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必之收紧了自己胸口的一口恶气。
“不知百里的毒何时可解?”
邺都海棠将那一卷被褥平铺于地,将草枕放于被褥之上
“天师莫急,时机未到!”
道必之马上反问着“什么时机!”
邺都海棠并未回复道必之,而是望着盘坐在靠椅之上的龙奕尘细声细语道
“恩泽哥哥,你可来此歇息一下!”
龙奕尘缓睁双眼,看着蹲坐在地上还在整理被褥的邺都海棠
“道不同则不相为谋,你我本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说的何必如此亲昵!引得众人猜疑,何况,你魔族于我已然不共戴天!还望魔族三殿下能尽快收回你那未泯之心!”
邺都海棠听此,随即坐在被褥之上,抬头望着龙奕尘
“恩泽哥哥,可还记得,你我深陷魁鄙秘境之时,互相取暖的场景?”
此言一出,道必之瞬间凝望着龙奕尘
“八鄙之外的极寒之地,天气极端寒冷,那个时候的海棠,险处濒死之际,是你,用那温暖的怀抱涌我入怀!当时的我们坦诚相待,毫不避讳!”
邺都海棠看着此刻依旧无动于衷,闭目盘坐的龙奕尘
“虽然那时的海棠并不知道你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在海棠的心中一直幻想着你的模样!是胖的,是瘦的,是俊朗的....”
邺都海棠一脸沉醉的讲述着她和龙奕尘在魁鄙秘境时候的过往经历。
而这些腻歪的言辞,让道必之心生反感,实在听不下去。
“还请三殿下自重!”
道必之的这句警示之言,瞬间把邺都海棠拉回现实。
“若是你我仅是萍水相逢,我邺都海棠何故如此死缠烂打?”
听着邺都海棠的凝问,不由得让龙奕尘睁开了双眼,他闪躲着邺都海棠凝望向自己的双眸。
“曾经在魁鄙秘境,三殿下以男装示人,故而,龙奕尘多有得罪,无意冒犯!龙奕尘也在此为曾经自己的不妥之举给三殿下致歉!”
“恩泽哥哥不用妄自菲薄,海棠不用你致歉,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海棠历历在目,恩泽哥哥是一个好人,我邺都海棠也并非天生坏种,我自诩恩怨分明,知恩必报!只是,有些事情是海棠身为魔族三殿下必须要去做的,而对于恩泽哥哥,我都永远不会成为你的敌人!无论你是谁,身上肩负了什么使命,你都是海棠心中的恩泽哥哥!”
龙奕尘听此,心中稍有动容,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没有再反驳他是她的恩泽哥哥,倒是有了一些坦然。
道必之看了眼此刻一往情深的邺都海棠,继续耐心的追问道
“不知三殿下口中所说的时机,是什么时机?”
邺都海棠闭目深吸了一口这环境中的烛香之气,全然没有理会此刻道必之的急切之心。
“果然,这天师府内的烛香都格外珍贵!”
“师尊......!”
突然一个十分孱弱的声音,从草榻上传来。
道必之迅速上前一步,有些欣喜的凝出二指,轻搭于百里班的额间。
瞬间又眉目紧蹙的望着邺都海棠
“毒未解!”
百里班从昏迷中突然醒来,让道必之误以为百里的毒已经解了。
道必之看着此刻落座在地的邺都海棠,咽下一口气
“什么时候给百里解毒!”
听着道必之这急切的声音,邺都海棠随即言道
“明日卯时!”
明日卯时?
道必之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百里到底中的什么毒?这解毒真当需要演算时辰而解?
邺都海棠抱着自己的双膝,凝望着地面愣愣的出神。
她的心中是有一丝难过的,她难过的是,曾经魁鄙秘境的恩泽哥哥,已经不在是那个可以护她周全的恩泽哥哥了。现在的恩泽哥哥一口一个萍水相逢,一口一个不共戴天!句句诛心。
“师尊,这是哪里......”
百里班的声音显得无力而断续
龙奕尘此刻凝望着草榻上的百里班,随即言道
“你可知,我是谁?”
百里班侧头凝望着坐在不远处的龙奕尘,迷蒙的看着面前那似曾相识的身形。
“你是?”
果然,百里班还不曾见过永潇阁阁主的真颜。
道必之上前一步为百里班解释着
“此人乃为摩莱仙山永潇阁阁主!”
百里班听此,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阁主!”
他刚想要抬身而起,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你不用起来!”
龙奕尘压抑着心中的一股冲动,表现的十分沉稳。
“不知百里,对帝王权术,反相操戈何解?”
帝王权术,反相操戈?
百里班听着龙奕尘的质问,心中为之一颤。
阁主将自己捋截此处,不会就是为了考验自己的学识吧!
