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看着William身后鱼贯而入的服务员,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礼品袋。
此时她才知道,沈擎铮并不是去健身房了。
他已经走了。
“让朱小姐旅途不愉快,我们玛丽号全体船员深感抱歉。”
William微微鞠躬,“除了邮轮方面的礼品,沈先生离船前特地吩咐我们将这些一并送到您这里。”
“哇,这么多?”
她故作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行李箱,“可是我的箱子塞不下耶。”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可她心里没有一点得意。
不过她也不是会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
William身旁那位身材修长的职业女性开口:“靠岸后我们会安排专车送朱小姐。”
朱瑾抬眼看她,她是女人,听得出她语气背后的鄙夷。
也难怪穆秋不喜欢的朱瑾。
穆秋替自己的老板安排的那些小明星并不在少数,风流败坏的形象需要那些逢场作戏的工具罢了。但这个女人不一样,她完全不知道沈擎铮跟她发生过什么,这个女人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
面前的姑娘把长发扎成了一个小丸子顶在头上,穿着船上巴宝莉商店新款的淡粉色polo连衣短裙,清纯得像个大学生。
朱瑾确实不是那些带着目的靠近的“捞女”,穆秋的担心多余了。
她不谈感情,且有点钱真的能把她打发了。
William见朱瑾开始打量起服务员手中的礼品袋,便知道他这个差事完成一半。
“朱小姐,我们还有一件事希望您能配合。”
朱瑾随意挑了一个小礼品袋打开,甚至还打开了首饰盒确认了里面的东西。
好死不死,又是一条萧邦手链。
她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依旧乖巧而礼貌:“如果是我能做的,我会尽力。”
玛丽号的赔礼很是慷慨,她当然乐意。
“靠岸后会有警方上船调查。朱小姐是当事人,麻烦您配合警方。”
朱瑾的手微微顿了顿。
玛丽号上沈家是东家,那人既然是沈家的小公子,按理说,这事应该就那晚悄悄压下去了。
她从没幻想过会有人替她出头。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经不起细想。
“是……沈先生的意思吗?”
穆秋冷声道:“使用违禁药物造成伤害,我们有义务报警。朱小姐只需如实陈述,我们也会确保您不受到不当影响。”
语气冷,态度公事公办,没有半分情绪。
像是一盆冰水泼下来。
果然是豪华邮轮,是自己多想了。
朱瑾垂下眼哂笑,“明白,我会配合的。”
游轮靠岸后,乘客们一直等到警方和医务人员将当事人带下船才获准下船。
嗅觉灵敏的媒体早一步混了进来,人还没下船,“地产大亨沈鸿晖的小公子携带二级毒品被带走调查”的新闻便已在全网炸开。
人人自危,人人震惊。
而作为受害者的朱瑾,却安静得近乎冷淡。
朱瑾猜因为自己是受害者,而没有被刁难,问话和抽取生物样本也意外地顺利。警方问话时甚至没有询问她在那之后去了哪间房、跟谁接触、有没有被再次骚扰……仿佛有人提前划定了审问范围。
问话结束,她甚至还能反过来等同样要录口供的Jessica。
那一晚Jessica与沈家那位小公子坐在同一桌,被阿sir当成“参与下毒者”,审问足足折腾了快半天,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是铁青的。
“他们都搜到药片了……”朱瑾语气无辜,“我有什么办法。”
在船上没有信号,也确实不像是她能把事情闹到媒体那么大。
可是Jessica还是觉得奇怪,狐疑地看向身后的朱瑾,“你老实说,那晚后你去哪里了?”
“当时有陌生人帮忙,后面工作人员就帮换了房间。”
朱瑾怕她问吗?一点也没在怕,她说的都是实情。
“我不知道你们在哪个房间,想着反正在船上总能遇到,才没联系你的。”
Jessica被堵得无言,只能瞪了她一眼,说朱瑾不叫人省心。
手机里的姐妹群已经炸翻了天。沈家小少爷的料接二连三,有圈内小明星发声控诉,吃瓜群众更是要找Jessica打探消息。
“姐?”
朱瑾轻轻喊了她一声,把她从99 的八卦里拉回现实。
“没事我就走啦?明天要上班,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哦……哦……”
Jessica看着群里的爆料只觉寒毛耸立,这才回过神叮嘱,“到家了报个平安。”
她忙着被人打听船上的事情,甚至都没注意朱瑾上了一辆奔驰商务车。
车从海关驶出,穿过拥挤的老城区,司机坚持要送到她家门口,硬是在狭窄的双车道里扭来扭去,最后还因为其他车停车占道而被迫也违章停在她租住的小区口。
司机最后还双手提着礼品袋一起走上八楼步梯,朱瑾简直要被自己的“体面”噎死。
更糟糕的是,合租的陈书芹居然在家。
“你怎么没去上班?”朱瑾话刚出口,司机便问东西要放哪儿。
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陈书芹,眼睛紧紧盯着司机手中最大的那只过于显眼的纯橙色纸袋,声音都飘了:“姐……你发达了?”
朱瑾一看就知道陈书芹不对劲,她随便让司机放下东西招呼他从冰箱拿矿泉水喝,然后俯身探她额头。
“吃药了吗?”
陈书芹生理期常常疼得见鬼,正寄希望于中医。
她点点头,反问:“游轮……好玩吗?”
