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晚餐不太丰盛。
赵观翡陪着沈相宜摆放她的小玩偶和专辑。原本摆满金融书籍的书架开始倚靠着形态各异的玩偶。
沈相宜对于这些事情精益求精，什么颜色要搭配什么颜色，什么动作要搭配什么厚度。
她抬着头，温和的灯光毫不吝啬的拥抱住她。对于她喜爱的，她从来不会觉得累。
不管是顶着烈日一步一步丈量着偶像所存在过的地方，又或者是赶着凌晨的红眼航班用心包装着预备送出去的物料，最后在归家的路上红着眼哭泣。赵观翡很难描述这种感觉，这种同他相差甚远的生活。
不是循规蹈矩，也不是麻木冷漠，而是热情，热爱，一往无前。
他确实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这种耗费时间成本的事情放在以前他根本无法触及。但沈相宜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会尽量理解她的行为。赵观翡清楚的知道，沈相宜的条件不会支撑她依靠昂贵的消费活动来疏解自己，在难捱的日子里，将希望与动力托付在别人身上，或许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很奇怪，看着她一点点的装扮着这间原本沉闷的书房，他并没有觉得冒犯，而是看着这些鲜亮的颜色微笑。
这样一来，晚餐的时间往后延了延。
沈相宜将他拦截在厨房外，一脸严肃。
“今晚我来做饭。”
“等着吃大餐吧，赵生！”
赵观翡顺从的停住脚步，神色挪揄。
她熟练的为自己系上围裙，低头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丸子头。尽管沈相宜透过反光惊讶出声照了又照。赵观翡不自觉的伸手摸向桌上的雪茄，点燃的那瞬间却又不自觉的收回了手。
他这才惊觉，今天这一天，都没有抽烟。
赵观翡微微倚靠在皮质沙发上，淡淡垂下眼眸，盯着指间那只雪茄，燃起又熄灭。厨房里不断响起锅碗瓢盆的清脆响声。思绪被拉回，但沈相宜没有提出求助，他便没有插手。
话虽这么说，但罕见的，他的所有心神都被吸引。
又过了很久，沈相宜才端着菜出来。
赵观翡起身接过。
只有三道菜。蚝油生菜，清蒸鱼，麻婆豆腐。
沈相宜做了将近两个小时。
赵观翡替她摆放好碗筷，将她从厨房里揪出来，按在椅子上坐下。
沈相宜扭头。
“红酒，红酒。”
赵观翡轻声询问。
“想喝什么？”
沈相宜摇摇头。
“我不爱喝酒，只是一个氛围，选你喜欢喝的吧。”
赵观翡点点头，下楼去酒窖里取酒，心里思衬要选什么。最后只选了一瓶La Mondotte2017,海格混品丽珠。黑莓果酱香气带着甜美，中段会浮现肉豆蔻与紫罗兰的味道，代表着右岸精致风格。他只觉得，看到这瓶酒，脑海里便不自觉的涌现沈相宜身上的葡萄皂角气味。
上楼后发现沈相宜坐在桌前，拿着手机三百六十度的拍照。闪光灯，构图都要面面俱到。
赵观翡先醒酒，随即便落座。沈相宜见他来了，便收起手机开始介绍自己的佳作。蚝油生菜与清蒸鱼自然不用赘述，这一块地方的过年菜基本上都是这些。重点在麻婆豆腐。
沈相宜勾唇笑了笑，眼底闪烁着一丝狡黠。
“我最开始只是想过过川菜瘾，但是这道菜我不会做。有点难吃。”
果不其然，赵观翡抬眼看着她，多了一股自己也无法说出来的无奈。虽说知道沈相宜是装摸做样的难过，但赵观翡还是没有选择拆穿她，而是颔首，平稳的接受她隐晦的恶作剧。
“我钟意食。”
说完这句话，赵观翡便夹起麻婆豆腐放在碗里，顿了顿才放进嘴里。
他不太能吃辣，沈相宜做这道菜明显也在考虑着他，辣椒放的很少，但豆腐很老，调味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可见她是真的认真做了，手艺却只能这样了。虽说辣椒放的少，却依旧很辣。
沈相宜观察着，见他皱了皱眉，将菜移远了些。
“算了算了，我吃。”
赵观翡没继续勉强，捧场的吃着剩下的菜。虽然有些腥味，但比起豆腐要好吃很多。他留意着沈相宜手上有没有烫伤或是划伤的痕迹，看着干干净净的双手，他才暗暗收回目光，将菜吃的七七八八。
吃完饭后，赵观翡去洗碗，洗完出来将醒好的红酒倒进酒杯里。沈相宜凑近嗅了嗅味道，就着赵观翡抬起的动作仰头抿了一小口。
赵观翡等她自己琢磨出味道，见她后退了一步，视线游移在沈相宜红润的唇瓣上。
“还喝吗？bb。”
沈相宜咬住下唇，脸红的摇着头，视线跟随着红酒摇晃而荡起的细细波澜而移动。酒杯缓缓上移，透明的杯体游刃有余的略过赵观翡修长的脖颈，一直停在薄唇边。
沈相宜仰头，便看见赵观翡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视线。浓密的睫羽下，原本冷漠清醒的眼底，骤然翻涌起晦暗的神色。
赵观翡静静地对视着，仰头，印着沈相宜方才喝过的位置仰头喝了下去。
“赵观翡......唔......”