看着百里班有些惊诧的模样,龙奕尘用及其深沉的声音对百里班又道
“百里不必紧张,你我闲话家常罢了!”
既然是闲话家常便可聊上几句!
百里班也来了兴致,有气无力的想要坐起,却被道必之一个眼神示意躺下。
邺都海棠看出了百里班想要起身的决心,随即站起,直接越过道必之将百里班扶起,倚靠在床榻上的石墙边。
百里班看着如今女装的邺都海棠,嘴角含笑
“多谢海棠殿下!”
邺都海棠瞥了一眼百里班
“你可不用谢我,我受不起!”
百里班虽然不知道邺都海棠此言何意,但,他看着邺都海棠能不惜屈尊降贵将自己扶起,也断定邺都海棠并无恶意!
百里班侧过头很是礼貌的看着龙奕尘,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那声音铿锵有力,底气十足,除了两眼有些晕青能体现出他的中毒之兆,全然没有了病恹恹的样子
“百里认为,帝王权术亦与反相操戈同理而定!自古帝王融于权术,善于权术,权术谋变,皆以反相操戈为止!”
龙奕尘听着百里班口中之言,虽然处于意料之中,但多少有些失望。
看来在他眼中,帝王为了稳固帝位,定是会铲平所有,反相操戈也不为过,即便杀死与之无关的同族之人也自是理所应当之事!
龙奕尘听此十分淡定的反问道
“以百里之意,于帝王权术而言,反相操戈乃为正解?”
百里班摇了摇头
“百里认为,帝王权术可有依变!并非反相操戈不可!”
龙奕尘望着百里班
“那百里何解?”
百里班眼中漏出了一丝真挚
“仁政德政可解!”
百里班又续言道
“常言有道:天下为大,治之在道,不亦小乎!四海为远,治之在心,不亦迩乎!正所谓,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故而,德政治民,为政以德,譬若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龙奕尘听此,心中稍有宽慰,而站在一旁的道必之也不由得,频频点头予以赞许。
“那这反相操戈如何与这仁德之政并论?”
百里笑着回复着龙奕尘
“正所谓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太平!而以德治民,则以政治民,必要之时以刑正邪而治民!并非与反相操戈相悖,若为权术,正谓反相操戈亦与帝王权术同论!”
原来,百里班的见解和觉悟已然有了很大的提升和转变!在他它眼中,并非屠尽杀绝才能解决问题。
不得不说,若是曾经的天帝有着同样的觉悟,或许,龙族灭族之事已然不会发生。
邺都海棠看出了龙奕尘的心思,随即也质问着百里班一句
“百里说的头头是道,若是有朝一日,你为这帝王之人,如何应对这反相操戈之事?若是群臣而起,攻心策之,你又如何应对?”
邺都海棠的这句话的确问住了百里班
群臣而起,攻心策之?
的确,若是群臣而起,攻心策之,定当别论!
百里班看着邺都海棠随即言道
“百里自认,并非圣贤之人,深知所居之位不同,则理观不同之理,可,百里依旧认为,为君必仁,为臣必敬,为父必慈,即便群臣而起,攻心策之,必依此理而行!方能无愧本心!而所谓帝王权术,从本至末,无非巩固帝位之术,既有本末必有应对之策!”
“没想到,百里一介凡人,竟有如此觉悟!百里修仙之途几近圆满!”
听着龙奕尘低沉的声音,百里又道
“百里修仙,不只是于鄙人心灵上的解脱与救赎,更是希望日后,有朝一日能以自己绵薄之力改变这一动荡的乱局!修仙者,修心修德修道修行也,若成,造福万世实乃佳话一桩,若败,功败垂成亦是无怨无悔!”
听着百里班的这一袭肺腑之言,龙奕尘的心开始变得五味杂陈起来。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后,便趁此为族人报仇,可听着百里的这一席话,已然下不去手了。
百里班的理念和觉悟已经远超了他的想象!不得不承认,百里班是一个称职的天帝,即便有些难言之隐,但依旧心怀天下,有着一颗仁爱之心!
龙奕尘有些左右为难,他缓缓的想起了曾经的盛世龙族,想起了曾经的娘亲,想起了那无数亲族之人的笑脸。不由得在心中涌上了一腔热流,这热流激荡着的脏腑,让他的心变得滚烫,赤灼着他的气管和咽喉,让他不得不有些抽颤。
龙奕尘闭上了眼睛,深吸口气长叹而出,于桌案上拄起了自己的脑袋缓缓的留下了一滴泪。
现在的自己,已然没有了去杀他的理由,全然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于六界安危不顾。百里班若灭,既是天帝陨界,那这六界必定战乱四起,动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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