“好玩。你还没吃对吧。”
司机已经放下东西就关门离开,朱瑾起身去烧水给她换杯热的,又打开冰箱搜罗食材做饭。
“我不想吃,一吃就想吐。”陈书芹哼哼唧唧地转身,却不忘关键问题,“有我的礼物吗?”
“有。”炉子上已经在烧水,朱瑾是个非常在意健康的人,“你吃药了,就算吐了也得吃,不然以后胃炎。”
她先是把温水递到人面前,又从那堆袋里找了玛丽号的纪念品给人塞了过去。
陈书芹立刻精神了。
玛丽号首航送了不少东西,大牌小样洗护包、精致的限定纪念品,样样新奇。
但这些都比不上刚才司机拿上来的纸袋,都是熟悉的LOGO,却高不可攀的陌生。
陈书芹:“姐,那些大牌是别人送你的吗?”
她知道朱瑾虽然在酒店工资还不错,但是跟她一样可是省吃俭用的。
朱瑾连头都没抬:“替人代购的。”
“可以看看吗?我绝对不弄坏。”陈书芹亮晶晶的眼睛像只等摸奖的小狗。
她朱瑾姐姐最好了,长得好看却很好说话,甚至会给她这个小笨蛋做好吃的饭。
朱瑾笑笑道:“不可以哦。”
好奇宝宝泄了气,嘟囔:“你家来电话了,没跟他们说你度假去了吗?”
朱瑾“哦”了一声,等着汤锅热气冒泡。
“你表哥说阿姨摔倒了,让你回家看看。”
“我给他打钱就是了,哪有空啊。”朱瑾把番茄牛肉腱子汤端上茶几。腱子肉是之前特价买了炖软放速冻的,只要重新煮开加点调料,汤就能浓得像熬了一整天。
不会做饭的陈书芹立刻乖乖拿碗舀汤。朱瑾这才空出手,点开妈妈头像看朋友圈。
每天更新,像打卡一样。
她看见时心底松了口气,随即点头像,直接视频拨过去。
打了两通才被接通,一接通画面就是朦朦胧胧的。
“妈,看店呢?”朱瑾只瞄了一眼笑笑的妈妈。
麻将馆的吵嚷盖不住沈迎秋的好心情:“小瑾玩得开心吗?”
对比下来朱瑾的声音显得很冷淡,“还行吧。妈,听说你摔着了?”
“嗯,不过没事。”沈迎秋笑得轻,笑纹挤在眉眼间。
沈迎秋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麻将馆里接客、记账、递开水壶这些事,她都干得了。
母女一来一回的还没说完,画面忽然剧烈摇晃。
一个男人的声音闯进来:“妹妹,姑姑前几天摔倒了,还被开水壶烫了腿,你不知道那时候多吓人!”
朱瑾看到屏幕里那张脸只想呕,直接按了语音键眼不见为净:“我妈说没事,你想讹钱就直说。”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沈典威恼了,“姑姑就只剩你这一个女儿,有点孝心不行吗?”
朱瑾嗤笑:“表哥,我要是真不孝顺,你看看我会不会连一分钱都不给你们。”
陈书芹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漂亮姐姐一提到家人,立刻像被踩到痛处的玫瑰,锋利刺人。
沈迎秋在老家苦等女儿回家,而朱瑾十五岁抛弃母亲到外面读书打工,多年不见人影,跟她那个抛妻女的父亲如出一辙。
冷血、无情,沈迎秋的亲戚私下说过无数次。
他们把朱瑾惹毛过,朱瑾当即便断了抚养费,她是真会说到做到。
现在每个月沈典威他们父子还能从朱瑾收到五千块生活费,沈典威轻易不敢说重话。
“那你好歹回来看看姑姑,几年没回家了,你妈的死活你都不管了?”
朱瑾笑意森冷:“我妈生我一场,她死了我肯定会去参加葬礼。”漂亮的脸说出最恶毒的话。
“你说话怎么这么粗鲁!”
“粗鲁怎么了,您上过大学,我不过是个中专妹。”
连陈书芹都忍着不适坐到了朱瑾身边。
朱瑾手都在抖:“不想管了就把人送来!我就这点钱,多的没有,你们看着办吧!”
沈典威低低“嗤”一声,骂了句白眼狼就挂断。
朱瑾把手机砸在桌面上。陈书芹赶紧轻拍她后背:“你不给是对的,他们就是看阿姨走不了……欺负她跑不掉。”
“我知道……”朱瑾抽了张纸按了按眼角,随即重新拿起手机,给村里妇联李主任发消息,让他帮忙去看下沈迎秋。
“我去收拾行李,你吃完放着我待会收拾。”
陈书芹喊她汤很好喝,可朱瑾已经没有胃口了。
她把东西一件一件搬回房间。奢侈品纸袋被冷落在角落,显得格外刺眼。
行李箱打开,最上层整整齐齐摆着那件她穿过的男士衬衫。
除了衬衫,还有干洗好装袋的T恤长裤、一支他不要的笔、以及那张匆匆写下便签纸。
那都是那场浪漫留下的。
她把它们全带回来了。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气息尚存的东西像一道暗潮,但还是无法把她从冰冷、混乱的现实中拽回。
什么?捡垃圾?
OH,别这样。我去住酒店也会各种把房间里能带的东西全部带回家,就别提我们的酒店小姐了。
更何况……
他的衣服可是在上了公海才开门的奢侈品店送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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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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