头略有钝痛,似乎是起了肿包,幸好神志还算清明。刘梨从一地狼藉中捡起两瓶尚完整的啤酒,走出几步,又回转来,将地上的玻璃渣捡尽,悉数埋在一块狗头石下面,以防它们再扎伤人畜,这才瘸着腿向前面的树林走去。
这是谁干的恶作剧?回头让我知道是谁,拼了不要这份工作,也要好好和他们掰扯掰扯!走了一程,依旧不见一个活物,刘梨继续腹诽:这会有人发现自己不见了吗?会有人在找我吧?依菲姐,依菲姐惯是嘴冷心热的,别人不知道,依菲姐定是不放心我的,等出去了,我听她的话,离了酒吧再找工作去,再也不回那个倒霉地方了!
太阳此刻已经完全升起,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刘梨抹了把汗,扶着一棵树缓缓坐下,将两瓶酒轻轻放在身旁。这个时候还把这俩玩艺当个宝贝似的带着,刘梨自己也说不出个缘由,仿佛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一起从那么高的楼梯摔下仍完好无损,心里不由有了股惺惺相惜的意味。
正胡思乱想着,树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尚不及反应,两个黑乎乎的影子已经跳到刘梨面前。
后背紧紧贴着树干,刘梨惊恐地看向面前两个半人半兽的怪物。怪物有一人多高,全身裹着腥臊的兽皮,脸上抹着油彩,看不清面目,只有两双尚分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刘梨,然后落到她裸露的双腿上。感觉到对方无礼的目光,刘梨愤愤开口:“你们是什么……什么人?”心里打了个磕绊,才没把“怪物”两字说出口。
见刘梨先开了口,两个“怪物”相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手里明晃晃的三叉戟虚空戳了戳刘梨。哪里能坐以待毙?刘梨不待他们再有动作,提起酒瓶便跑。一个女孩子家,地形不熟,脚又受了伤,哪里跑得远?似乎知道她逃不了,两个怪物也只不紧不慢跟着,像噩梦一样尾随着刘梨。
身边的树木渐渐稀疏起来,前面就是一片开阔地。怪物却在此时分道而行,刘梨忍着脚痛继续奔走,所经之处绽开一朵朵殷红。伴随一声哨音,左前出现一只怪,刘梨忙向右跑;须臾,右方又响起哨声,只得再往左跑去。哨声此起彼伏,像牧羊一样把女孩赶入圈套。刘梨觉出不对劲,心中大骇,想张口呼救,念头刚起,脚下一空一头栽进陷阱里。
“哈哈,哥哥,咱哥俩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捞着大货了,晚上打酒喝!”
疼痛又铺天盖地袭来,侵入每一个毛孔里。被人从陷阱里拎起,刘梨使出最后一点气力,对着来人又抓又咬,终是被捉住了,一把扛上肩头。天地颠倒、气血翻涌,眼前一片昏花,只能由着被人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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