沈相宜刚一开口，赵观翡便倾身吻了下来。酒杯被随手放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响声。
浆果香气带有浓郁的侵略感，沈相宜仰头，将紧密无间的身体微微往外推，伸出双臂勾住赵观翡的肩膀。赵观翡轻轻啃舐着她饱满的双唇，微微探了进去。强壮的双臂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起来，抵在墙壁上。沈相宜伸腿，在灼热的体温下感受到了更加炙热的存在。
赵观翡伸进她的外衣下摆，顺着带有温热体温的毛衣缓缓向上。
“bb，你钟意呀？”
赵观翡退开，看着微微喘气的沈相宜，游刃有余的逗弄。
沈相宜脑海里空白一片，听了这话，有些羞涩的拍向赵观翡的侧脸。
“快点。别墨迹。”
赵观翡听了这话，低头笑出了声。将头埋进她的锁骨，轻轻吻着。随即便抱着她往卧室走去。
“不墨迹。”
夜当然不算太短。赵观翡顺着月色散落进来的萤白月光细细打量着沈相宜汗涔涔的腰窝，看着她微微闭上的双眼，脖颈边的汗水也沁透着葡萄香味。沈相宜虽说瘦了，但依旧肉感丰满，并不骨感。手臂上轻轻一掐，便能软软的陷进去。
跨年的这晚，屋外烟火璀璨而明媚。赵观翡俯身，吻向她的额头。
沈相宜吃力的睁开眼看他，赵观翡垂眸。
“bb,新年快乐。”
永远快乐。
——
高慕枝看着章平从厨房里端出了满满一桌菜，没怎么说话，只是沉默的摆着碗筷。
章珍在拆快递，据说是沈相宜从西藏带回来的东西。章平出来的时候，看着章珍身前满满一堆的东西，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
“侬怎么这么多东西？”
章珍嘻嘻的笑着。
“这是姐寄过来的。”
她按着标签开始分配。
“这是你的，爸爸。”
“这是我的。”
“这也是我的。”
“咦......这是，妈妈的。”
章平一愣，转身看向不发一语的高慕枝，笑着活跃气氛。
他知道为什么妻子会这么不待见沈相宜。自从他们结婚后，只要遇见沈相宜这个话题，高慕枝总是沉默，习惯性的逃避着。
在刚遇到高慕枝那年，高慕枝瘦的不成样子，眼里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强撑下去。直到结婚前，高慕枝告诉他，她有一个女儿，没有父亲。如果不能接受她的女儿，那就不要结婚了。
章平责任心一向很重，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况且，沈相宜非常听话。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礼貌，懂事，吃苦。
作为男人，他确实没有办法理解高慕枝心里的纠结与沉默。但他知道，高慕枝爱沈相宜。尽管这种爱在沈相宜主观收到的委屈相比太微不足道。所以章平总是想要给沈相宜两份爱。作为妈妈的，作为爸爸的。
还好章珍出现。作为妹妹，她带给的沈相宜的慰藉与安慰比起自己带去的要多的多。她看得出来高慕枝与沈相宜倔强外表下的脆弱。
章珍高兴的将东西递给高慕枝。
“妈，你看看呀！”
大家都清楚，如果沈相宜在现场，高慕枝是绝对不会看的。
高慕枝沉默的伸出手。
那是一个转经筒，一条绿度母项链。
章珍惊呼出声。
“好漂亮呀！”
高慕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放在一旁，招呼着大家吃饭。家里一直保留着沈相宜的位置。在往年，沈相宜都是会抽时间在年前来一趟的。这次却没有。
章珍叹了口气。
“姐说，蕤蕤姐姐叫她去家里吃年饭。而且年后就去西藏了，今年就不来了。”
她暗暗观察着高慕枝的神色。
章平摇摇头。
“怎么又去西藏，那边多远啊。”
“相宜在那边肯定瘦了，这年饭好歹也要回来吃呀。”
其实大家都知道，沈相宜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高慕枝一直没怎么说话，直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她才低声开口。
“香港冷不冷。”
她冷不冷。
标题的意思就是关于相宜和高慕枝两母女的别扭心事啦。
怎么说爱，如何说爱。我们好像总是别别扭扭的成为一对拧巴的家人。
高慕枝很复杂，很拧巴。她一边怨恨沈相宜的出生，一边又想让她活下去。在各种情况下，不说不做或许才是最好的决定。没有打骂，没有苛责，同样也没有爱护，没有亲切。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够给沈相宜正常的母爱。但她却会不由自主的给章珍完整的母爱。这种区别她或许自己也无法看清楚。
后面会经常写高慕枝的过去。她虽然冷漠，但相比较谴责，我更想写清楚她冷漠的原因。原谅或怨恨不是我该写的事情，阐述与寻找才是我该做的。
（插播小甜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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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Part11 怎么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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